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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斑竹梳背椅上的男子缓慢睁眼，那双如寒冰眸子难得显露笑意。
“余美人谢殿下不杀之恩，日后定为殿下马首是瞻……”
宋令枝转首，视线落在她膝盖：“我给你那药，可曾抹了？”
药汁苦涩，宋令枝只喝下半碗，不肯再多吃。
“怎么，皇后的意思，是朕连宠幸一个美人都不能吗？”
思绪回笼。
只是那孩子……却不是太子的。
土苔润清，雨淅淅沥沥下了半日。
“够了！”皇帝不耐烦，冷笑两三声，“当初朕也在那小舟上，依皇后之意，朕莫非也是不堪的不成？”
掩唇又轻咳一声，蓦地，挡在头顶的锦衾缓慢被人拉开。
女子挽着皇帝衣袂，声音娇柔：“陛下……”
她眉眼温润，挽着宋令枝的手好生打量一番，瞧宋令枝病怏怏，太子妃忧心不已：“姑娘身子可还好？太医怎么说？可曾服过药了？”
庭院深深，太子妃携着宫人的手，缓步踏入寝殿。
指甲掐得掌心生疼，沈砚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好几回，宋令枝还偷偷将药倒在园外的芭蕉树。
身上乏得厉害，早先吃过药，手背的红疹消退许多，如今瞧着也不再吓人。
怕勾起宋令枝的伤心事，白芷不敢多言，只哄着宋令枝道：“姑娘何不出去走走？奴婢瞧后面的茉莉开得极好，奴婢活了这大半辈子，也不曾见过那么多的茉莉。”
皇帝搂着女子往外走，不曾朝地上的皇后看一眼：“余美人深得朕心，即日起册封美人，赐玉庭轩。”
无奈喉咙实在不舒服。
白芷点头：“自然。”她莞尔，“那药极好，如今奴婢已经大好，姑娘不必担心。”
沈砚松开手指，面色坦然对上宋令枝惊恐万分的双目。他语气轻飘飘，带着散漫笑意：“枝枝会同别人说吗？”
……
无意瞥见手背上的红疹，宋令枝诧异睁大眼。
……
那笑极轻极轻，落在宋令枝心中，却像是掀起惊涛骇浪。
紫檀嵌理石插屏伫立，层层青纱帐慢拂动，倏地，内殿传来极轻极轻的一声轻咳。
她端着蜜饯，亲自伺候宋令枝用药。好像来京后，宋令枝每次喝药，都得吃上一大盘蜜饯。
皇后连声求饶：“臣妾不敢！”
“听见也无妨。”
说起来，这药还是当时魏子渊从苏老爷子讨来的，倒是有奇效，只可惜苏老爷子的药方不肯外传，说是日后要传给自家孙女的。
书案后，沈砚双眸轻阖，天色将明未明，一夜未睡，沈砚眉眼半点困意也无。
皇后目眦欲裂：“陛下！”
死里逃生，宋令枝撑着榻坐起，捂着心口忍下喉咙的疼痛。
宋令枝一一作答。
电光石火之间，皇帝猛地起身，眼疾手快夺走女子手中的步摇。
恐惧和惊恐如影随形。
短暂几瞬。
案上摆着的，还有密探送来的信件。
沈砚勾唇，喉咙溢出一声笑。
太子妃笑得温和：“如今外面下着小雨，这种时日去，煮茶听雨再好不过了。正好我一人待着也闷，不若宋姑娘陪我一起？有个伴在旁，我也不至于太无趣了些。姑娘觉得如何？”
沈砚淡淡瞥她一眼，不再多语。
岳栩屈膝跪在下首，毕恭毕敬将一物送上，又轻声传达余美人的话。
说笑片刻，太子妃又道，“本该早些来瞧姑娘的，只是早些来时，三弟说姑娘还在歇息，不便见客……三弟？”
宋令枝靠在青缎引枕上，摇摇头：“罢了，你同秋雁去罢，我……”
雨声骤歇，竹梢轻垂着晶莹雨珠，欲坠不坠。
青玉扳指在手中轻转，落在宋令枝头顶的手渐渐往下，沈砚指腹抵在宋令枝喉咙，轻轻往前一压。
宋令枝前世也曾和太子妃打过交道，最后一回见到太子妃，她已有了五个月的身孕。
宋令枝面露迟疑，摘星阁她自是去过的，只不过是前世之事了。
白芷一勺一勺，小心翼翼伺候，又拿丝帕轻拭宋令枝唇角：“姑娘可真真吓死奴婢，幸而太医说是风疹，日后不吃那鸳鸯果便可，无甚大碍。”
宋令枝抬眸望去，沈砚就坐在紫檀太师椅上，闻得太子妃的声音，沈砚并未朝宋令枝投去视线。
雨声脉脉，殿中青烟未尽。
白芷劝说未果，只能依言搁下药碗。
皇后双目瞪圆，彻底跌坐在地：“陛下、陛下不可……”
若非宋令枝昨夜突发风疹，今日他们必是要出宫回府的。
“殿下，这是余美人刚才托人送来的。”
如凝脂的手搂着皇帝臂弯，皇帝早乐不思蜀，忘了今夕何夕。
他还是不懂，今夜密谈，沈砚怎会不避开宋令枝，连密探送来消息沈砚也不避讳。
直至很轻很轻的一道声音传来：“殿下……”
岳栩面露怔忪，转眸凝视帐幔后的昏暗，眼中浮现几分不解。
垂落的手掌尚未碰到宋令枝，宋令枝先一步偏过头，落在沈砚掌中。
登时，周身颤栗渐起。恶心和惊恐一同涌现，随后而来的是挥之不去的窒息。
匀称指骨轻轻在案沿上轻敲，心不在焉听着岳栩的回话。
这女子是皇后亲自过目的，相貌性情，琴棋书画，都是皇后派人一一教导，就连帐中那见不得人的手段……
往日他都是靠着那妙丹，今夜却意外发现了新的乐子，自然不舍将新到手的美人丢开，搂着好生安慰
皇后跪坐在地，俯首告罪：“陛下，臣妾冤枉啊陛下，臣妾忠心耿耿，一心只为陛下……”
倏然一阵头晕目眩，宋令枝只觉两眼一黑，彻底没了意识。
她屏息凝神，颤栗遍及四肢，攥着锦衾的指尖泛着润白之色。
悦陛下已久。奴婢自知身份卑微，不敢求侍奉陛下左右。今夜得以见龙颜一面，奴婢此生无憾。”
宋令枝身影一怔，转眸，对上沈砚深沉的一双眼睛。
宋令枝一惊，遥遥瞧见廊檐下一众宫人拥着太子妃，浩浩荡荡。为首的女子翩跹婀娜，步履轻盈。
落在头顶的力道极轻，沈砚低下眉眼，唇角笑意淡淡。
女子往后退开半步，忽的从发间抽出一支金镶玉步摇，猛地往脖颈扎去。
太子妃点点头：“可不是，那物也不常见，只是我吃着，也不是很喜欢。”
岳栩皱眉，面露凶狠警惕，右手抚至腰间佩刀，他无声朝沈砚做了个口型：“殿下……”
宋令枝又一次想起了在雨夜跪着的一众宫人，青石板路冰冷僵硬，迎着倾盆大雨跪上大半夜，膝盖都是废的。
雨歇风止，摇曳烛光映照在帐幔上。
太子妃目光在宋令枝和沈砚之间打转，倏然掩唇莞尔，太子妃笑着揶揄：“宋姑娘和三弟果真如胶似漆，罢罢，
那人虽是极力掩饰，咳嗽声压得极低，然沈砚同岳栩都是练武之人，怎会听不出内殿那人还醒着。
一番。
太子妃笑着挽宋令枝的手，瞧她郁郁寡欢，又笑道：“宫里的摘星阁，姑娘可曾去过？”
云影横窗，窗棱支起支摘窗一角，隐约可见园中的茫茫夜色。
太子妃捂着心口，轻叹口气：“今日一早闻得姑娘得了风疹，好生唬了我一跳。若早知姑娘不能吃那鸳鸯果，我定让他们早早撤下，平白害得姑娘遭这起子罪。幸好姑娘身子无大碍，否则我定饶不了他们。”
宋令枝挽唇笑道：“我原也没见过那果子，昨夜也是头一回见着。”
园中忽然传来宫人的通传，说是太子妃来了。
白芷撑起支摘窗，任由园中景致撞入宋令枝眼中。
沈砚声音轻轻：“出去罢。”
从潮音阁回来，白芷和秋雁二人站都站不稳，其他宫人亦是如此。
江南种种，宛若前世。
宋令枝抬眸，不安望向那双深黑眸子。
步摇清脆落在地上，女子哭哭啼啼，捂脸扑在皇帝怀里：“陛下，奴婢好怕。奴婢只求皇后娘娘高抬贵手，若是能留在陛下身边，奴婢做牛做马也愿意。“
意识到沈砚方才同密探商谈的是朝中要事，宋令枝心间一颤，慌忙撇清：“殿下，我什么都没听见……”
皇后脑中昏昏沉沉，恨不得当即将人拉下去斩了。
满庭雨声淹没了皇后的哭声。
皇后冷声：“陛下！今夜赴宴，一众宾客都瞧见这女子的不堪……”
“荒唐！朕何时怪罪于你？”
宋令枝愕然，下意识抬首欲唤白芷和秋雁进屋。
到底不敢质疑沈砚的话，岳栩拱手，应声退下。
沈砚坐在榻边，逆着光，宋令枝瞧不清他脸上的情绪。他垂首，低垂的黑眸淡漠无波，宛若古井深沉。
宋令枝疯狂摇头，恶心的感觉积聚在喉咙，她连说话也不敢。
紫檀嵌插屏后转过一道颀长身影，沈砚眉眼淡淡：“臣弟见过皇嫂。”
光影交织，转过紫檀插屏，隐约可见榻上单薄的一道黑影。
烛火明灭，本该白净的手背上布满红痕点点，触目惊心。
宋令枝背对着沈砚，青丝轻垂，女孩埋头藏在锦衾之下，双手紧紧捂着耳朵，深怕听见外间的谈话声。
“——闭嘴！”皇帝老态龙钟，单是吼出这一声，身子早摇摇欲坠，脚步虚浮。
她心口骤停：“殿下……”
] 斑竹梳背椅上的男子缓慢睁眼，那双如寒冰眸子难得显露笑意。
“余美人谢殿下不杀之恩，日后定为殿下马首是瞻……”
宋令枝转首，视线落在她膝盖：“我给你那药，可曾抹了？”
药汁苦涩，宋令枝只喝下半碗，不肯再多吃。
“怎么，皇后的意思，是朕连宠幸一个美人都不能吗？”
思绪回笼。
只是那孩子……却不是太子的。
土苔润清，雨淅淅沥沥下了半日。
“够了！”皇帝不耐烦，冷笑两三声，“当初朕也在那小舟上，依皇后之意，朕莫非也是不堪的不成？”
掩唇又轻咳一声，蓦地，挡在头顶的锦衾缓慢被人拉开。
女子挽着皇帝衣袂，声音娇柔：“陛下……”
她眉眼温润，挽着宋令枝的手好生打量一番，瞧宋令枝病怏怏，太子妃忧心不已：“姑娘身子可还好？太医怎么说？可曾服过药了？”
庭院深深，太子妃携着宫人的手，缓步踏入寝殿。
指甲掐得掌心生疼，沈砚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好几回，宋令枝还偷偷将药倒在园外的芭蕉树。
身上乏得厉害，早先吃过药，手背的红疹消退许多，如今瞧着也不再吓人。
怕勾起宋令枝的伤心事，白芷不敢多言，只哄着宋令枝道：“姑娘何不出去走走？奴婢瞧后面的茉莉开得极好，奴婢活了这大半辈子，也不曾见过那么多的茉莉。”
皇帝搂着女子往外走，不曾朝地上的皇后看一眼：“余美人深得朕心，即日起册封美人，赐玉庭轩。”
无奈喉咙实在不舒服。
白芷点头：“自然。”她莞尔，“那药极好，如今奴婢已经大好，姑娘不必担心。”
沈砚松开手指，面色坦然对上宋令枝惊恐万分的双目。他语气轻飘飘，带着散漫笑意：“枝枝会同别人说吗？”
……
无意瞥见手背上的红疹，宋令枝诧异睁大眼。
……
那笑极轻极轻，落在宋令枝心中，却像是掀起惊涛骇浪。
紫檀嵌理石插屏伫立，层层青纱帐慢拂动，倏地，内殿传来极轻极轻的一声轻咳。
她端着蜜饯，亲自伺候宋令枝用药。好像来京后，宋令枝每次喝药，都得吃上一大盘蜜饯。
皇后连声求饶：“臣妾不敢！”
“听见也无妨。”
说起来，这药还是当时魏子渊从苏老爷子讨来的，倒是有奇效，只可惜苏老爷子的药方不肯外传，说是日后要传给自家孙女的。
书案后，沈砚双眸轻阖，天色将明未明，一夜未睡，沈砚眉眼半点困意也无。
皇后目眦欲裂：“陛下！”
死里逃生，宋令枝撑着榻坐起，捂着心口忍下喉咙的疼痛。
宋令枝一一作答。
电光石火之间，皇帝猛地起身，眼疾手快夺走女子手中的步摇。
恐惧和惊恐如影随形。
短暂几瞬。
案上摆着的，还有密探送来的信件。
沈砚勾唇，喉咙溢出一声笑。
太子妃笑得温和：“如今外面下着小雨，这种时日去，煮茶听雨再好不过了。正好我一人待着也闷，不若宋姑娘陪我一起？有个伴在旁，我也不至于太无趣了些。姑娘觉得如何？”
沈砚淡淡瞥她一眼，不再多语。
岳栩屈膝跪在下首，毕恭毕敬将一物送上，又轻声传达余美人的话。
说笑片刻，太子妃又道，“本该早些来瞧姑娘的，只是早些来时，三弟说姑娘还在歇息，不便见客……三弟？”
宋令枝靠在青缎引枕上，摇摇头：“罢了，你同秋雁去罢，我……”
雨声骤歇，竹梢轻垂着晶莹雨珠，欲坠不坠。
青玉扳指在手中轻转，落在宋令枝头顶的手渐渐往下，沈砚指腹抵在宋令枝喉咙，轻轻往前一压。
宋令枝前世也曾和太子妃打过交道，最后一回见到太子妃，她已有了五个月的身孕。
宋令枝面露迟疑，摘星阁她自是去过的，只不过是前世之事了。
白芷一勺一勺，小心翼翼伺候，又拿丝帕轻拭宋令枝唇角：“姑娘可真真吓死奴婢，幸而太医说是风疹，日后不吃那鸳鸯果便可，无甚大碍。”
宋令枝抬眸望去，沈砚就坐在紫檀太师椅上，闻得太子妃的声音，沈砚并未朝宋令枝投去视线。
雨声脉脉，殿中青烟未尽。
白芷劝说未果，只能依言搁下药碗。
皇后双目瞪圆，彻底跌坐在地：“陛下、陛下不可……”
若非宋令枝昨夜突发风疹，今日他们必是要出宫回府的。
“殿下，这是余美人刚才托人送来的。”
如凝脂的手搂着皇帝臂弯，皇帝早乐不思蜀，忘了今夕何夕。
他还是不懂，今夜密谈，沈砚怎会不避开宋令枝，连密探送来消息沈砚也不避讳。
直至很轻很轻的一道声音传来：“殿下……”
岳栩面露怔忪，转眸凝视帐幔后的昏暗，眼中浮现几分不解。
垂落的手掌尚未碰到宋令枝，宋令枝先一步偏过头，落在沈砚掌中。
登时，周身颤栗渐起。恶心和惊恐一同涌现，随后而来的是挥之不去的窒息。
匀称指骨轻轻在案沿上轻敲，心不在焉听着岳栩的回话。
这女子是皇后亲自过目的，相貌性情，琴棋书画，都是皇后派人一一教导，就连帐中那见不得人的手段……
往日他都是靠着那妙丹，今夜却意外发现了新的乐子，自然不舍将新到手的美人丢开，搂着好生安慰
皇后跪坐在地，俯首告罪：“陛下，臣妾冤枉啊陛下，臣妾忠心耿耿，一心只为陛下……”
倏然一阵头晕目眩，宋令枝只觉两眼一黑，彻底没了意识。
她屏息凝神，颤栗遍及四肢，攥着锦衾的指尖泛着润白之色。
悦陛下已久。奴婢自知身份卑微，不敢求侍奉陛下左右。今夜得以见龙颜一面，奴婢此生无憾。”
宋令枝身影一怔，转眸，对上沈砚深沉的一双眼睛。
宋令枝一惊，遥遥瞧见廊檐下一众宫人拥着太子妃，浩浩荡荡。为首的女子翩跹婀娜，步履轻盈。
落在头顶的力道极轻，沈砚低下眉眼，唇角笑意淡淡。
女子往后退开半步，忽的从发间抽出一支金镶玉步摇，猛地往脖颈扎去。
太子妃点点头：“可不是，那物也不常见，只是我吃着，也不是很喜欢。”
岳栩皱眉，面露凶狠警惕，右手抚至腰间佩刀，他无声朝沈砚做了个口型：“殿下……”
宋令枝又一次想起了在雨夜跪着的一众宫人，青石板路冰冷僵硬，迎着倾盆大雨跪上大半夜，膝盖都是废的。
雨歇风止，摇曳烛光映照在帐幔上。
太子妃目光在宋令枝和沈砚之间打转，倏然掩唇莞尔，太子妃笑着揶揄：“宋姑娘和三弟果真如胶似漆，罢罢，
那人虽是极力掩饰，咳嗽声压得极低，然沈砚同岳栩都是练武之人，怎会听不出内殿那人还醒着。
一番。
太子妃笑着挽宋令枝的手，瞧她郁郁寡欢，又笑道：“宫里的摘星阁，姑娘可曾去过？”
云影横窗，窗棱支起支摘窗一角，隐约可见园中的茫茫夜色。
太子妃捂着心口，轻叹口气：“今日一早闻得姑娘得了风疹，好生唬了我一跳。若早知姑娘不能吃那鸳鸯果，我定让他们早早撤下，平白害得姑娘遭这起子罪。幸好姑娘身子无大碍，否则我定饶不了他们。”
宋令枝挽唇笑道：“我原也没见过那果子，昨夜也是头一回见着。”
园中忽然传来宫人的通传，说是太子妃来了。
白芷撑起支摘窗，任由园中景致撞入宋令枝眼中。
沈砚声音轻轻：“出去罢。”
从潮音阁回来，白芷和秋雁二人站都站不稳，其他宫人亦是如此。
江南种种，宛若前世。
宋令枝抬眸，不安望向那双深黑眸子。
步摇清脆落在地上，女子哭哭啼啼，捂脸扑在皇帝怀里：“陛下，奴婢好怕。奴婢只求皇后娘娘高抬贵手，若是能留在陛下身边，奴婢做牛做马也愿意。“
意识到沈砚方才同密探商谈的是朝中要事，宋令枝心间一颤，慌忙撇清：“殿下，我什么都没听见……”
皇后脑中昏昏沉沉，恨不得当即将人拉下去斩了。
满庭雨声淹没了皇后的哭声。
皇后冷声：“陛下！今夜赴宴，一众宾客都瞧见这女子的不堪……”
“荒唐！朕何时怪罪于你？”
宋令枝愕然，下意识抬首欲唤白芷和秋雁进屋。
到底不敢质疑沈砚的话，岳栩拱手，应声退下。
沈砚坐在榻边，逆着光，宋令枝瞧不清他脸上的情绪。他垂首，低垂的黑眸淡漠无波，宛若古井深沉。
宋令枝疯狂摇头，恶心的感觉积聚在喉咙，她连说话也不敢。
紫檀嵌插屏后转过一道颀长身影，沈砚眉眼淡淡：“臣弟见过皇嫂。”
光影交织，转过紫檀插屏，隐约可见榻上单薄的一道黑影。
烛火明灭，本该白净的手背上布满红痕点点，触目惊心。
宋令枝背对着沈砚，青丝轻垂，女孩埋头藏在锦衾之下，双手紧紧捂着耳朵，深怕听见外间的谈话声。
“——闭嘴！”皇帝老态龙钟，单是吼出这一声，身子早摇摇欲坠，脚步虚浮。
她心口骤停：“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