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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屏道:“还是紫鹃姐姐细心,我们姑娘最爱这圆肚子尖嘴短腿小狗,只咱们这里都是叭儿狗,这种是西洋来的狗,不好养,也不易得!”

    姐妹俩应了。

    雪雁道:“从前扬州的时候,姑娘便养了一只,通体黑色,只脚是白的,老爷说这是乌云踏雪,姑娘疼爱极了,每日在一处玩。有一次乌云不小心,把姑娘的脸划伤了,太太便说不能在姑娘处养了,让人抱走。姑娘哭了好久……”

    于是丫头们赶紧忙活起来。

    宝钗笑了,看了一眼黛玉,想到之前她的一只绿嘴鹦哥没了,恐是寂寞的时候,便道:“妹妹,可要去瞧瞧,若有喜欢的便带回去玩儿吧!”

    丫头们伺候完了猫儿和狗儿,李纨和惜春来了。

    想到这里,黛玉也是愁眉不展。

    黛玉待宝钗却一如从前,二嫂子长二嫂子短的,并未因姻缘被宝钗截胡一事而心生愤懑。

    惜春不服,抱起她的天狼,道:“它还小呢,一定还能长的!”

    黛玉取笑道:“你一会儿想着缁衣拜佛堂,一会儿想着千骑卷平冈,想一出是一出的,菩萨也不知怎么保佑你了!”

    宝钗挥手让他去了,又跟黛玉叹苦经:“你宝玉哥哥就是这么个性子,下人们糊弄他,他也不当回事。琏二哥走了之后,本该他当心些,谁知他还是老样子。银子水一样地流出去,采买回来的不是缺斤少两,就是不得用的,各处还要再添银子买,倒又让下人们再捞一回。主子们个个不满,下人们恨不得多来几回……”

    黛玉笑道:“如此,先谢过嫂子!”

    王夫人点头笑道:“还是老太太想得周到,如此正好!”

    李纨也笑:“这么一只矮脚狗,你真当是东坡先生牵的大黄犬呢!”

    紫鹃一瞧,它的两只耳朵还没有竖起来,眼神懵懵的,小小一团,胸口一簇白毛,可不与画上的一模一样,顿时拍手叫好。

    《红楼之林中燕[黛玉×燕临]》

    宝钗道:“年年都是这么说,东府的庄子比我们小了一半,出息倒是与我们差不多。你莫听那些个庄头打饥荒,莫怪得珍大哥叫他们‘老砍头’的,真正是恨不得一嘴吞三个馒头!”

    惜春道:“这回我偏要画上天狼!林姐姐要是喜欢,我把金鳞也画上!”正说着,雪雁一时不查,金鳞跑了过来,一跃跳上杌子,又辗转腾挪来到桌上,与惜春怀里抱着的天狼两两相望,蓦地伸爪探向天狼。

    且说燕临那一日跟着贾府去了智化寺,回去后就让张齐写了奏报,呈了上去,皇帝瞧着贾府布施大方,未发一语。

    黛玉想到明年她也要如此,心里也就觉得烦闷。

    雪雁一见黛玉选的猫,立刻笑了起来,道:“姑娘果是忘不了乌云!”

    雪雁道:“怪哉,它明明都是黑色的!”瞧着它眼睛眨巴眨巴的,惊呼:“它眼睛外边一圈是金色的,这名字好!”

    丫头们原不知这诗的含义,听惜春这么一说,便明白过来,个个大笑起来。

    黛玉倒不在乎这些,只是问道:“既然如此,这年可还过得下去?”

    李纨怕狗,又要调和,缩着身子劝道:“妹妹们别闹了,一时摔着这小东西!四丫头也别笑你林姐姐,总有你的日子!林丫头也别恼,要不说你们缘分深呢,这就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啊!”

    紫鹃问道:“乌云是哪个?”

    第十四章营家

    丫头们捂嘴笑,看姑嫂几个打趣。

    贾母谓王夫人:“过了年,你林妹妹要出门子了,这些也要教着她些,让她也跟着宝钗学起来,打打下手。”

    正说着,果见惜春揉着小狗的肉肚子,大家都笑了起来。

    雪雁一边给猫儿洗澡,一边乐,又问道:“那这猫叫什么名字?也叫乌云吗?”

    茗烟嘿嘿傻笑。宝钗拿手指点他,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黛玉在一旁见了,转头掩饰笑意。

    入了里间,紫鹃上前替黛玉拭汗。彩屏也拿着锦帕,替惜春擦了擦。李纨吩咐丫头,道:“刚姑娘们玩了会子,到底是腊月里,不可冻着,把炭盆端来。”又对惜春和黛玉说:“缓缓再脱大衣裳。”

    惜春一见那小狗,就抱着不撒手,一边笑道:“林姐姐懂我!”李纨急道:“还不放手!小心它给你一爪子!”

    宝钗轻声道:“越发艰难了,各家往来这且不算,不过是左手进右手出,往宫里的孝敬却是比往年多了一倍,这也罢,毕竟是难得的喜事。单说年底家里的这些花销,年例赏赐、一季衣裳、年祭灶祭,这些是省不了的……”

    自宝钗嫁入贾府,便跟着宝玉住东小院,许久不去大观园里,与黛玉也生分了许多。

    紫鹃闻言笑了起来。

    宝钗心道:颦儿真君子也,吾不及多矣!她待黛玉也有几分真心,想着她也要嫁入公侯之家,便将才学的东西细细讲与她听。

    黛玉点头,一旁的婆子连忙抱起黛玉看上的一猫一狗,跟着她们入了园子。

    又想起王夫人提起的黛玉嫁妆亏空一事,宝钗一时住了嘴,不愿让黛玉知道,只是叹息不止。

    紫鹃抱着纸笔,过来说道:“还要请四姑娘打个样,您画的花样子,真是独一份的,满京城也找不出比咱这好看的!从前那套二十四花神,真正好,便是北静王府、南安王府也要描了我们的去。”

    惜春忽道:“我这狗儿,就叫天狼!”

    黛玉不好意思了,说道:“偏你多                                                嘴!”

    于是黛玉每日早起,便要出大观园,到荣禧堂这边,随着宝钗打理庶务,巳正去贾母处用饭,下午回潇湘馆,与嫂子姐妹一处做针线。

    黛玉走过来瞧了,道:“皮子也比往年小了些,想是今年收成不好!”

    黛玉笑道:“多亏你机灵。你瞧着这只像不像?”她指着一只棕色的蜷成一团的小奶狗问道。

    只听宝钗比着单子说道:“今年的皮子这么少,水獭皮两张、海龙皮两张,灰鼠皮、银鼠皮各一张,大毛皮子更是一张未见……”

    紫鹃在一旁听见了,心中哂道:明明是新媳妇,却说什么“年年都是这么说之语”,连东府的事也了解得清清楚楚,可见是从前就留了心眼的。

    黛玉自己挑了只黑色白爪的猫,又想着不知惜春喜欢什么。紫鹃道:“姑娘忘了,四姑娘房里有一幅《竹阴西猊狗图》,她爱得跟什么似的。”

    黛玉笑道:“紫鹃说你喜欢。你谢她吧!”

    一院子丫头笑闹着,还是李纨好说歹说,让两个妹子握手言和,都进了屋子。

    黛玉一时不防,随口取的名字让惜春抓到了,立时红了脸,要来挠惜春,惜春抱着她的狗躲到李纨身后。

    “姑母这里好生热闹!”这时,一人走了进来。

    黛玉回:“金鳞。”

    黛玉敛了神色,心道:从前亦是这般,贾家几代富贵,竟养出这些个蛀虫,只是凤姐姐厉害些,尚能弹压一二,如今越发反了天了。

    黛玉问道:“你给这狗取什么名字?”

    荣国府中往年是贾琏和凤姐最为劳碌,这一回贾琏去了南面还没有回,凤姐身子不好,只得由宝钗出面打理。

    惜春取笑道:“你从前爱太白、乐天,如今又怎么喜欢上边塞诗了。可我瞧着,这诗写的是北疆啊!”

    黛玉道:“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我看,就叫金鳞吧!”

    这一日,外头茗烟来报辽东庄子上的人,终于到了,宝二爷签收了,理出一些送进来了。宝钗因问道:“宝二爷可曾核对仔细了?”

    正是巳正,黛玉去贾母处用过饭,便回来看,叭儿狗、狮子猫,还有叫不出名字的狗儿,都是吃奶的时候,哼哼唧唧,好不热闹。

    天狼吓得呜呜叫起来,大家顿时大笑。

    惜春没想好,问黛玉:“你的猫儿叫什么名字?”

    一时廊下传来响动,却是小丫头们的笑闹声。宝钗觉得不庄重,脸上便带出了愠色。麝月掀帘出去,不多时笑着来回:“原是庄头还献了几对活物,猫儿狗儿的闹起来,丫头们又爱又怕。”

    黛玉想着,如今家里不比从前,但这排场却是丝毫不减,长此以往,如何是好啊;又想到:这些庄头们欺上瞒下,不过是因着府里没人了,如今二舅舅在外做官,琏二哥又出去了,宝玉哥哥是不通这些的,细想一下家里竟没有什么能办事的人。便是他们都在,恐也不知土爰稼穑。

    黛玉便想去抱起来,紫鹃忙拦住,道:“姑娘仔细着些,还是让她们抱着,送进园子去,待洗过澡剪了指甲,再送给姑娘们玩,也不迟!”

    宝钗也是难的。这家可不好当!

    只是这话不能对宝钗说,倒像显得宝钗办事不力了。想她刚刚嫁进来,府里这些个家生子仗着自己有体面、欺她新媳妇也是有的,又或者打量宝钗出手阔绰,也想伸手要些好处。

    潇湘馆里的丫头们一见这活物,开心起来,忙围着看起来。王嬷嬷道:“一个个的就知道玩,赶紧烧水与它们洗个澡,一到太阳落山,天变冷了就不好了,这么小,不好养活!”

    宝玉宝钗住的这东小院,就在王夫人眼皮子底下,贾府下人们势利贪财、宝玉两耳不闻窗外事,屋里的丫鬟们个个不是省油的灯,宝钗每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见到黛玉自有一番感慨,又不知从何说起。

    一转眼又到年节下,京城各府俱是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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