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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刀杀人的人,自己握住了刀。

    虽然这一步走得无比惊险,但无论是元宝灿还是她,如今都算是占尽优势。

    她靠在窗台上,动作慵懒而随意,似乎对巫洛阳全不设防。但是窗户一打开,她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巫洛阳手中的短匕,不由啧啧了一声,似真似假地抱怨道,“王嫂真凶。”

    那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

    如今巫洛阳成了王太后,据说要从宗亲之中选聪明灵秀的小孩子过继,将来继位。但是,从现在到那孩子长大,至少一二十年的时间里,整个狼罕部,会是巫洛阳做主。

    巫洛阳生于深宫,长于深宫,又自幼失去母亲、身份尴尬,在整个皇宫的定位都很微妙,所以她知道的、看到的、懂得的,远比一般人要更多。

    但是,没有任何人抱怨。

    想到这里,巫洛阳又笑了一下。

    但是美人计一用就成,甚至效果好到这种地步,仍然远远超出了她的预计。

    元宝灿伸手抚摸她的脸颊,眼神里渐渐带上了迷恋,她轻轻吻了一下巫洛阳的鼻尖,声音几不可闻地问,“那我今晚可以到你的房间里来吗?”

    巫洛阳这才四处打量了一眼,唇角露出一个微妙的笑,脚步轻快地走到桌前坐下来,整个身体靠近椅子里,先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她将这块玉握在手心看了一回,满意地收起,然后从袖袋里摸出厚厚的一叠信件,丢在巫洛阳面前的桌上,“王嫂送了我这样的重礼,我也不可小气了,这是我的回礼,王嫂等无人时……慢慢看。”

    狼罕王元子武的尸体已经被收殓了,装入棺木,摆在王帐的正殿内,等待举办丧葬仪式。房间里的被褥陈设也全部都换了一遍,又悉心打扫清理过,看起来已经与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她左右看了一眼,道,“进来说话吧。”

    然后就对上了元宝灿似笑非笑的脸。

    巫洛阳也不介意它沾过人血,依旧随身携带。

    元宝灿立刻露出大受打击不敢置信的表情,“王嫂这莫非就是他们说的,用过就丢?才当上了太后,就忘了我们之间的情分?”

    元宝灿亲昵地蹭了蹭她,“王嫂这样坦荡,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总不能让她在外头瞎嚷嚷。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极为暧昧,仿佛这是她写给巫洛阳的情书似的。

    巫洛阳虽然不相信元宝灿的“真心”,但是对方想让她相信,那她就信好了。至少目前来看,短时间内,她们之间是没有任何利益冲突的,就此结盟,对巫洛阳真正掌控权力有极大的好处。

    这封信是一位贵族写给自己的下属的,里面自然提到了不少利益相关的隐秘之事。虽然里面说的事,巫洛阳只看懂了一部分,但她已经明白了,这也是一个把柄。

    这不仅仅是可以代表她身份的信物,甚至是可以直接取信中原朝廷的信物。

    窗下的博山炉里燃着香,将整个房间都熏染成了同一种味道,再闻不到半点血腥味。

    “这不是,爬窗户更像私会么?”元宝灿嘻嘻一笑。

    元宝灿立刻展颜一笑,撑着窗台就要往里跳,看得巫洛阳忍不住皱眉,“房间有门!”

    原本跟着公主远嫁,这些人对于自己的前程,已经不抱什么期望了。任他们再优秀,想要在异族的地盘上立足,甚至受到重用,机会都十分渺茫。何况,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之所以会被打发到巫洛阳身边来,便是因为不够优秀。

    至少现在,她是整个狼罕部身份最高的人了。无论面对谁,都不用曲意讨好、不用小心奉承。这让巫洛阳恍惚生出了一种错觉,仿佛这里远比中原皇都的那座深宫,更像是自己的家。

    但巫洛阳当然不信,她随手捡起一封,果然是被拆看过的。取出里面的信纸一看,她的眉梢不由微微挑了起来。

    可要说是完全失控,似乎也不尽然。

    她从中原带来的人手本来就不多,这一忙起来,便都被支使得团团转。

    女官虽然未能参与方才的密议,但是狼罕部的大臣们对待巫洛阳的态度,却是看在眼里的,闻言一凛,连忙改口,“太后。”

    此刻,巫洛阳握紧手中的匕首,皱眉问,“你来做什么?”

    这柄短匕之前被元宝灿用来杀死了元子武,但是,这样的东西一看就是有来历的,自然不能留在尸身上供人查看。所以元宝灿找来一把本属于元子武的宝剑,替换了它。

    “公主也大方得让我惊讶。”巫洛阳暂且放下了手里的信,转头去看元宝灿。

    “这是腰带。”巫洛阳看着镜子里的人。

    而巫洛阳最信任的、能放心使用的,无疑就是他们。

    巫洛阳打断她,冷静地道,“你该改口了。”

    然而现在,形势不一样了。

    虽然一切都在预料之外,而且接下来还要面对无数的困难,但是这个开局,实在比巫洛阳最初时预想的,要好上百倍千倍。

    巫洛阳睁开眼睛,迅速站起身,谨慎地将簪在发间的短匕拔下,握在手中,这才伸手去推窗扇。

    她走到巫洛阳身后,隔着椅背拥住她,看向摆在桌上的妆镜,叹息一般地感慨,“王嫂长得真美。”

    巫洛阳看都不看她,重新坐了回去,“青天白日的私会?”

    ……

    “笃、笃、笃。”面前的窗户突然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说是信物,其实就是把柄。巫洛阳很明白这一点,所以她毫不犹豫地说,“我腰上系的那块玉佩,是出嫁之前皇帝所赐,用最上等的羊脂白玉所制,刻了我的名字,世上只此一块。原本就是做信物用的,今日便转赠公主,如何?”

    巫洛阳闭了闭眼睛,“嗯。”

    所以巫洛阳看得出元宝灿对自己的心思。

    巫洛阳的表演虽然精湛,但她不相信元宝灿看不出来。

    见到她的第一眼,巫洛阳就知道这个人绝不会像她表现出来的这样天真活泼、洒脱不羁。她出现在自己面前,并且表现出那样的性情,不过是一种试探。

    她不由得看向巫洛阳。她只是在巫洛阳发出尖叫之后,冲进房间时看了一眼,到现在都还在后怕,可是巫洛阳这个直面一切的人,看起来倒还算平静。

    “殿下……”女官有些担忧。

    ——或者说,正因为它杀过人,所以反而能够给她带来更大的安全感。

    她不仅要主持先王的葬礼,同时还要梳理整个狼罕部的情况,并且做出初步的安排。

    所以这些人也是卯足了劲儿地表现,只希望巫洛阳能看到自己的才能,给予更多的权力。

    巫洛阳变得忙碌。

    “口说无凭。”元宝灿贴着巫洛阳的脸颊,看着镜中二人相互依偎亲密无间的倒影,说出来的话却很现实,“王嫂得给我一样信物,我才好相信你的真心。”

    巫洛阳不认为这会是一个巧合。也就是说,元宝灿将七位大贵族的把柄都送到了她的手里。

    在他们的积极努力之下,元宝灿给巫洛阳的那几封信里的情况,都被一一查实了,而且还掌握了一些新的情况。

    在那座囚笼一般的禁宫里,太监和宫女,太监和宫妃,宫女和宫女,宫女和宫妃,宫妃和宫妃……什么样的事没有?

    这双手很快被巫洛阳按住了。

    仿佛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巫洛阳回头看了一眼,摆手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歇会儿。”

    但是——怎么可能?

    再看桌上的信,一共七封,正好是今日与会的大贵族的数目。

    ——能当家做主的,才叫家呢。

    只是不曾想,没等她摸清楚情况,做出计划,局势就失控般地发展成了现在这样。

    女官不再有异议,领着宫人们一齐退了下去。

    但是这种不可控的变化,还是让巫洛阳对元宝灿生出了几分警惕。她知道元宝灿大概率跟元子武有仇,她接近自己,是想借自己的手杀人。巫洛阳又不傻,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是……元宝灿怎么就真的上钩了呢?

    不过这笑容只是一闪而逝,她循着这件事,又想到了那个至今仍叫她有些捉摸不透的人,狼罕部的公主元宝灿。

    这到底……

    元宝灿微微侧头,唇擦过巫洛阳的耳廓,带来一阵热意。而后她才在巫洛阳耳边小声笑道,“自然是来讨我的报酬。王嫂如愿以偿,我可是出了不少力,你可不能翻脸不认人。”

    “哎呀,弄错了。”元宝灿嘻嘻一笑,也不在意,态度自然地把手移开,总算解下了那块玉佩。

    巫洛阳微微颔首,“去吧。”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巫洛阳从镜子里瞥了她一眼。

    巫洛阳额角青筋跳了跳。

    一边说,一边双手向下,就着这个姿势,去解巫洛阳腰间的玉佩。

    “怎么会?”巫洛阳笑了起来,“往后我要仰仗公主的地方,还很多呢。”

    狼罕王骤然暴毙,这对于整个狼罕部来说,是巨大的损失,但对他们,却反而是一个机会。

    不得不说,元宝灿确实很大方。

    在这一瞬间,她甚至情不自禁地生出一种错觉,好像这个人是真的深爱她,所以才这样小心翼翼地讨好她。

    “那可不好说。”元宝灿嘴里这样说着,掸了掸衣袖,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从门口走了进来。

    那时,巫洛阳就知道,这狼罕部也绝不是一潭清水,这其中一定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议事结束,巫洛阳回房休息。m.mankewenxue.com



    但是一步迈入这个房间,巫洛阳身边的女官还是不免有些心惊肉跳。

    谁会真正地甘于寂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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