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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阳人的蹀躞带上挂着火鉴、砺石、匕首、针筒等，燕然的腰间则缀满彩色的小琉璃瓶，里面装着杀人的毒和救命的药，这是流浪期间从萨满巫师那里学来的。
她转动铁叉，在焦脆的表皮上撒佐料，金黄的油脂滴落在木柴上，连烟气里都弥漫着烤肉和香料的味道。洛阳人饥肠辘辘，心知她想以食物诱他出去。
贺兰曜欲言又止，起身奔到坐骑旁，将水袋、干粮连同一卷薄毯悉数抱来交给她，叮嘱道：“我让小雪守在附近，若有危险，你随时召唤。”
一只赤红沙蝎顺着肩膀爬到了他胸前，燕然探手过去，拈花一般将其摘下，慢慢挤出毒汁后抛到了一旁。
“此行去往何处？”她若无其事道。
燕然扑哧笑道：“中原人都这么重礼仪？命都快丢了，还顾得上这个？”
他颇感心虚，面上却不动声色。
往来客商随即改道，也有不知情抑或心存侥幸、躲避流寇者仍走旧路，不少人因此丧命，这片峡谷便又得名风沙口。
他饿了整整三天，宁可偷嚼爬到身上的毒虫，也不愿向她服软。直觉告诉他，外面比这阴暗的洞穴更危险。
她有洛阳口音，或许也出自官宦之家，但他可以确定她不是洛阳人。
马邑古道南起雁门关，北至苍鹤径，是连结中原与大漠的唯一商路。这一带曾经也有繁华市镇，可近些年随着风沙侵袭，湖泊干涸，草木枯萎，百姓也纷纷迁走。
三年前，他们一起逃出了云中城。
余晖从金橙转为深紫，最后变成暗蓝。洛阳人双眼紧闭，唇色发暗，气息依旧微弱，看来她的伤药并未见效。
燕然失笑道：“你是说那个半死不活的洛阳人？我一根手指就能摁死一个。回去要走夜路，小雪还是你带着吧！”
贺兰曜虽生得人高马大，惯于持弓握缰的双手也极宽厚，但编起发辫却灵巧异常。
她忽然绕了过来，探身直勾勾盯着他道：“你好白啊!”
“我会回家的，”简单的熟悉过后，他正襟危坐，遥望着洛阳的方向满面憧憬道：“我答应过阿兄，一定要堂堂正正站在他身旁，等完成任务我就回去。”
灰烬旁有一小堆毒虫的残尸，蝎子、蜈蚣、蜘蛛甚至毒蛇。他猛地明白过来，在他昏睡的时候，有人始终在暗中看护。
她眼底的火焰逐渐熄灭，神情变得残酷而冷漠，垂下鸦青色浓睫道：“你能陪我去找我阿父吗？”
衣襟上的潮湿也在提醒他，有些事并非是梦。
月上中天时，石缝中传来窸窣声。
他既紧张又狼狈，挣扎着想先整理衣冠。
“外面有，你先出来。”她语气轻快道。
贺兰曜离开后，燕然便绕到石崖上将马牵了过来，又拾来枯枝准备夜间生火。
醒来时天蒙蒙亮，神秘少女不知所踪，但她的马匹和行囊都在灰烬旁，他不觉松了口气。
**
他抬手拽了拽她随意扎在丝巾里的乱发，挑眉道：“老桑头是高车人，还得打扮一番。”说着将她按坐在一边的石头上，轻车熟路得解开了她的发带。
夜晚很冷，洛阳人缩在翻身都困难的罅隙间发抖。燕然裹着毯子靠坐在篝火旁，惬意地哼着曲子。
而他是她最好的玩伴，也是父兄指定的护卫，天生神力，擅长驯马驭犬，精于射猎，唯独不会缝衣梳髻。可由于族中旧俗，他从小就会编发，自此燕然便也舍弃了繁琐的漂亮发髻……
尽管她做胡人装扮，可言行举止却是个颇有教养的汉人。而带队的老桑头为人奸猾，胆小如鼠，连官话都说不利索。
沉重的喘息过后，一声狼嚎打破了沉寂，不知她身手如何，他没来由的捏了把冷汗。
她挎弓负箭，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晨光穿透云层，在她眉眼间镀了层绚烂的金粉。
洛阳人满身疲惫，伤痛难耐，饥渴交加，可听着陌生的异域歌谣，最后竟不知不觉中睡去。
而他置身于一汪泉水，朦胧之中，唇间溢满甘美的清甜。他本能地大口吞咽，悲伤、痛苦和恐惧逐一散去，他像一叶小舟，随着曲声漂泊。
梦中是一望无尽的静谧草原，明月高挂，星河漫天，掠过草尖的夜风像大地在低吟。
他乐于奉陪，哪怕是做戏。
篝火前的燕然抬起眼皮，看到洛阳人不知何时苏醒，正吃力地转头，似乎想从那逼仄的缝隙钻出来。
燕然摇头道：“不敢居功，凡人无法自由出入风沙口。”
他们像两个倔强的孩子，隔着那道石缝暗中较劲。
在此之前，她是锦衣玉食的公府千金，金尊玉贵，仆婢如云。上有父母兄姊疼爱，下有小妹幼弟追随，伙伴更是遍及城内外。
气氛开始变得古怪起来，他既忐忑又好气，更多的则是隐秘的期待。
两人面面相觑，几乎同时开口。
**
**
天快亮时，她又出去捕猎。他竖起耳朵倾听外边的动静，大约过了两刻钟，她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你，听上去颇有收获。不知道她猎到了什么，或者只是找到了一捆柴火？他正自琢磨时，忽然觉察到不对劲。
燕然白了他一眼，乖乖坐好任由他侍弄。
然后背过身，用破碎的袍袖去搓脸上的尘垢和血污。
他没有出来，她也没给他水。
一个鹤膝蜂腰、身形修纤的少女俏立风中，青巾覆面，数股蝎尾似的发辫垂落身前，发间结着彩色珠贝、宝石、兽牙、铃铛。
她愣了一下，抓起盛水的木碗泼了他一脸，恨声道：“你去死吧!”
无论他清醒还是沉睡，发呆还是运功，似乎都能感觉到少女的气息。
她停下手，神情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敦煌距此万里之遥，而且你走错了路。世道艰难，处处险恶，关外动荡在即。回去吧，人不应该无声无息死在异乡。我如果是你父亲，宁可要一个活着的平凡孩子，而不是一把令我骄傲的枯骨。”
“我们都知道如何面对，”燕然不耐烦的打断，拉起他远远走开，神秘一笑道：“从此刻起，我便是老桑头的闺女，独自出来寻父，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会变戏法？”她孩子气般惊叫道。
他侧过头望着着她，努力定下心神，颤巍巍道：“你……有没有……见到其他人？”
那灼热的眼神让他无所遁形，恨不得重新躲进地缝里。
就在他们决定出发时，新一轮的沙暴悄然而至……
对视良久，她收回目光，拿着他的匕首宰杀野兔，面无表情道：“路上不太平，还是回家去吧!”
似在印证他的担忧，咆哮声、怒吼声、打斗声接二连三传来。她的怒斥声逐渐变得虚弱，他的心不觉提到了嗓子眼。
“骗子!”他怒不可遏，她却笑得差点背过气。
这一刻真希望她是老桑头的女儿，这样就算他遇难，她也能代替她成为向导，引他去那遥远陌生的地方。
当他拖着褴褛的衣衫，狼狈得跃上了巨石时，看到对面土台上有道白影箭一般掠过。
她用软木塞好瓶口，漠然地望着阴影里的毒虫残尸，暗想如果洛阳人醒不来，她就会像榨取毒液般，将他身上的值钱物件搜刮一空，然后扬长而去。
**
洛阳人大概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他连打下手也不会，只能从旁添柴。
洛阳人灰头土脸，虚弱不堪，艰难地翻过身，按着心口有气无力道：“是你……救了我？”他声音嘶哑，听上去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敦煌。”他刚说完，她便抬起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燕然低下头，黯然道：“带队的是我阿父，我没找到他，却找到了你。”
他有些尴尬，没再追问，用祈求的语气道：“能给我……一口水吗？”
“你家是做什么的？”冷静下来后，燕然开始张罗早饭。
他心头哆嗦了一下，稳住心神道：“家父对我寄予厚望，我不可以辜负他。”
意外的是，他并没有感觉到屈辱或愤怒，反倒有种莫名的兴奋，用一种自己都嫌肉麻的语气道：“好几天没洗脸了，多谢。”
“世代经商。”他不假思索道。
她究竟是何来头？有何意图？莫非她是父亲的政敌派来刺探情报的？他半点不敢懈怠，却又苦于无法脱身，只得和她僵持。
他眼眶微烫，喉头发紧，望了握粗糙的木柴，勉力克制住内心震荡，反问道：“那你呢，你为何不回家？”
他身上的素罗襕衫撕裂了好几处，露出底下的白绢里衣。裹头的皂罗脱落，几丛银灰色的发丝滑落肩头，蛇一般在沙土中逶迤。
少女回来时拎着只沙狐，剥皮开膛，重新生火，串在铁叉上烤得香气四溢，滋滋作响。
《京华春》
] 洛阳人的蹀躞带上挂着火鉴、砺石、匕首、针筒等，燕然的腰间则缀满彩色的小琉璃瓶，里面装着杀人的毒和救命的药，这是流浪期间从萨满巫师那里学来的。
她转动铁叉，在焦脆的表皮上撒佐料，金黄的油脂滴落在木柴上，连烟气里都弥漫着烤肉和香料的味道。洛阳人饥肠辘辘，心知她想以食物诱他出去。
贺兰曜欲言又止，起身奔到坐骑旁，将水袋、干粮连同一卷薄毯悉数抱来交给她，叮嘱道：“我让小雪守在附近，若有危险，你随时召唤。”
一只赤红沙蝎顺着肩膀爬到了他胸前，燕然探手过去，拈花一般将其摘下，慢慢挤出毒汁后抛到了一旁。
“此行去往何处？”她若无其事道。
燕然扑哧笑道：“中原人都这么重礼仪？命都快丢了，还顾得上这个？”
他颇感心虚，面上却不动声色。
往来客商随即改道，也有不知情抑或心存侥幸、躲避流寇者仍走旧路，不少人因此丧命，这片峡谷便又得名风沙口。
他饿了整整三天，宁可偷嚼爬到身上的毒虫，也不愿向她服软。直觉告诉他，外面比这阴暗的洞穴更危险。
她有洛阳口音，或许也出自官宦之家，但他可以确定她不是洛阳人。
马邑古道南起雁门关，北至苍鹤径，是连结中原与大漠的唯一商路。这一带曾经也有繁华市镇，可近些年随着风沙侵袭，湖泊干涸，草木枯萎，百姓也纷纷迁走。
三年前，他们一起逃出了云中城。
余晖从金橙转为深紫，最后变成暗蓝。洛阳人双眼紧闭，唇色发暗，气息依旧微弱，看来她的伤药并未见效。
燕然失笑道：“你是说那个半死不活的洛阳人？我一根手指就能摁死一个。回去要走夜路，小雪还是你带着吧！”
贺兰曜虽生得人高马大，惯于持弓握缰的双手也极宽厚，但编起发辫却灵巧异常。
她忽然绕了过来，探身直勾勾盯着他道：“你好白啊!”
“我会回家的，”简单的熟悉过后，他正襟危坐，遥望着洛阳的方向满面憧憬道：“我答应过阿兄，一定要堂堂正正站在他身旁，等完成任务我就回去。”
灰烬旁有一小堆毒虫的残尸，蝎子、蜈蚣、蜘蛛甚至毒蛇。他猛地明白过来，在他昏睡的时候，有人始终在暗中看护。
她眼底的火焰逐渐熄灭，神情变得残酷而冷漠，垂下鸦青色浓睫道：“你能陪我去找我阿父吗？”
衣襟上的潮湿也在提醒他，有些事并非是梦。
月上中天时，石缝中传来窸窣声。
他既紧张又狼狈，挣扎着想先整理衣冠。
“外面有，你先出来。”她语气轻快道。
贺兰曜离开后，燕然便绕到石崖上将马牵了过来，又拾来枯枝准备夜间生火。
醒来时天蒙蒙亮，神秘少女不知所踪，但她的马匹和行囊都在灰烬旁，他不觉松了口气。
**
他抬手拽了拽她随意扎在丝巾里的乱发，挑眉道：“老桑头是高车人，还得打扮一番。”说着将她按坐在一边的石头上，轻车熟路得解开了她的发带。
夜晚很冷，洛阳人缩在翻身都困难的罅隙间发抖。燕然裹着毯子靠坐在篝火旁，惬意地哼着曲子。
而他是她最好的玩伴，也是父兄指定的护卫，天生神力，擅长驯马驭犬，精于射猎，唯独不会缝衣梳髻。可由于族中旧俗，他从小就会编发，自此燕然便也舍弃了繁琐的漂亮发髻……
尽管她做胡人装扮，可言行举止却是个颇有教养的汉人。而带队的老桑头为人奸猾，胆小如鼠，连官话都说不利索。
沉重的喘息过后，一声狼嚎打破了沉寂，不知她身手如何，他没来由的捏了把冷汗。
她挎弓负箭，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晨光穿透云层，在她眉眼间镀了层绚烂的金粉。
洛阳人满身疲惫，伤痛难耐，饥渴交加，可听着陌生的异域歌谣，最后竟不知不觉中睡去。
而他置身于一汪泉水，朦胧之中，唇间溢满甘美的清甜。他本能地大口吞咽，悲伤、痛苦和恐惧逐一散去，他像一叶小舟，随着曲声漂泊。
梦中是一望无尽的静谧草原，明月高挂，星河漫天，掠过草尖的夜风像大地在低吟。
他乐于奉陪，哪怕是做戏。
篝火前的燕然抬起眼皮，看到洛阳人不知何时苏醒，正吃力地转头，似乎想从那逼仄的缝隙钻出来。
燕然摇头道：“不敢居功，凡人无法自由出入风沙口。”
他们像两个倔强的孩子，隔着那道石缝暗中较劲。
在此之前，她是锦衣玉食的公府千金，金尊玉贵，仆婢如云。上有父母兄姊疼爱，下有小妹幼弟追随，伙伴更是遍及城内外。
气氛开始变得古怪起来，他既忐忑又好气，更多的则是隐秘的期待。
两人面面相觑，几乎同时开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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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时，她又出去捕猎。他竖起耳朵倾听外边的动静，大约过了两刻钟，她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你，听上去颇有收获。不知道她猎到了什么，或者只是找到了一捆柴火？他正自琢磨时，忽然觉察到不对劲。
燕然白了他一眼，乖乖坐好任由他侍弄。
然后背过身，用破碎的袍袖去搓脸上的尘垢和血污。
他没有出来，她也没给他水。
一个鹤膝蜂腰、身形修纤的少女俏立风中，青巾覆面，数股蝎尾似的发辫垂落身前，发间结着彩色珠贝、宝石、兽牙、铃铛。
她愣了一下，抓起盛水的木碗泼了他一脸，恨声道：“你去死吧!”
无论他清醒还是沉睡，发呆还是运功，似乎都能感觉到少女的气息。
她停下手，神情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敦煌距此万里之遥，而且你走错了路。世道艰难，处处险恶，关外动荡在即。回去吧，人不应该无声无息死在异乡。我如果是你父亲，宁可要一个活着的平凡孩子，而不是一把令我骄傲的枯骨。”
“我们都知道如何面对，”燕然不耐烦的打断，拉起他远远走开，神秘一笑道：“从此刻起，我便是老桑头的闺女，独自出来寻父，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会变戏法？”她孩子气般惊叫道。
他侧过头望着着她，努力定下心神，颤巍巍道：“你……有没有……见到其他人？”
那灼热的眼神让他无所遁形，恨不得重新躲进地缝里。
就在他们决定出发时，新一轮的沙暴悄然而至……
对视良久，她收回目光，拿着他的匕首宰杀野兔，面无表情道：“路上不太平，还是回家去吧!”
似在印证他的担忧，咆哮声、怒吼声、打斗声接二连三传来。她的怒斥声逐渐变得虚弱，他的心不觉提到了嗓子眼。
“骗子!”他怒不可遏，她却笑得差点背过气。
这一刻真希望她是老桑头的女儿，这样就算他遇难，她也能代替她成为向导，引他去那遥远陌生的地方。
当他拖着褴褛的衣衫，狼狈得跃上了巨石时，看到对面土台上有道白影箭一般掠过。
她用软木塞好瓶口，漠然地望着阴影里的毒虫残尸，暗想如果洛阳人醒不来，她就会像榨取毒液般，将他身上的值钱物件搜刮一空，然后扬长而去。
**
洛阳人大概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他连打下手也不会，只能从旁添柴。
洛阳人灰头土脸，虚弱不堪，艰难地翻过身，按着心口有气无力道：“是你……救了我？”他声音嘶哑，听上去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敦煌。”他刚说完，她便抬起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燕然低下头，黯然道：“带队的是我阿父，我没找到他，却找到了你。”
他有些尴尬，没再追问，用祈求的语气道：“能给我……一口水吗？”
“你家是做什么的？”冷静下来后，燕然开始张罗早饭。
他心头哆嗦了一下，稳住心神道：“家父对我寄予厚望，我不可以辜负他。”
意外的是，他并没有感觉到屈辱或愤怒，反倒有种莫名的兴奋，用一种自己都嫌肉麻的语气道：“好几天没洗脸了，多谢。”
“世代经商。”他不假思索道。
她究竟是何来头？有何意图？莫非她是父亲的政敌派来刺探情报的？他半点不敢懈怠，却又苦于无法脱身，只得和她僵持。
他眼眶微烫，喉头发紧，望了握粗糙的木柴，勉力克制住内心震荡，反问道：“那你呢，你为何不回家？”
他身上的素罗襕衫撕裂了好几处，露出底下的白绢里衣。裹头的皂罗脱落，几丛银灰色的发丝滑落肩头，蛇一般在沙土中逶迤。
少女回来时拎着只沙狐，剥皮开膛，重新生火，串在铁叉上烤得香气四溢，滋滋作响。
《京华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