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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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究竟要给出一个什么样的说法也有讲究。

    “此事乃是陈年所为。”曹操开门见山道。

    “方丞既已抱恙在身，如何离去？”刘备好似正拧着眉，陈念眼前的画面有几分晃悠，看不大清楚。

    “方丞是彭城人？”刘备问道。

    果然，刘备看过来时，面上的神色和先前在主帐中见到的相比，少了几分热络，开口的话也更像是慨叹：“先前只不过是听闻，还当传闻有夸大的成分……”

    清晨的营地，堪称是鸡飞狗跳。

    就这样死了也许没什么不好的。

    “司空，这等神异之事，莫不是那陈年！”决定做便做了，但不妨碍有人不怎么甘心。

    “曹司空可知此事？”刘备问。

    “不知，我仅告诉了使君一人。”陈念摇头。

    刘备听陈念描述过，醒来以后先问一步，知道两个弟弟没有做什么特殊的梦，只是同样受那术法禁锢，当即将那内容大致讲过一遍，让他们见机行事，以免露出任何破绽。

    她抱着膝盖，望着头顶的那一轮明月，看上去真的和那边的没什么分别。

    ……

    曹操在梦中便应了陈念不屠彭城，此时见手底下的人不过是为了看看他们的态度，不多时，几条命令当即被颁布了下去。

    思绪纷乱了一瞬，见着刘备面上掠过一瞬的愕然，陈念大抵知道施术的代价到了。

    每每问及1122相关的问题，这家伙总是避而不谈，不说可以，也不说不可以，说到底就是把人不上不下地吊在那里。

    可营地内少了个有正经官职在的人，不能没有个交代，更何况，陈年身上还有一层由刘协加封的虚职，一旦其人莫名其妙消失的消息传出去，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陈念点点头，转身径直离去。

    “自是可以，只是以备如今的处境，见面之时究竟是何等光景，尚未可知。”

    从梦境中脱离摔落，她不知为何忽地感到周身上下生出一股莫名的气力。

    算了，还是不想了。

    彭城，不会再被屠了，她大可以放心，尽管经过战乱洗礼，注定又要生乱，但……

    刘备应下，又问：“那孩子父母的姓名，如今年岁几何？”

    这回答显然已经超出常人逻辑能够理解的范畴，陈念立马补上了解释：“总之，她同我颇有几分关联在，不求使君照拂，不过是我姑且认为……将来她会有同使君见面的机会，是以便想着为她留个名字。”

    有还不明白的人交头接耳，注意到陈方丞居然没有到场。

    “事在人为，使君只需抓住时机即可，我说的不是什么吉言，事实而已。”陈念听着耳边响起的转换阵营提示，最后一丝联系在那一瞬间生长完成。

    在场的两个人都知道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意味着什么——他将会成功脱离这一层束缚。

    “难怪方丞要铤而走险。”刘备了然道，“见故乡将要遭难，终究还是心有不忍。”

    找到了还得担心担心会不会回过头来一看发现自己已经被啃干净了。

    他将无关人等赶出主帐，只留下了程昱与郭嘉，这二人与陈念的接触相对最多。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试探一番，又不是人人都揣着九十九个心眼子在身上，要不了半个时辰，营地内当即人心惶惶起来。

    先前还是人人赞成的决定，经由这梦的改变，坚持执行的人反而变成了极少数派——军心动摇自古以来就是行军大忌。

    “我给他们造了个梦，将彭城屠城后，许都遭了天谴，除却那位居住的宫室以外，尽数被流星砸毁殆尽。”

    要是这里的时空，同她自己原本的来处相互联系就好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每做出一点事，是不是就能在史书上留下些许痕迹？

    刘备说着这样的话，但面上却没有什么自怨自艾的模样，“方丞既有通晓未来之能，可否为备试言一二？”

    尽管刘备瞧着和方才没什么区别，但陈念莫名还是觉得他周身的气质霎时便柔和了些许。

    按照1122的说法，她这具身躯会在死去后连同身上的衣物一同化为飞灰，这倒也方便，省得她还要费尽心力去为自己找一处合适的葬身之地。

    是以，从曹操的梦境中脱离以后，陈念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转而去到刘备那边。

    “即使如此，但我不能在营中死去，术法后续尚且需要布置，使君，陈年就此拜别。”陈念长揖一礼。

    虽说和刘备遇见的场合里，对方总是多多少少会有开口说话的时候，但陈念隐隐约约能察觉到这位实际上并不是个健谈的性子。

    “让使君见笑了。”她拿帕子一抹唇边，瞧着上边的血渍反而还笑了一下，“毕竟是同时控制多人的术法，若是能毫无限制地施放，那我便真该横行霸道、来去自如了。”

    “我本就体弱多病，时日无多，无论是多几年还是少几年没有分别，我……”陈念蓦然想起了陈思所说的话，低低道，“我该做点我认为有意义的事才对。”

    “正是陈方丞察觉不对，特意为此事起卦，只是耗费精力颇多，我已着人将其送回许都好生安养，但只怕是……”曹操思及自己被“威胁”一事，仍然不悦。

    陈念面不改色地有样学样，只是把杯盏中的酒换成了雪碧，一口闷了个干净。

    陈念用着这仅剩的生机走出了营地——现在所有人都处在她术法的控制之下，她完完全全能做到大摇大摆地出入。

    她能够将非曹操阵营的人单独剔除出去，可头一回施法，完完全全同技艺精湛四个字谈不上关系，这些人如今身处的梦境当是一片空白。

    “同我一样姓陈。”陈念说道。

    既然要按着同陈年的交易来，那最好的说法就是不对他进行任何抹黑。

    刘备看了陈念片刻后才开口：“你放心。”

    刘备：“……”

    她指尖在虚虚一点，一个“念”字便横空跃出。

    “父母的姓名不大清楚。”陈念回答道，“至于年纪……她现在还没出生呢。”

    陈念对成为课本上的知识点没什么兴趣，但隔着一千八百年的时空，她的亲人或许会根据她反常地开始钻研起三国这一条蛛丝马迹发现什么，从而……

    她现在站得其实不怎么稳当，可同许都那边的文武官员相处了将近一年，该学会的礼节倒也清楚个大概。

    陈念一怔，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是。”

    刘备不知道她究竟在搞什么，一个带着隐晦疑问的眼神才刚投过来，那一头陈念就又紧接着开了口。

    影影绰绰的想法在这一瞬间战胜了千军万马，终于姗姗来迟地杀到了她面前，勾起了那一丁点来自内心深处的渴望。

    刘备：“……？”

    曹操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召集所有人议事。

    借势压人不困难，让曹操应承下她的要求更不是最后一步。

    照拂一幼儿而已，即使刘备才吃了个大亏，以曹操对他的“看重”，想要做到这样的事也并不困难。

    先前同曹操定下的约定就此落成。

    他还不至于同一个找不到的将死之人置气，更何况，到时候一气，不仅伤身，还要费心思收场。

    “晚安。”陈念轻到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无人回应，她叹了口气，“……下次一定找个有人的地方再死。”

    首先一条便是说明此次不会再屠城的决定。

    这就是回光返照的感觉？

    作为施法者，陈念隐隐能够察觉到那一层“联系”已经快要结成了，但到底还是差了几分火候。

    以如今曹操的威势而言，这位陈方丞能做出如此打算与捋虎须无异，敢这样做的人，要么是恨毒了曹操，已经到了不惜一切代价的程度，要么就是所求比风险更大。

    陈念没有同刘备打过交道，但心中清楚现在是她的主场，无论如何，只要不自乱阵脚，行为处事上即使有疏漏之处，往往也不会成为问题。

    曹操目光掠过桌案上，可以说是谁也没有见着的那一枚玉佩，眸色深深。

    一个人做了这样的梦还好说，汗流浃背地爬起来打算收拾收拾，结果转头一看，身边认识的其他人怎么也是一副汗涔涔的模样。

    “那便借方丞吉言了。”点破到这种程度，对方又有着近乎神异的才能，装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刘备也学着她变东西的动作拿出杯酒，敬了下陈念。

    在相隔极短的时间内同时经历两次死亡，陈念的精神同样也已经极度疲惫，但却还是有着种近乎莫名的清醒。

    像是同学和她描述过的那种“熬夜熬了太久，真的很想睡觉却又睡不着了”的感觉。

    “我并无亲族，即使必须离去也没有什么挂念的，但总得为之后的事多加考虑。”陈念开口道，“我有一徒，尚在彭城，年幼孱弱……”

    如果一个人有能力在他睡着的时候无声无息地接近并且放下这枚玉佩，那无疑也有本事悄无声息地将他杀掉。

    “鸟脱樊笼，鱼入江海，不外如是，使君尽可放心。”陈念微微带着几分笑意。

    “其实的确有，只是方向不太对而已。”陈念见他的态度还算松快，自己给自己造了把石凳坐下，“今晚这样闹了一遭，我在这营中已经待不下去了。”

    “刘使君，冒昧打扰。”陈念的开场白平平无奇。

    以奇怪的方式刷了一波好感度，陈念也懒得再解释什么了，她也没法掰碎了讲，个中的原因只会越描越黑。

    即使这样的行为其实有一定“背主”的嫌疑——她得曹操的看重，但在大多数和曹操不对付的人眼中，当官那也是在老刘家的朝廷效力，溜了就溜了，没什么问题，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