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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长月九疑问:“……都是为了找这件东西?”

    “点心,什么点心。”

    恍惚之中,上岳仿佛看到三个少年少女朝气勃发,登上重山峰,俯瞰云雾苍茫,山下百姓匆匆行过,人间烟火。

    天未亮,两人沿着石阶一步步往上走。一草一木都如刻在长月九疑心中那么熟悉,小时候他曾经以为这条道高得延伸到天边,长到永远走不完,前方笼罩在雾中。就像师尊让他追寻的大道,他不明白是什么样,只知道他在乎师尊,所以按照他说的去做。

    “师尊您屏住气,我为您请医修……”叶作舟不由分说地将灵力输入师尊体内。

    为什么灵力输入到师尊体内却已经留不住?

    “是。”大小姐带着笑意,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仙魔不两立。若非是为了这件东西,这几日我哪敢叨扰高高在上的长月侍神?”

    依然是一张剑眉星目,傲慢漠然的脸。

    “师姑!”她笑逐颜开,“你来得真早。”

    藏书阁里的相依,药湖中的试探,长廊上的茉莉……她让他陪伴的地方,都只是为了找这件东西么。

    长月九疑设下屏障,让白光流泻不出,不会被人发现。

    花一流怔怔地看着扶瑶,说得最后一句话是:“师姑……好痛。”

    她的梨涡浅浅,一言一行礼貌周全。不愧是魔修,能将利用二字说得如此坦荡。

    如今,他在乎的有了另一个人。他侧过脸安静地去看黎瞳。

    他背起师妹。

    “拿到了!”黎瞳眸中闪着光,容颜焕发,魔尊之女的气魄十足,“我终于拿到了……”

    扶瑶没回答,仿若神志不清般走到上岳的身前,伸出执剑,红着眼道:“师兄,求你,将她交给我……”

    风急草劲,乌云掩月,阴影由远及近。

    白光之中,石壁上的字墨源源不断地循着灵力的指引,向着黎瞳的手汇聚,她感受到它们凝聚成一道水滴状,最后落在她掌心。

    风高高扬起长月九疑的头发,每一根都像写满了落寞的寒意。刚刚温存时被她咬破的嘴唇沁出鲜血,黑衣的沉默像是从天边扯下来的一片夜幕。

    “大师兄会醒的!为什么这么多年,你对他的死无动于衷!”

    离重山派深林处的冰棺不远处,鸟儿“嗖”地一下远走高飞。

    他转过身去,望向天边微闪的星。

    长月九疑将重重禁制撤下,黎瞳站在石壁之前,近距离伸手抚摸过密密麻麻的律规。

    “拿走这件东西于在下有用,于天剑阁并不会有任何损失,还希望侍神高抬贵手。”

    “—要不,偶尔给我这个老头子寄封信?”他摸着胡子,笑意盈盈。

    插在她胸膛的,是师姑最厉害的剑。师姑取其名为“执”。

    鲜血顷刻从七窍流淌,身体往后倒下之时,被刚好进门的上岳真人接住。白发苍苍的老头飞身而上,立即以食指封住花一流的心脉,手掌推背,向小徒弟体内输入源源不断的灵气。

    长月九疑伸出手,将她从栏杆上抱下来,眸光瞥到被两人压坏的茉莉,面色不由得更红上半分。黑衣扬起,却是平静地低下头,在那娇俏的唇上又亲了一亲。

    小师妹笑道:“我的叫执。”

    上岳真人虽赢了杀招,但灵力流逝,已是朽木难撑。他依然慈爱地向叶作舟,微喘着气嘱咐道:“不,不要怪你师姑,她一直很苦。”

    上岳真人撑着最后一口灵气,紧紧捏住叶作舟的手,他伸出食指,在叶作舟的眉心一点。

    为什么最能稳稳握住剑的手会控制不住地颤抖?

    长月九疑拂起她的头发,允道:“好。”

    而面对面,一滴泪水从长月九疑的眼眶中流出。

    他的语气依然隐忍地克制着没有起伏,可他知道吗,黎瞳心想,那双向来寒峭傲慢的眼睛里已控制不住、隐藏不住无尽的悲伤与寂寥。

    他控制着自己的“霁”剑,沧桑的声音说出让扶瑶失望的话:“师妹,我不能看着你继续执迷不悟。www.luoyin.me今日是我的徒弟死,再过几十年,倘若大师兄未醒,难道你又要再换一副躯体,再造一次杀孽?”

    “我们师兄妹三个要斩遍人间不平事!”

    叶作舟轻轻伸出手,将师尊的眼睛阖上。

    上岳真人安慰般朝爱徒笑了笑,眼角的皱纹眯成线,他摇摇头:“带你师妹去花雨宗,找……找鬼祭司。她……”

    石壁上的字失了神墨,颜色瞬间变浅了三分。

    可惜他不会,她也不会。

    如玉的指尖在冰冷的字上一点点轻划过,却不禁让长月九疑胸膛轻颤。

    “……好吃!果然不是我爱徒自己做的。哈哈哈。”

    花一流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提及师叔,但想到师姑大半辈子都守着冰棺里的师叔,青丝变白发,韶光红颜老,她安慰道:“师姑,师叔一定会醒的,你别担心。”

    而她眼中的激动与霸气掩饰不住。

    风在两人之间无言地吹动,过了很久,长月九疑喉结滚动:“……你是为了它,才愿意同我上天剑山?”

    花一流毫无防备地张开双臂要去抱住师姑撒娇,下一刻胸膛猛然被刺穿。

    眉心一点红。

    ——

    上岳道:“我的剑名为霁。”

    风吹落的树叶飘在扶瑶的脸上、身体上,她拼了最后一口气赶回去,朦胧中还曾是少女模样。

    “你又要出远门了,师姑有东西送给你,”扶瑶却是岔开话题,“过来。”

    他单薄地站在对面,静静地看着她。明明是渊渟岳峙的气度,却好像立马要被吹落山崖。

    “霁”剑与“执”剑在半空中相争相斗。上岳真人想劝扶瑶回头,可她像那柄凶戾的剑一样,陷入执念之中,甚至使出只有他们师兄妹三人才懂的杀招。

    大小姐抬眼望去。

    话未完,笑容还凝固在脸上,气息已经是戛然而止。老者逐渐涣散的瞳孔中,满是对爱徒的不放心。

    月光下,长廊上,梅开万里,冷香丝丝缕缕在黎瞳的鼻尖,耳尖,发中缭绕,连绵又霸道。

    “年轻人就该自由自在,天南海北地闯一闯,不要老是惦记我这个老头子。”

    叶作舟一个箭步冲进去,难以置信地跪下来:“师尊,师妹。”

    杀意漫天。

    上岳真人盘腿坐在地上,剑气暴涨,满头的银发纹丝不动。

    “执”剑碎成两半,断在地上。

    师妹睡得好乖巧,她总是吵吵闹闹,从不曾这般乖巧消停。

    扶瑶师姑静静地看着她,好半天才说话:“好孩子,你师叔在世时最疼爱你。”

    《无意攻略高岭之花》最快更新 [lw77]

    黎瞳坐在栏杆上伸出脚,勾在长月九疑的腰间,用脚趾揉他的衣裳,看着他几被咬破的唇,狡黠地笑了笑,终于将刚才未讲完的话说出口:“师兄,我要你……陪我去石壁看日出。”

    “……你找了这件东西很久?”

    她想,那个孩子带来的点心很好吃。她对不起那孩子,所以上天惩罚她只能倒到这冰冷的地,再也见不到大师兄。

    黎瞳回答:“是。”

    一道耀眼的强烈白光从石壁之中骤然发出。

    树叶上还盛着秋雨,“哗”地一声滴落到地上。

    放在叶作舟眉心的手终究是无力地垂了下来。

    “师兄,别怪我。”扶瑶颤抖着身体,尽力克制着,向前一步步走去,“我已经等了大师兄半辈子,我……一定要等到他,无论是以谁的容貌,谁的模样。”

    花一流哼着歌推开房门。

    叶作舟眼前闪现出画面。

    她教他随心,教他感受这世间,一点点有了欲望,似乎让他活得更真实。

    “只是为了找这件东西?”

    杀招一出,便没有回头路。

    “啪”地一声,酒坛碎在地上。www.nianping.me香烈的酒香冲淡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画面消失。

    她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剑气在她体内行走,一瞬间五脉俱碎。

    花一流紧闭着双眸,仿佛睡得很沉,只是胸膛大片的鲜血染红了她最喜欢的衣裳。

    杀意散了,风起了。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上岳真人脑海“轰”地炸开,老头几乎是不竭余力地将所有的灵气灌输到花一流体内,护住她心脉。随着灵力的流逝,整个人以飞快的速度苍老下来:“师妹,你说的是秘术灵魂入体?你怎么会?”

    皎白的月光照着崇山峻岭,照着少年的心里空荡荡。

    神器之间的感应几乎要将大小姐淹没,她隐隐兴奋起来,甚至没听到长月九疑在身后轻声说道“我有一件东西想送给你。”

    “扶瑶,你这是做什么。”上岳真人脸色发白,布满皱纹的额头流下斗大的汗珠,犹似水流淌过沟壑。

    半空中的执剑剑体被另一剑击中,发出凄厉的声响。

    黎瞳忽然不着边际地想,如果长月九疑此刻从崖边跳下去,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跟着他。

    ——

    强者生,败者死。

    胜败已分。

    “你有没有一点……

    “朗日秋雨霁,执手天下路。”大师兄道,“我的剑名为朗。”

    大小姐听到自己笑了笑,然后说道:“是啊,不然侍神以为呢?我一个魔修千里迢迢冒着危险来到你们仙修的至高至圣之地,会是为了什么?”

    好像有风在瑟瑟唱歌: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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