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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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一旦承认，她的心理防线，就将全面崩溃。

    难怪那条人鱼，经常抱着自己的尾巴在水潭中搓洗，在溪流底部的鹅卵石上磨鳞。

    云溪不确定，救援队是否已经撤离，救援打捞工作是否已经结束。

    加上大西洋海域辽阔，在海上搜救一个人，和在大海里捞针没什么区别。

    一场狂风暴雨，浇灭了她的柴火堆，浇垮了她健康的身体，也浇毁了她设下的所有求救信号。

    *

    受伤后，她的痊愈速度惊人，就像断尾后，能够迅速重新长出尾巴的壁虎。

    那份规划里，不掺杂任何人、任何有关爱情的成分，只是她自己的理想，只属于她个人的信念。

    她并不想来一场跨越物种的传奇，她确实有着一段人生规划。

    可人鱼，毕竟不是人，她们是不同的物种。

    云溪直接纵身一跃，跃入潭水中。

    至于，如何去海上？

    如果可以，她今天就要出溶洞去看看。

    没有了火，没有了求生信号，一切就像回到了最初。

    云溪颓丧地看着那些零碎的石块，重新再摆这么多个求生信号，需要耗费大量精力。

    海岸、沙滩一如往日，波涛卷向礁石，拍出一波又一波雪白的浪花，沙滩上，贝壳、海螺、不知名的蟹类……爬来爬去，时不时可以看见沙子中的一个小孔里，喷出一道小水柱，那是蛏子或蛤类生物的呼吸孔。

    可云溪坚持要往水里钻，人鱼拦得次数多了，云溪就做出一个很难过的、快要哭了的表情，甚至试图流出一两滴泪水。

    就像远古时期，人类的祖先生存能力、体质远不如眼前的鲛人，但也生存繁衍了下来，甚至站在了陆地食物链的顶端。

    她甚至不确定，失事点在公海还是私海。

    云溪猜测，或许是人鱼觉得她身体没好全；或许是人鱼觉得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很危险，她很弱小，扛不住外面的伤害，所以不想带她出去。

    人鱼：“咕噜咕噜。”待在原地没有动。

    她也曾有姣好的容颜，健康的体魄，从容进取的心态，冷静理智的性格。

    她决定了，她要登上最高处，去看看岛屿

    云溪每次品尝野果，都会试图找到一种与文明社会里的水果相似的口感，或者是相似的外形，然后取一个相似的名字。

    她呢喃数遍，人鱼安静地聆听。

    人鱼想让她像往常那般，写字，教说话。

    何况，云溪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还处在大西洋海域。

    从客轮沉没，到统计确认遇难人员、打捞到全部遗体，前后只不过花了十几天的时间。

    人鱼看见她眉头紧皱的模样，伸出手，替她抚平，然后背起她，向外游去。

准备冒头。

    她念叨名字的时候，人鱼会主动把自己的手，放在她的嘴唇、下颌、喉咙上。

    只是，云溪在岩石上晾晒的树枝芒萁，不知被洪水冲向了何处？

    晾晒，她打算待会带到外面去，找个高处，风干。

    人鱼若出现在了人类社会，她必定护不住人鱼。

    她想去完成它。

    人鱼出去后，云溪换好了草木灰，蹲在潭边洗手时，她望了眼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她伸

    念着念着，云溪站起身来，眺望四周，看向岛上最高的那座山。

    *

    印象里，记忆最深刻的船难事故，是15年6月“东方之星”旅游客轮的倾覆。

    人鱼跟在她身旁，弯腰捡了根枯树枝，递给云溪。

    今天人鱼带回来的是一些野果和一条鱼。

    她像是在告诉人鱼，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叫云溪，我是一个人。”

    太多天没出来活动，炙热的阳光，晒得她有点恶心。

    在溶洞里头，关了几天，她感觉自己的名字好像都变陌生了些。

    那头巨灰熊的尸体还在旱洞里摆着，人鱼食量不大，昨天只吃了一条腿的一半，剩下的肉，云溪打算让人鱼拖到外面丢掉，不要留在溶洞里腐烂。

    但，已经快一个月了。

    她在这里，就像一只被随意揉捏的蚂蚁，随便一点风雨，都能摧毁她精心努力做出的一切。

    往常云溪跳入水潭，往洞穴出口方向游去，人鱼就会明白她想出去，会带她出去。

    这样的性子，若是出现在人类社会里，不知会被欺负成什么样？

    但，若人鱼的数量不少，为何人类社会至今未发现它们的存在，只有一些捕风捉影的报道？

    她最近天天都会采摘野果回来，每天还不重样，她像是知道云溪生病后不太开心，有意在讨云溪欢心，哄云溪开心。

    几乎快要认不出自己了。

    一个月内回不去，那就两个月，两个月不行，那就一年、两年、五年……

    一定是存在一个族群的，且，不至于数量稀少吧……

    她相信，总有一天，她能够回到文明社会。

    云溪笃定自己会回到人类社会，近乎自欺欺人的笃定。

    云溪兴致索然接过，在沙子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种族。

    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社畜，没有太多的权势，没有太高的学历。

    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咕噜了好几声，愣是没带她走。

    如今通讯技术发达，几乎只要有人类存在的地方，就能够与外界取得联系。

    可她的演技实在太拙劣，挤不出泪水来。

    云溪这才想起，不是学她名字的发音，是要让人鱼从拼音学起。

    大概，尾巴漂不漂亮，也是它们发情期的择偶标准之一。

    云溪决定，等人鱼回来后，两人进食过后，要缠着人鱼带她出去。

    如今，在洞里待了几天，变颓丧了不说，思维好像生了锈，身体反应也跟着慢了下来。

    云溪已经没了刚沦落到荒岛时那种高涨的求生欲，她现在对很多事都提不起兴趣。

    所以，人鱼最好还是乖乖待在这个岛上，不要跟着自己回到人类社会里去。

    河流水位已经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大大小小的岩石，重新露出了水面，水流平缓清澈，水中鱼虾惬意自在地游来游去，水底的藻类和鹅卵石，清晰可见。

    结合此前看过的那些未知物种，云溪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答案，但却不愿承认。

    云溪木然地看着她的这个动作，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明白过来。

    手地抚摸人鱼的长发，平静地告诉人鱼：“我想回家。”

    “云溪”、人?”

    草木灰可以吸附头发和身体的油脂，这次用完，所剩不多，她需要到外面生火，再收集一些，预备下个月使用。

    人鱼带着云溪，游出了鳄鱼嘴。

    人鱼的体质，和人类很不一样。

    人鱼的游行速度很快，每秒大概能窜出十几二十米，云溪不知道她把自己带到了哪里？

    现在痊愈许多，云溪拿了些剩下的草木灰，蹲在潭水边，洗头发，擦身子，洗衣服。

    应该看不懂吧？

    云溪将目光投向了人鱼。

    皮毛太厚，夏天穿不了，她打算风干后，拿去当床垫，铺在枯草堆下，增加一些柔软度。

    人鱼跟着跳了下来。

    趴在人鱼的背上，云溪搂住人鱼的脖颈想：人鱼看得懂她的伪装吗？

    披头散发、面容憔悴、目光呆滞、身体瘦削……

    她能确定的只有一点，现在，她应该是被列入失踪人员的名单了。

    进食后，云溪拉了拉人鱼的手，指着水潭，示意自己想出去。

    她只知道，当时游轮已经远离了瑞士，沉船点不在始发国家和目的地国家，救援之前，各国之间或许还会因为扯皮，耽误一段时间。

    它们这些有尾巴的动物，似乎尤其在意自己的尾巴好不好看，完不完整。

    云溪躲到了沙滩内侧的植被从下，站在树荫里，眺望波光粼粼的海平面。

    然后，救援工作宣布结束。

    人鱼咕噜咕噜说话，像是在劝云溪不要出去，说得急了，还冒出了一两句啊啊呜呜的人类语言。

    那时举国轰动，云溪和同学看新闻看得万分揪心，每隔一会儿，就要拿出手机刷各平台的新闻，看有没有最新消息。

    自然界大部分动物都没什么心眼子，直来直去的，很好骗……

    “我想出去看看。”云溪说。

    云溪又让人鱼带自己去海岸边看看。

    但那是国内的搜救力量和搜救速度，云溪不确定，国外这边会如何处理？

    云溪决定转变一下心态，若迟迟等不到救援人员的到来，她就要主动去海上，寻找船只，甚至，寻找到陆地。

    人鱼，有智慧的头脑，有强健的力量，还有受伤后快速痊愈的体质，拥有这么多适合在野外生存的机体功能，没有道理，仅有一只人鱼的存在。

    人鱼对她很好，她如今也很依赖很在乎人鱼。

    云溪想到了人鱼那蓝色的血液。

    因着前几天发热的缘故，她没怎么碰冷水。

    熊皮云溪挂在了旱洞里

    她似乎拾不起精力，去做那些事了。

    找不到的，云溪命名便很随意，就叫什么“红果”、“蓝果”。

    有些能找到，有些找不到。

    于是，她又念了几遍“abêcêdêeêf……”

    一切都和最初那样，只是，她留下的痕迹，被暴涨的海水、洪流，还有那些狂风暴雨，冲刷得凌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