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汴梁一日（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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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此，沈乔老老实实地爬上每家店铺的最高层，以防窗户偷袭。

    男子刚出包围圈，就急不可耐地仰头，将肉糜一口倒进嘴里，随后继续加入排队队伍。

    “我会在这等着各位的。”

    客人们从半圆的每个角度，直勾勾地盯住三人的动作。“咕咚”，有人在吞咽口水，他们向前迈了一步，缩紧半圆。

    沈乔爽快结账，将兜里的钱花得干干净净。

    三人提着一堆竹筒在夜市里转来转去，时至戌时，这里已然到了最繁华的时段，别说想找个位置摆摊，就是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店主见夜里来了笔大生意，喜笑颜开地拿出沈乔所要的商品，还给她抹零头。

    藻绿色的阴气从被抓处蔓延，触至掌心时却激出一道金色符箓。符箓应时炸开，那鬼物“砰”一声砸回屋子里，手上的阴气顿消。

    她眼疾手快地收钱记账，青屿好似木偶一般循环舀肉糜的动作，宋淮负责交递竹筒，顺带维护秩序。三个人配合默契，流水线作业，沈乔特制的口袋里铜钱飞速增长。

    几个呼吸间，两只木桶里便填满肉糜，浓重的肉香透过木盖缝隙飘出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那人咬咬牙跺跺脚，还是掏出了五十枚大钱，沈乔收下钱，一旁的宋淮配合极佳地递过装满肉糜的竹筒。

    许多“人”站在路口，齐刷刷地仰头看她，红润的嘴大张，露出漆黑的食道，像一群张开嘴等待食物的幼鸟。

    祸不单行，她的眼前出现一道宽阔的空隙，下方是个十字路口。

    沈乔接过钱，亲自递过一筒肉糜。

    这条手臂刹那间简直要被冻成冰块。

    可现在，最前方的“人”与她只离二三十厘米，近乎贴上木桶。

    他似是疑惑地走近，几乎贴上沈乔的脸。

    体力的提升终究基于本身素质，沈乔的速度远比不上那帮鬼物，她甚至能感到它冰凉的吐息刺在背后。

    这肉糜简直就是专攻鬼怪的诱食剂。

    走到快夜市尽头、人流没那么拥挤的时候，他们才总算找个位置摆摊。

    “娘子你这肉糜做得真好。”他挤回排队的人群中。

    沈乔甩出藏在身上的竹筒，准确砸在他们头上，溅出满身满地的肉糜。他们中有人被扯住，后头的人迫不及待舔舐那些肉糜。

    她成功落在对面的屋顶，踩碎一圈瓦片。

    “看来小娘子已经想到筹钱的办法了。”商贩嗓音低沉中含着一丝沙哑，偏偏尾音略上扬，像一枚弯钩钩住人的心神。

    犹如美食番里常见的揭盖后就金光闪闪、众人惊呼那样，肉糜一暴露在夜市空气里，周遭人群的视线便锁定住它。

    “不好意思，装钱的口袋有点重，我先分点给同伴。”沈乔泰然自若地停下动作，给宋淮、青屿各自倒了大约十贯钱。

    那几“人”也打算跳过来。

    她手覆在木桶的盖子上方，天赋技能，启动！

    街旁的店铺排列紧密，沈乔轻松就能越过中间空隙，她向着面具摊位急速奔驰。

    【技能：您可以无限制制造肉糜，彻底达成天下“何不食肉糜”的成就】

    说完，她拽着宋淮和青屿的衣袖跑向卖竹制品的店铺。

    “两个大桶一把勺子，再加……100只竹筒”沈乔指着小半个人高的木桶向店主说道，“暂时先这样，不够再买。”

    旁边的小贩店主们也没心思看顾自家生意，全垂涎三尺地跑来排队。

    她咬咬牙决定从窗下晃过去。

    沈乔深深呼出一口气，看向后方。

    沈乔绽开个微笑：“是的，到您了。”

    面前的男子瞳孔极大，黑黢黢的吞噬了虹膜、又占领大半个眼眶，像两个开在脸上的黑窟窿。

    沈乔手上收钱的动作不停，同时观察顾客。每一个人，都对肉糜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乃至贪婪。

    沈乔满意地笑了，笑得周围二人不知所措。这是发现钱差太多失心疯了？

    短暂的悔恨过后，沈乔的智商又占领高地。

    【备注：肉糜的配方为肉+百姓怨泪+皇帝的一丝怜悯，至于是什么肉，不足为外人道也】

    耳边划过一阵阵潮热的风，沈乔听到湍急的血液冲开心瓣膜的“咔挞”声，继而冲进紧缩的血管里汩汩奔流，心脏几乎要骤缩成一团。

    沈乔面色平静：“五十文一碗。”

    它已等待她许久了！

    她呲溜划过一长条栏杆，彻底来到临河处。

    看来他俩的原生世界只是表面相似，历史脉络则完全不同。

    这是御桥和街市交接处最高的一座酒楼，面前连座低矮的、可以作为跳台的屋子都没有，除了桥，便是河。

    底下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全仰头死死盯住她，一张张大张的、漆黑的嘴，细密地连接在一起，像张捕食的大网。

    好事是，桥上的“人”未受到肉糜的影响，暂时还算正常。

    她加                                                速向前一跃。

    这肉糜的功效远超出系统描述，原本正常的众“人”越吃越诡异。

    “这可不是一般的肉糜，这是晋书里面记载过的肉糜。”

    两整桶肉糜只剩1/5桶不到了。

    “什么晋书？”宋淮疑惑。

    她一把提起木桶，朝围着的“人”身上泼洒而去，粘稠的肉糜落雨一般沾在他们的头发、衣服、脸上，周围的“人”无一幸免。

    “终于，轮到我了。”

    “咔嚓”。

    “哦，下一位，不买别挡着。”来来回回穿过夜市两三趟，沈乔知道自己定价高，但对于富庶的汴梁城市民来说并不是不能接受。

    放置好障碍物，她喘口气，继续向前跑。

    “这里面装的是何物？”宋淮问道，刚才提木桶时他很确定里面没东西。

    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地戳开系统：“现在抽取技能，我选择的人物是，司马衷！”

    沈乔自信满满：“不用多久，放心。”

    男子不待走远便吃了一大口，囫囵吞下后发出餍足的谓叹，继而又吃了一口，这回在唇齿间细细品味肉糜鲜香。

    【大晋食神·司马衷】

    “这……能赚到三十贯吗？”宋淮小心翼翼问道，“要不小生去卖些字画？”

    她退后一步，拉开距离：“抱歉，走神了。”

    “小娘子你莫要狮子大开口，这只是肉糜罢了！”他不满道。

    三人机械重复收钱、舀肉糜、递竹筒的动作，脸上淡淡的，累得做不出其他表情，手上却稳稳握住，不带一丝颤抖。

    新买的竹筒一摞摞垒成几座小山，高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二楼半开半闭的绣窗里，一只软腻的、苍白的手拂过翠帘，雪亮一片的脸上五官模糊，只乌黑的眼仁盯住沈乔。

    身后逐渐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抽空向后一瞥，几个“人”紧追她身后，还有源源不断的人攀在柱子上也想往上爬。

    众人争先恐后地挤到前排，眼神痴迷地盯着色泽鲜亮的肉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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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在沈乔的有意控制下，队首与他们相距大半米，中间放着木桶隔开双方。

    不待她重回到边缘的屋檐处，它探出半个身子，笑吟吟地紧攥住沈乔的手。

    沈乔收回视线，揭开盖子。

    沈乔又将残留了一星半点肉糜的木桶使劲扔向后方，激起一片喧哗。

    “小娘子，这个怎么卖？”有人颤抖着声音问。

    他咧开油乎乎的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小娘子，到我了。”

    “跑！”她喊道，随后将褡裢甩到后背，一个大跳双手攀附上店铺的招牌。身体一晃，手勾上屋檐，她使劲一个翻身，成功落至店铺屋顶。

    挨挨挤挤的顾客弯曲盘绕排成半圆，包围沈乔三人。

    眼前光屏上蓝光跃动，浮现出她的技能。

    问题是，沈乔要怎么越过如此

    沈乔立即跑过窗子，继续向前冲刺。她小幅度地甩甩手臂、开合手掌，确认身体的完好。

    沈乔看见他牙缝里夹着一根猩红的肉丝。

    喧闹的气氛都为之一静，随即人们蜂拥奔至沈乔摊前，跟见了鲜血的丧尸潮一般。

    好在跑过这条街，她就能到达御桥。

    洒落的肉糜仅仅阻碍了最内圈的“人”，那些本就排在队末的，或是也爬上屋顶，或等在空隙处守株待兔。

    身后，商贩看着她们的背影歪了歪头，格外像一只好奇人类的狐狸。

    沈乔见缝插针摆进两只木桶，地上铺一块干净木板，放上竹筒，一家简陋的小摊便出现了。

    “肉糜。”沈乔淡淡道。

    沈乔走至完好的瓦片上，另一只脚用力踩碎边缘的瓦片，还在上面放了一只竹筒。

    不知何时，这半边人声喧沸的夜市变得寂静无声，只有“人”急切吞咽肉糜的声音，“咕嘟、咕嘟”，他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又排回队尾。

    沈乔根本来不及刹住，更何况她是停也不是，不停也不是。

    没过多久，竹筒便不剩多少了。即便许多顾客自带容具、相邻商贩贡献碗碟，竹筒的数量仍岌岌可危。沈乔立即让青屿再去买几百个，她和宋淮勉强撑住摊位。

    沈乔回到原位，下一位顾客痴迷地嗅着肉糜香，惨白的脸上晕出两团血红。

    队伍越排越长，一眼望去看不见尽头，沈乔甚至怀疑半个夜市的“人”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