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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执自幼便显出惊人的才学天赋,下至街坊邻里,上至太傅太子,对他无不称赞有加。除却自己家世破落,在太学受过几天坎坷之外,未曾想过会有人直接当面戳破他的不堪。

    沈愿心中飞快打鼓,这些可都是翰林院珍藏已久的册卷,若是被墨色染上痕                                                迹后不仅难以处理,且这事发生在她的处所,只要萧执咬定是她做的,那她简直是百口莫辩。

    “萧执,你的确有才学,有能力,否则太子也不会看重你。”沈愿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但这里是翰林院,为天下艺能技术见诏者之所处也,不是你班门弄斧的戏台。”

    沈愿走到窗边,抬手支起纸窗,想把过于浓烈的气味散出去。

    “萧某谢过沈检讨的好意。”萧执看了沈愿一眼,甩袖离开。

    翰林院检讨,文官正七品。

    两人官职内容大差不差,翰林学士简单交待了一些事项,留下两人编撰记述,校队整理,倒也相安无事。

    萧执脸色变幻几分,直到天色渐晚,他才抬脚隐入了暗色中。

    今日是她第一日上任,这样特殊的日子会是何人?

    在沈愿看来,林清秋自幼熟读各类经书,才学丝毫不逊于如今的状元,也曾立志要当崇国第一位女官,可就是这样一个与自己志同道合的人,如今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官位,转身走向了深宫。

    宋芳时被皇后看管得严,难道是温庭舟从北境回来了?

    沈愿拿起一块糕点对萧执比划,眼里是明晃晃的嚣张:你、没、有。

    翰林学士常年在灯火下表疏文章,老了眼神不好,也就见不到沈愿和萧执两人暗自较劲的模样。

    萧执沉着脸走回了位子上,继续埋头编修史册。

    官袍上的墨渍点点斑驳,若是不尽快处理,恐怕他第一日上任,就要沦为众人的笑柄。

    “你们在做什么?”

    劳烦二字被他咬的很重。

    翰林学士是个年过花甲的老者,银须白发,毫无龙钟之态,就是眼神不太好。

    “你跟踪我?”沈愿动作一滞,冷冽之气顿时弥漫而出。

    萧执不依不挠:“我听闻清秋过了秋闱和春闱,唯独没去殿试,莫不是其中有沈检讨的功劳?”

    突然,她停住了动作。

    “这是与你一道上任的翰林编修,曾是太子府幕僚。”翰林学士指了指空无一人的门外。

    对于林清秋,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

    闹剧已然结束,室内的香炉愈烧愈烈,像是要在人间留下一缕最浓的气味。

    “劳烦帮我把这盒点心交予沈检讨。”林清秋看着墙角边不慎露出的青色官袍,微微叹了一口气,片刻后她从荷包拿出几块碎银,嘱咐侍卫一定交到沈愿手中。

    入朝为官,为财为权,人之常情,沈愿亦不能免俗。

    “你放肆!”沈愿一把揪住了萧执的衣领,“清秋也是你能叫的?我们二人的私事何时轮到一个外人来评价?”

    至于状元和榜眼皆是世家子弟,沈愿能够入围一甲无疑是为天下寒门作了表率。

    沈愿身姿挺拔,彼时已初具官场风姿,眉目清冽,如云中白鹤,非燕雀之网所能罗也。

    比她这个探花的品级还要高。

    此人沈愿早就见过,只是没想到再见时会是这副场景,曾经的清贫学子摇身一变成了前程光明的翰林编修。

    但是她还是上前接过了食盒,走回办公之处,萧执正冷眼看着她,语气中俱是轻蔑:“沈检讨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连多年好友都不敢见了。”

    沈愿低头笑笑,这种可能太过微渺……那一定是傅红玉了。

    原来如此,沈愿这才了然的点点头。

    但为官者,天下百姓衣食父母也,更应做好本职,无私无弊,为政公道。

    “大人,下官在这。”萧执站在翰林学士左侧,隔着青布幕对沈愿作揖,“初次见面,在下萧执。”

    沈愿正要应下,突生变故——

    莫非此人当真是自己的克星?

    下一刻,本该是在书册上的墨汁尽数泼在了青色的官袍上,萧执不敢置信的抬头。

    许久,沈愿看到萧执捧着几卷书朝自己这边走来,萧执放下来:“这些我已经修撰好了,劳烦沈检讨今日校队整理。”

    四周又回到了最初的寂静,书室内明净宽敞,中间挂有历代先贤的画像数轴,下方供一个古铜香炉,炉内香烟袅袅。

    “还有,把你垂涎的样子给我收起来。”沈愿此刻还不明白萧执对林清秋有意,她就是个傻子。

    沈愿双手接旨:“谢主隆恩,臣接旨。”

    沈愿简直要被气笑了,这种小儿把戏,一而再再而三,脾气再好的大善人都受不了,更何况自己本就不是什么善人,更何况他这次耍把戏耍到了关乎后世的史册上。

    暖阳透过窗户洒进屋里,金色光辉罩在沈愿一身青袍上,她眯上眼睛,懒洋洋的翻阅泛黄的书卷,书页在她之间发出沙沙的声音,沈愿右手执笔在纸上落字。

    沈愿最先发话:“萧执,你认为为官者应当如何?”

    沈愿的字字句句直戳在萧执心窝,一句“外人”让他毫无反驳之力。

    不对,沈愿皱起眉头,萧执编修的几处地方与史册上有着大小出入,不仔细看的话是发现不了的。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永平第二十一年四月一日策试贡士沈愿进士及第出身,授翰林院修撰,钦此。”

    《成为伴读后她称帝了》

    沈愿曾从林太傅那里见过萧执的策论,处处严谨细致,这样大的差错他不可能会犯。

    “公私不分,配为官者么?”沈愿轻飘飘留下一句话。

    如此醒目的装扮和眼生的面孔,待诏在门前等候已久,对沈愿行礼:“沈检讨,这边请。”

    所谓天壤之别,大概就是如此了。

    沈愿实在不理解。

    作为沈淮书的女儿,沈愿的才识必然不会太差,对于永平帝的提问她皆对答如流,当堂被钦点为探花。

    沈愿怒火中烧,清秋放弃殿试本就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如今被萧执轻飘飘的说出来,她实在是忍无可忍。

    崇国的殿试由永平帝主持,过者直接分配官职,京中官职次日即可上任,沈淮书当年就是在中状元的第二日上任了大理司直。

    沈愿已经收回了脚,嘴角勾起一抹讥笑:“萧编修,下次的眼神可要好些,莫要不慎弄脏了东西。”

    只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她对上萧执,两人各立一旁,一青一白。

    萧执深信,没有人能把持住。

    在沈淮书看来这个官职已经很是不错,沈愿却有很多不解:“为何三甲大多数是五品武官?”

    萧执眉头微蹙,抿唇思索。

    她是第一次直接叫上萧执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萧执捧着数册书卷进了翰林学士的屋里头,隐约可以听见对话声。

    待诏走在前头为沈愿带路,沈愿认真听他介绍翰林院的学士:“沈检讨恐怕还不知道,今日还有人和您一同上任,皆归在翰林学士门下。”

    翌日,翰林院门前的马车上下来一个女子,身着青色鸂鶒官袍,戴二梁冠,别素银带。

    原来是为了品级,沈淮书缓声解释:“他们是调到地方的武官,你是京中的文官,若是办事得力,升迁自然会比他们迅速,翰林院的前程可光明了许多。”

    今年的科举多了两位女子的身影,本就引人注目。若是能通过重重考试,成为大崇建国以来第一位女官,那可是载入青史的诱惑。

    “竟如此之巧。”沈愿轻笑一声,对这位同伴好奇起来。

    真是好歹毒的心!

    萧执反应很快,他抓过一本史册:“回大人,这本史书与记载有点出入,我与沈检讨正在校队。”

    为官者,当以正为本。

    本来站在沈愿前面的萧执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左侧,高置桌阁上的墨台被他状似不经意的一推,眼看就要落到堆叠的史册里。

    两人之间只隔一层青布幕,依稀可以看到彼此的身影穿梭在书卷中。

    日落西山,翰林院的官员陆续下值,萧执处理好一身狼狈,恰好撞上已经换上常服的沈愿。

    她嗤笑一声,沉声道:“小心我挖了你的狗眼。”

    除非,是萧执有心为之。

    听了解释,他没多疑,心中对两人实事求是的态度更加满意:“甚好,甚好。”

    侍卫自然是点头答应。

    萧执的笑容越来越大,他负手而立等待着好戏的开场。

    直到看不到林清秋的身影,沈愿才舒了一口气,慢慢从墙角边走了出来。

    “沈检讨,外面有人找你。”有官员在门口对沈愿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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