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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煜虽来桃源村才大半年,却连着促成了村里三件大事,自然成了这趟全村庆祝里的大红人,颇受村民爱戴。

    逍遥散于他二人而言都不是美好的回忆,杨煜至今想起,依旧深悔自己当时的行为,有愧于萧吟。

    “卿卿。”杨煜在萧吟发顶落了一吻,终于提前完成了或许是属于他们之间的道别仪式,道,“我已经不是赵国的皇帝了,所以我不用再回建安。”

    他的掌心按着她的手背,而她的手心正贴着那颗跳动的心。

    临近新春,村里过年的气氛格外浓烈,早早便有外出的游子赶着新年的时间回来,因此更加热闹。

    “什么?”萧吟才想抬头,却被杨煜按了回去,她不想打断,于是顺从靠在他心口,“你……你做了什么?”

    杨煜这次没听她的,不光没放开,反而伸臂一捞,将她箍在怀里,钳制住她所有动作,眸光深深,凝睇着她道:“如果我许你一个心愿,你会要我做什么?”

    萧吟渐渐停了余下的挣扎,眸光闪烁的那一瞬,心里已是有了答案。

    萧吟知他正低头看自己,遂扭过头,往他胸口更深处钻,不想面对他。

    两人如此拉扯着才走到今日,但眼看着,这层窗户纸总要捅破的。

    萧吟别着脸,看着盆里烧着的炭,道:“给你吃的。”

    开始在心底翻涌的情绪都变得滚烫,鼻底都是杨煜微灼的气息,还有那双抱着自己依旧有力的手臂,正一点点挤压着他们之间本就所剩无几的空间。

    萧吟前一刻还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双手悄然藏去身后,道:“你写吧。”

    杨煜以为她身后藏了东西,长臂绕过她身侧,将她一双手拉到身前,没瞧见什么,于是越发困惑,问道:“究竟怎么了?”

    她将方子叠好还给杨煜,道:“给我做什么?还要帮你抓药?”

    她不是在抗拒他。

    萧吟因为一味低头,整张脸都几乎埋在杨煜心口,他的心跳透过肌肤传来,跟她此刻的呼吸一样乱。

    萧吟不拂他的好意,走去书桌边,却先被桌上放着的春联吸引了视线,双手虽摊开着做烤火的姿势,可距离太远,根本取不了暖。

    纸上浸透了暖意,不知是炭火烤的,还是杨煜掌心捂的。

    他出来得急,没披斗篷,被夹着雪的北风一吹顿时打个激灵,忙将伞放去门外,紧跟着进了屋,见萧吟正在整理斗篷上的雪珠子。

    这日杨煜正在家中写着对联,听见门外有人声,他搁了笔便去开门,眼看着萧吟正在檐下收伞。

    求杨先生一幅对联的村民蔚为可观,他又不好拒绝,便每日写上十几副,权当修身养性,他亦是很久没练字了。

    萧吟想他这阵子没少写春联,于是调侃道:“不过是跟其他人一样,想求副杨先生写的春联罢了。”

    落了好几日的雪不见停,细密的雪花一把伞根本遮不住,好些落在萧吟发间、斗篷上,还有挂在她睫上的,肉眼可见的冷。

    杨煜看她顾此失彼的样子无奈摇了摇头,视线扫过她放在茶几上的东西,特意给她搬了凳子,道:“又带了什么来?”

    语调里流露着笑意,但也还有些着惴惴不安的意思,萧吟听得偷偷笑过,转头瞥了他一眼,道:“你真知道如何惹了我才是真。”

    他情不自禁地靠近,周围属于他的气息渐渐加重,萧吟藏在身后的手攥得更紧,努力克制着,唯恐被他发现异样,后退道:“懒得动笔而已。”

    他看着萧吟不知为何似是有些晶莹的眸子里清晰倒映着自己的影子,不禁眼波闪动,欣慰满足,道:“我不想再听那些恭维敬语,什么陛下,什么天子,都不及我的卿卿唤我一声三郎。卿卿,我想你。至今时今日,到此时此刻,再往后余生,随时、随地,你都在这里,唯有你在这里。”

    她一直顾虑着杨煜留下的目的,杨煜也始终顾忌着她知道真相后的反应,

    那么大一个包裹可不止一个人的分量,杨煜看破不说破,尤其见萧吟没有特意反驳,他心情跟着好了起来,去砚里舔了笔,继续写春联,道:“新年可有什么心愿?”

    杨煜正绕回书桌后头去拿笔,听萧吟停顿,随即抛去视线,问道:“是什么?”

    此后两人关系恢复如常,只是病情都比春夏时明显,也算是互相扶持着挨过了秋天,又一起走到了冬季尾声。

    干燥温暖的手掌抚上萧吟的后脑,教她贴在宽厚的胸膛里,听他难以自持的却还在努力克制的心跳,杨煜柔声道:“卿卿,我是怕,怕你无论如何都不愿意重新接纳我,所以宁愿拖着,但想不到会教你这样困扰,我……对不起。”

    道出了真实想法,杨煜反而松了一口气。

    杨煜看她突然伤怀以为又是自己疏忽,慌忙放下笔,追问道:“怎么了?”

    杨煜如今反倒释然,看着眼前简单陈列着家具的屋子,蹭着萧吟的额角,道:“不过是在失去你之后终于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所以果断地做了一次选择。”

    杨煜莞尔,继续道:“一直到你离开建安,我才感觉到,这至高的权力最后若是无人分享,到头来也不过云烟大梦。你走之后,我病情反复,真正大病了一场,险些魂归黄泉。当时弥留,我听见有人在唤我,一声声唤着三郎……”

    “卿卿。”杨煜凑近一些,试图看清她的眸光,鼻尖轻擦过她的鼻梁,渐渐抵上她的。

    见她没有反抗,杨煜嘴角微微牵起,又怕这或许是今生最后一次与她这般亲近,于是怀着私心将她抱得再紧一些,贪恋着她身上的香气,比曾经更教他沉醉。

    萧吟打开一看,见是一张药方,显然是林大夫开给他的。

    萧吟想抽回手,可杨煜这会儿又渗了那股子强势的气息出来,她知道躲不过,故偏过脸去,不看杨煜,道:“上回重新沾了逍遥散,手颤的毛病便比以前严重了。我在绣房也只做指导,很少自己拿针线,写字更不提,多时没拿笔了。”

    杨煜只见那停了片刻的身影继续往厨房走去,靠着门框回味起萧吟这句话来。

    萧吟抿紧了嘴角不想在杨煜跟前失态,见他没收回方子,她便自己揣进袖袋里,转身出去了。

    萧吟搓着手乖乖坐下,烤上了火,整个人都松快了,黛眉舒展着,道:“我去看莲宝,陈婶做了些点心,说是……”

    “我自懂事便在争名逐利,促使我成长的从来只有得到更多的权势,所以成为赵国至尊是我前半生最高的理想。”掌心在萧吟肩头摩挲,一如他们曾经的温存,“只是不曾想过,这一路荆棘之上竟会出现一个你。”

    萧吟听不得他这样唤自己,只想抽回手离开,谁想杨煜越抓越紧。

    杨煜又去拿她的斗篷,道:“炭盆就在桌边,去暖手。”

    她垂着眸,杨煜看不见她眼底的神色,可她剧烈起伏的身体和开始急促的呼吸都教他真切感受着。

    字如其人,总是没说错。

    “卿卿……”他失声,语调温柔,尾音发着颤。

    身子暖了些,萧吟便坐不住,站去杨煜身边看他写对联。

    萧吟焖上汤,原想出来教莲宝一块儿吃午膳,谁想房里只剩下杨煜一个。www.liumei.me

    见萧吟进来,杨煜不禁绷直了脊梁,动作僵硬着从椅子里站起来,到萧吟身前,将压在手掌和暖手炉之间的字条递给萧吟,道:“莲宝回去了。”

    杨煜哆哆相逼道:“你会要我走,还是听我说完你一直想知道的事?”

    “你先放开我……”

    听见杨煜一声沉缓的叹息,萧吟紧绷多时的情绪似也得到了缓解,身子松了些,几乎都靠在杨煜身上,听着耳畔逐渐平稳的心跳声,声音有些虚,道:“你说吧。”

    杨煜从她手里接了伞,道:“先进去暖暖身子。www.minglang.me”

    “教你看了知道我吃什么药,病情几何,教你放心。”杨煜边说边偷偷观察萧吟的神情。

    他的字从来写得好,只是过去笔锋遒劲,总有锋芒,如今写来与他的性子一般温润了许多。

    杨煜知她终于消了气,神情顿时松开,又不敢打搅她做饭,便只扶着门框,扬声道:“以后再不会惹你恼了。”

    待写完,杨煜将笔递给萧吟,道:“横批你来写。”

    杨煜正铺了一副新的春联纸,听萧吟说了,随即写道“物与我皆泰,乾携坤满春”。

    杨煜知道自己方才冒进,定是吓着了萧吟,遂放缓了语气,但依旧拥着她,凑近了一些,试探问道:“卿卿,你会想知道我的事吗?关于你离开之后,我的境况?”他的声音温柔而蛊惑,伴着一阵阵热息扑在萧吟颊畔耳边,一点点勾着她本就不平静的心绪,走入他已构筑了无数次的境地里。

    杨煜此时再不教萧吟躲避,温和又强势地捏着她的下巴迫她抬头回应自己的目光,再转而用掌心抚上她沾满了自己气息的脸颊。

    她实在急了,道:“你说过不会再惹恼我……”

    村长因此请他为学堂、绣房、村口牌坊以及一些村民写新春对联,借此肯定他对桃源村做的贡献,也是教村民们沾沾他的才气,尤其是家中有孩子的村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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