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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上天天窝在暖舱里不觉得,到了外头,才发现上船时带的披氅都嫌单薄了,尤其现下还没看见太阳...

    渡口衔接着的,是荒无人烟的高山野路,路面不怎么宽阔,早先是由衙门的兵差带百姓人力一锤一锤开凿出来。传闻此地民风彪悍,若不是有卓岚山的兵营镇着,怕是已涌出数波山匪肆虐危害。

    陆则琰站在她身后,拢了拢苏果身上披着的大氅的帽檐, 将人扯到跟前, “嗯。”

    “接本王的?”

    “能不能今晚再告诉大人?”

    仿佛有千百只蚁虫在她身下乱窜,让苏果不自觉地并起了腿。

    陆则琰怀里忽然一空,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无奈道:“说什么。”

    陆则琰垂着眼睑,睫如扇羽,呵气在她耳边,嗓音低沉,“冷不冷,我说了算。”

    苏果点了点头,“是的。”

    虽说部分是事实,但大人干嘛老是揭穿她...

    “哈哈哈。”

    “小太监, 你那么上心作甚。”

    木锋早就留意到对面情况,的确是他吩咐土司府的要早些来,主要是为了直接将摄政王一路接到鄂西,省的与卓岚山打照面再横生枝节。毕竟蛊毒一事已做成,谨慎些为妙。

    “...”她才不是哄他。

    苏果支支吾吾,“我晚上和赵姐姐一起,也不冷的...”

    木锋却恍如浑身打了好几个寒颤,冷汗淋漓,也是奇怪,按理说他都胜券在握,方才竟然不自觉就跪了下来,“谢过王爷,是他们思虑不周,在王爷身边,我绝对不敢有多余的心思。”

    西厂要的是陆则琰的命,但仅仅只要一条命,实在太暴殄天物,见识短浅。土家族人的野心,岂是那些中原人能明白的!

    土司府来的那堆卫兵却明显很是焦急,船还未彻底停下,他们已经在边上朝着木锋用手势不断比划,嘴里咿咿呀呀地说些中原人听不懂的暗语。

    “嗯。”

    苏果还想辩驳,转头瞥见木锋带着一干土司府的使臣跑来了船头,顿时噤了声,低着头绕到了陆则琰的身后。

    “大人,他们在说什么啊?”

    苏果红着脸左顾右看,光天化日,还有那么多外人在的场合,大人怎么都能逗趣她呢。

    苏果面上发烫,实在呆不下去,作势要回去找赵音笙,陆则琰边笑边拉住她,“好了好了,小太监再陪我一会儿。”

    陆则琰不置可否,木锋扯着嫚雅就往船下跳,现如今他手上最大的棋子就是嫚雅,必然不会留她在摄政王身边。

    “嗯...”

    陆则琰弯腰,在她耳边轻笑道:“你亲一下本王,本王就告诉你。”

    远处天色未亮,苏果叠着双臂,手撑在船舷边,探身依稀可看见老渡口铺着的陈旧圆形石柱。

    到现在这个情形,苏果也不想再瞒着自己的女子身份了,大人待她那般好,她

    “啊?”

    木锋看到一半,脸色一变,“王爷,似乎有急事,我恳请先行下船。”

    陆则琰看苏果红着脸硬生生转移话头,只得配合她看过去,木锋的确像是听到了个不得了的消息,黝黑的脸上都能看出煞白。

    “今晚?”陆则琰有些不信,“你来?”他可是随便撩撩她的啊。

    木锋没有在意到苏果,带头上前叩揖,“王爷,看来还有一炷香,我们就能靠岸了。”

    陆则琰是真的挺想亲小太监,虽说最近她嘴上说的万般好听,但面皮依旧薄的很,动不动就拒绝,反而逼得他愈发心痒。

    嫚雅被挤在人群里,想找机会与摄政王说话一时寻不着时机,到木锋安静前,王爷都没给她一个眼神。明知不久后,王爷会中情蛊而独宠她一人,但现在依旧挺不是滋味的,活脱脱她没有丝毫魅力一样。

    话音一落,木锋噗通一声跪下,“王爷!此话严重了!”

    他将苏果环箍在身前,下巴抵在她的肩,语气温柔,“今日出来冻不冻?”

    看来,他是收到土司王病危的消息了。

    “好像,白日里还能忍。”

    “晚上怎么办?”

    “...那大人多,多盖床被子。”

    她小声嘀咕,“你根本不怕冷,大人骗人。”

    应天府启程时已然是十月,在海上无惊无险地度过了月余, 如常进至凛冬。

    “哈哈,王爷,夸大了,夸大了。”

    陆则琰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面上不显, “最近你哄本王的本事倒是见长,光言语有何用。”

    陆则琰看着他跪了一会儿,才用腿踢了踢,语带笑意,“起来,本王开个玩笑罢了。”

    天寒地拆, 一望无际的深蓝色波纹水面上, 船底溅起的浪花碧珠都带着刺骨寒意。刺桐港里发生的不过是小小插曲,稀里糊涂地翻篇之后,众人便继续往西行驶向梁州。

    陆则琰侧身勾唇,笑的摄人,“携剑带枪地领略风采,木锋王子觉得本王是眼瞎还是心盲?”

    陆则琰往左下一瞥,“想知道?”

    “和陆攸珩没关系。不过,他是得急着赶回去。”

    “...大人!还有人呐...”

    “...”

    陆则琰佯装看不出他的盘算,长眸掠了他一眼,声音淡淡的:“本王记得老土司王精于强身健体,容颜堪比不惑,可有此事?”

    “因为与大人有关呀。”

    其实,苏果只是看他们人走了,想与大人搭搭话。不过大人这么问她,她也不好扫他的兴,于是认认真真竖起耳朵,等着他回应。

    “是。”

    “嗯,那你来不来。”

    若不是凭借摄政王的身份, 普通的民船压根就进不了州界,更不用说能安安稳稳地靠岸。

    “嗯,都争着要看王爷,拦都拦不住。”

    “是嘛,那真好。”苏果没有细究,下意识说道:“大人,我一点儿都不想看到他们。“

    于是,他干笑两声,掩饰道:“他们没见过大场面,起得早当然是想早早亲睹王爷不世风采。”

    没办法,她只能迁怒,狠狠瞪了苏果一眼,谁知苏果就跟没看到她似的,往陆则琰身侧靠了靠,气的她又想跳脚,硬生生被木锋压了回去。

    苏果很是诧异,大人在说什么,他怎么可能怕冷,“大人,你怎么会怕冷啊...”

    苏果不想陆则琰担心,硬着嘴道:“不冻。”

    大船有人抛下了铁锚,缓缓前行。

    陆则琰勾唇,刮了刮她的小鼻尖,“谁关心你了,我说的是我,晚上我冷怎么办?”

    “与王爷在一道,回家其实也不觉迫切。”

    苏果踮着脚,在陆则琰身边低声询问,她轻声小心翼翼的模样活似个好奇的小猫,可爱的不得了。

    苏果挣脱开怀抱,红着脸捏着手指头,“大人,其实,我...我还有话与你说。”

    “大人,你快看,他们还在聊!会不会是和大世子有关?!”

    木锋笑着说完,当然不是发自真心,他都快急死了。

    陆则琰平日心情好的时候,待苏果便与初见没有两样,惯来是摆起一副笑脸逗弄,苏果侧过头,正巧鼻尖撞上了他,再听他语气暧昧地说出这句,身上一下就莫名燥热。

    “大人,大世子他就在梁州么?“

    陆则琰朝苏果勾了勾手,“小太监,他说的话你信不信?”

    “不要,我要你今晚过来替本王暖床。”

    “那岂不是你和赵姐姐马上就能见到他啦?”苏果的语气兴奋带着明显小雀跃,她其实对陆攸珩并不如何好奇, 但是一想到大人能见到找了十年的亲人,她就替他高兴。

    “...”

    陆则琰浮皮潦草地瞟了眼岸边,两排粗麻左衽上衣百褶裤的鄂西族人,薄唇开阖:“你们的人,比本王的护卫来的还勤快。”

    “那我们回去舱室?”

    她不喜欢那些人,脾气软也是有脾气的。她可没忘记木锋死乞白赖地要将嫚雅送给大人,而且大人这次显然有自己的计划,她不想多说多错,再被窥探到其他。

    陆则琰戳戳她的脸蛋,笑道:“醋劲儿那么大。”

    “......“

    陆则琰揪着她的回答,紧接着杀了个回马枪:“那晚上呢?”

    木锋接着笑道:“坊间传闻不作数,父王的确老当益壮,但始终岁月有痕嘛。”

    每日数着日子等蛊毒起效,如今进了梁州,算来效力这几天该是发作。蛊毒之后摄政王的势力必然掌握在他们鄂西土司府手中,想要什么就要什么,何必再遵从西厂那个老太监的调遣。

    木锋站在陆则琰的下首,想到这些,脸上笑意藏都藏不住,只能欲盖弥彰地添了句:“不过总归还是欣喜,许久未见父王,不知他身子如何。”

    苏果记仇,第一次对此类难回答的‘问题’回了句肯定话,她俏脸憋的通红:“不信!”

    可是,他们也来得过早了...

    …

    “.....”

    梁州里也是明殷朝出了名的边关古城,临靠鄂西北部,山多内河湖海也多。由于卓岚山的驻军大本营就设在此地, 实属军机要地, 故很早之前就实行了海禁。

    陆则琰身量高大,背着他们侧过脸时,可见下颚瘦削精致,他俊颜上面露慵懒,点了点头敷衍道:“木锋王子,你这些日子思乡心切,着实不容易。”

    略带赌气的软糯声音引得陆则琰心情舒畅,大笑着将人扯来搂进怀里,木锋见状有气无处发,只能自我解嘲地望向别处...

    陆则琰几不可见地挑了挑嘴角,转过身又看向岸口,“哦,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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