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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我看到，我给她披上的那件宽大的上衣也缓缓滑到了地上，她那白色的小身子，又闪映于火光和夜色的交接处。
叶茜看来在学静物素描。
我对叶茜说：“你因此把话筒扔在一边，使我的电话永远打不进你的领域。”
当时我正在镇上读高三，语文老师便是小姑娘的父亲。可她与母亲住在村子里，因父母正闹离婚，她难得见到父亲。但她偏偏又特别喜欢父亲，觉得他温文尔雅，额头上的每一丝皱纹里面都藏着笑容和智慧。
叶茜继续画她的碗。叶茜说她的电话太多，胜过国家总理，她在办公室里不得不把话筒搁下。
我只是说：“你画的多像女人身上的一样东西
我敲敲门。
然而我什么也没说。
还有一个漂亮的男孩，缩在叶茜身旁的昏暗里，宛如猫咪守着火边的烤鱼。
叶茜说：“我请了一位师傅。”
那可怜的请求和目光中殷切的企望，使我难以坚持自己的拒绝。我拿开她的小手，在她头上轻轻抚了抚，附在她耳边说：“你自己走，过河的时候我不帮你，啊？”
我给小妹脱掉紧紧黏在身上的衣裤。我望着她那因未曾发育出曲线和圆浑而显得单调的身子，那身子在火光中闪着白色的辉光。我把自己的上衣脱下来，裹住她，然后拿起她的湿衣服去火上烘烤。
翻过一道山梁，便到了巫水河边，暮色中的小镇已依稀可见。我一边挽裤腿一边对小姑娘说：“小妹，你很快就能见到你爸爸了，我真为你高兴。”
我在夜的呼唤中走进五彩缤纷的宫殿，在夜的抚慰里向一种最纯美、最崇高的境界升华。是夜赐予我神奇的欲望，赐予我旺盛的生命力……
隔着老远，我就从十分拥挤的高楼中辨出了叶茜的办公楼。那透着昏黄窗灯的房间，一定就是叶茜的办公室。
不用说，占线电话的主人在家里。我知道叶茜喜欢男人的电话，尤其是晚上10点左右。她说电话里的世界奇特、幽远，一个男人的声音，可以代表一个女人的虚荣。
我摸摸她的小脸。她润滑的肌肤被夜风吹得有些凉了，不过我喜欢这种凉意。这种凉意就如这无声的夜，细腻中透着宁静、透着清幽。这种凉意不觉就将苦涩和忧郁隐去，留下的是一份淡雅的怜爱。我说：“好妹妹，我的好妹妹，你还未长大，不应该知道得太多。”小妹于是把娇小玲珑的身子投进我的怀中，那同样带着淡淡凉意的芳唇，在我的面颊上那么轻轻一印。
“他也许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慢着，好妹妹。水底生着青苔，让我牵着你的手。”我赶忙跟上去。
半疯女人又在敲门。她的喉咙张开着一个比夜还深沉的黑洞，那喊声格外震耳：“开门哪阿山，你难道听不出来吗，是我啊阿山……”
颜平说他被林击伤了鼻梁，不知还该不该去寻敏。
我把她抱起，放倒在已被我摊开的衣服上。
十五
“亭哥，我想爸爸。”她说，“你是他的学生，你觉得他怎样？”
半疯女人告诉我，他有一个白痴儿子。半疯女人因为喜欢阿山，自然也就爱屋及乌，很喜欢阿山的白痴儿子。半疯女人要我跟她去找阿山，她保证我也会喜欢阿山和那白痴儿子的。她还说白痴儿子是阿山有了障碍之后，勉勉强强制造出来的。其实他原来腰杆子笔直、硬朗，功能一直很健全。还说她那离婚时判给男方的女孩，就是阿山的精血，她好聪明，后来顺利地考上了大学中文系。
好在我有的是时间，妻子不在家我获得了自由。这样的自由相违已久，我极感饥渴。何况我要报答半疯女人那曾令我心悸的眼泪。何况这个城市我所有的朋友都是男性公民，而她好歹是个真实的女人。只要真实就够了，哪怕她疯着。
十六
，就天才地意识到了我这个本能。那是一个死寂的夜晚，街上没一个行人，我衣袋里装了三袋****，我正眯着眼，一枪一枪射杀头上鬼眼一样的路灯。几乎整个城市的光明都快被我击毁，我周围的世界变得昏晦黑暗。这时我在街头看到一个踽踽独行的青年，我于是放弃了对最后一盏路灯的射杀。也许他与我相反，正在寻找光明，我不能残忍到极点，总得给人留一点希望。不想他对着我走了过来，他说他也和我一样，非常仇视光明。他拿过我的气枪，叭一声将最后一盏路灯击掉，我们一同掉进幸福的幽暗里。
我想说我疯疯癫癫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像咯咯咯提着一条腿追母鸡的公鸡追到这里，仅仅是我无法忘记晚上10点那么个时刻。
他就是颜平！
她说：“真正的男人莫非注定要受磨难？我有时会恨我那可怜的妈妈。”
半疯女人几乎将每家每户的门板都敲遍。她的嗓门高，把阿山的名字喊得惊天响。可没一家开门，更没见着什么阿山的影子。
这一印，就在我少年的体内，印进一样近乎电流般激越的情愫。
我象征性地握了握男孩的手。其实我的手更愿啪的一声扇在他豆腐一般细嫩的脸蛋上。我想这师傅的作品，是根本没法超过他自己的脸蛋的。
篝火将黄昏最后一道明丽燃烧殆尽。周围的夜愈见其宁静。只有叮咚的河水如跳舞的火苗，美妙而神奇。河柳在光影后面躲闪着，鬼鬼祟祟似要窥探这夜的诡秘。
刚好那天下午我回家有事，断黑前又要赶回小镇参加晚自习，因为高考在即，不能耽搁。小姑娘知道了，一定要跟我去镇上见他父亲。我不答应，我说：“好妹妹，路不好走，还要过河，我没时间跟你慢慢走。”
河面上映着绯红的落霞，我和小妹的影子在水里晃动着。但听小妹的声音和哗啦啦的水声交织于一处：“我说过，不要你帮。”
夜在火光中流逝。
我则隔了老远站着。我在欣赏这个惨淡、凄冷的宿舍区。一家阳台上忽然亮起电灯。只见一个老头在搬弄什么。但闻“叭”一声响，有什么自阳台上掉到地上，砸得稀烂。我走过去，借着楼下窗户上的亮光一瞧，满地皆是玻璃碎片。是鱼缸遭了劫难，两条金鱼躺在地上，眼珠子弹头一样凸出好远。
小妹已靠过来，坐在我身旁。我们就这么近近地传递着彼此身上的气息。
我打算给颜平讲个故事，就如同半疯女人给我讲故事一样。
可这时，我很吃惊地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许多年以后还让我惊心动魄的声音：“不……”
叶茜的电话总是占线。最后，我不得不耷拉着脑壳，步入初夜的缤纷和斑斓。
街巷的灯光渐渐地就稀疏零落起来。半疯女人这时眨眨眼睛，显出思索的样子。她说阿山的家也许原本就不在这条街上，她自己好像也从未在这样的街道上走过。我没吱声，摸摸自己的鼻子，低了头陪在她的身旁。起初我以为这个世界上既然有一个鼻子与我相似的什么阿山，那么认识一下，也许是件很有趣的事。想不到阿山这么不好找，我便对自己的鼻子没了信心。
“谢谢你，亭哥。”她对我灿然一笑，人已涉进水里。
的确应该感谢这深邃的夜扯起的隐秘的帷幕。夜是精深的，能把人世间一切最美妙的情感和体验集中在赤裸的世界里。
好不容易才搀她上了岸，我接着找来干柴，生了一堆熊熊大火。让她水淋淋地去见她父亲，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我想说我在旅店里准备了一堆偌大的调笑和几串最好听的奉承话，将电话机都差点拨烂。
正是晚上10点。
“不嘛，亭哥！”她抓着我的双手，“我走得快，比你还快。”
是的，这个世界上唯有颜平一个人，会对我这扇紧紧关闭着的黑暗的房门狠狠地敲击不舍。
接着小妹将我抚着她的手抓得更牢了：“亭哥，我就要长大了。你一定等着，你肯等吗？”我把小妹揽得更紧了。我极力控制着从血管里向四周膨胀的激情，让眼睛去睇视无垠的夜空和黑色的大地。世界是多么广袤和恢弘、多么苍凉和悲壮。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小妹，我等着，我一定等着。
我跟着半疯女人从大街小巷穿过。我不懂医学，但相信半疯女人的话千真万确。
爬上五楼，我就从窗玻璃外望见叶茜斜倚于软椅上的身影、墙边铺着灰布的小方桌，以及小方桌上倒扣着的瓷碗。
我说颜平你别去找敏了，我给你讲个故事。
十四
“当然。谁说要你帮？”她调皮地眨眨眼，掉转头，走到我前面去了。
打开门，果然就是颜平。
我对颜平说，这是我和一个小姑娘的故事。
可她的话音刚落，她的身子就一个急骤的趔趄，向水中扑去。“哎哟哟！”她惊叫起来，伸着小手来抓我。我也向前急迈一步，欲接住她。可是已经晚了，她已倒进水里，把流溢着的落霞溅得粉碎。
可能是手敲疼了，她一个劲儿地摇着手臂。她皱着眉说，他的情书明明写着，写得很清楚，要她来找他。
她的碗画得差不多了，与实物的姿态相同，也是倒扣着的。不过我觉得更像一只饱满的发情期的乳房。不用猜，准是漂亮男孩的歪主意。
我就这么陪着半疯女人找将下去，找那该死的阿山。
我们折回来转进一个宿舍区。门窗里分明亮着灯，可走过去又忽然熄了，宿舍楼漆黑一片。连过道上的路灯，也在制造幽暗的阴森和恐怖。半疯女人拍打着人家的门板吼着阿山的名字，一会儿又眯起眼去门缝里窥视。她告诉我有一个极像阿山的人影，眼看过来摸着门把就要将门打开，却不知何故突然又缩了手退了回去。
“进来吧。”是叶茜的声音。我推门进去，一眼就瞥见办公桌上那被戴着灯罩的台灯忽视了的电话机的暗影。话筒搁在电话机旁，让人想起一对刚吵翻的夫妻那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势。
] 而且我看到，我给她披上的那件宽大的上衣也缓缓滑到了地上，她那白色的小身子，又闪映于火光和夜色的交接处。
叶茜看来在学静物素描。
我对叶茜说：“你因此把话筒扔在一边，使我的电话永远打不进你的领域。”
当时我正在镇上读高三，语文老师便是小姑娘的父亲。可她与母亲住在村子里，因父母正闹离婚，她难得见到父亲。但她偏偏又特别喜欢父亲，觉得他温文尔雅，额头上的每一丝皱纹里面都藏着笑容和智慧。
叶茜继续画她的碗。叶茜说她的电话太多，胜过国家总理，她在办公室里不得不把话筒搁下。
我只是说：“你画的多像女人身上的一样东西
我敲敲门。
然而我什么也没说。
还有一个漂亮的男孩，缩在叶茜身旁的昏暗里，宛如猫咪守着火边的烤鱼。
叶茜说：“我请了一位师傅。”
那可怜的请求和目光中殷切的企望，使我难以坚持自己的拒绝。我拿开她的小手，在她头上轻轻抚了抚，附在她耳边说：“你自己走，过河的时候我不帮你，啊？”
我给小妹脱掉紧紧黏在身上的衣裤。我望着她那因未曾发育出曲线和圆浑而显得单调的身子，那身子在火光中闪着白色的辉光。我把自己的上衣脱下来，裹住她，然后拿起她的湿衣服去火上烘烤。
翻过一道山梁，便到了巫水河边，暮色中的小镇已依稀可见。我一边挽裤腿一边对小姑娘说：“小妹，你很快就能见到你爸爸了，我真为你高兴。”
我在夜的呼唤中走进五彩缤纷的宫殿，在夜的抚慰里向一种最纯美、最崇高的境界升华。是夜赐予我神奇的欲望，赐予我旺盛的生命力……
隔着老远，我就从十分拥挤的高楼中辨出了叶茜的办公楼。那透着昏黄窗灯的房间，一定就是叶茜的办公室。
不用说，占线电话的主人在家里。我知道叶茜喜欢男人的电话，尤其是晚上10点左右。她说电话里的世界奇特、幽远，一个男人的声音，可以代表一个女人的虚荣。
我摸摸她的小脸。她润滑的肌肤被夜风吹得有些凉了，不过我喜欢这种凉意。这种凉意就如这无声的夜，细腻中透着宁静、透着清幽。这种凉意不觉就将苦涩和忧郁隐去，留下的是一份淡雅的怜爱。我说：“好妹妹，我的好妹妹，你还未长大，不应该知道得太多。”小妹于是把娇小玲珑的身子投进我的怀中，那同样带着淡淡凉意的芳唇，在我的面颊上那么轻轻一印。
“他也许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慢着，好妹妹。水底生着青苔，让我牵着你的手。”我赶忙跟上去。
半疯女人又在敲门。她的喉咙张开着一个比夜还深沉的黑洞，那喊声格外震耳：“开门哪阿山，你难道听不出来吗，是我啊阿山……”
颜平说他被林击伤了鼻梁，不知还该不该去寻敏。
我把她抱起，放倒在已被我摊开的衣服上。
十五
“亭哥，我想爸爸。”她说，“你是他的学生，你觉得他怎样？”
半疯女人告诉我，他有一个白痴儿子。半疯女人因为喜欢阿山，自然也就爱屋及乌，很喜欢阿山的白痴儿子。半疯女人要我跟她去找阿山，她保证我也会喜欢阿山和那白痴儿子的。她还说白痴儿子是阿山有了障碍之后，勉勉强强制造出来的。其实他原来腰杆子笔直、硬朗，功能一直很健全。还说她那离婚时判给男方的女孩，就是阿山的精血，她好聪明，后来顺利地考上了大学中文系。
好在我有的是时间，妻子不在家我获得了自由。这样的自由相违已久，我极感饥渴。何况我要报答半疯女人那曾令我心悸的眼泪。何况这个城市我所有的朋友都是男性公民，而她好歹是个真实的女人。只要真实就够了，哪怕她疯着。
十六
，就天才地意识到了我这个本能。那是一个死寂的夜晚，街上没一个行人，我衣袋里装了三袋****，我正眯着眼，一枪一枪射杀头上鬼眼一样的路灯。几乎整个城市的光明都快被我击毁，我周围的世界变得昏晦黑暗。这时我在街头看到一个踽踽独行的青年，我于是放弃了对最后一盏路灯的射杀。也许他与我相反，正在寻找光明，我不能残忍到极点，总得给人留一点希望。不想他对着我走了过来，他说他也和我一样，非常仇视光明。他拿过我的气枪，叭一声将最后一盏路灯击掉，我们一同掉进幸福的幽暗里。
我想说我疯疯癫癫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像咯咯咯提着一条腿追母鸡的公鸡追到这里，仅仅是我无法忘记晚上10点那么个时刻。
他就是颜平！
她说：“真正的男人莫非注定要受磨难？我有时会恨我那可怜的妈妈。”
半疯女人几乎将每家每户的门板都敲遍。她的嗓门高，把阿山的名字喊得惊天响。可没一家开门，更没见着什么阿山的影子。
这一印，就在我少年的体内，印进一样近乎电流般激越的情愫。
我象征性地握了握男孩的手。其实我的手更愿啪的一声扇在他豆腐一般细嫩的脸蛋上。我想这师傅的作品，是根本没法超过他自己的脸蛋的。
篝火将黄昏最后一道明丽燃烧殆尽。周围的夜愈见其宁静。只有叮咚的河水如跳舞的火苗，美妙而神奇。河柳在光影后面躲闪着，鬼鬼祟祟似要窥探这夜的诡秘。
刚好那天下午我回家有事，断黑前又要赶回小镇参加晚自习，因为高考在即，不能耽搁。小姑娘知道了，一定要跟我去镇上见他父亲。我不答应，我说：“好妹妹，路不好走，还要过河，我没时间跟你慢慢走。”
河面上映着绯红的落霞，我和小妹的影子在水里晃动着。但听小妹的声音和哗啦啦的水声交织于一处：“我说过，不要你帮。”
夜在火光中流逝。
我则隔了老远站着。我在欣赏这个惨淡、凄冷的宿舍区。一家阳台上忽然亮起电灯。只见一个老头在搬弄什么。但闻“叭”一声响，有什么自阳台上掉到地上，砸得稀烂。我走过去，借着楼下窗户上的亮光一瞧，满地皆是玻璃碎片。是鱼缸遭了劫难，两条金鱼躺在地上，眼珠子弹头一样凸出好远。
小妹已靠过来，坐在我身旁。我们就这么近近地传递着彼此身上的气息。
我打算给颜平讲个故事，就如同半疯女人给我讲故事一样。
可这时，我很吃惊地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许多年以后还让我惊心动魄的声音：“不……”
叶茜的电话总是占线。最后，我不得不耷拉着脑壳，步入初夜的缤纷和斑斓。
街巷的灯光渐渐地就稀疏零落起来。半疯女人这时眨眨眼睛，显出思索的样子。她说阿山的家也许原本就不在这条街上，她自己好像也从未在这样的街道上走过。我没吱声，摸摸自己的鼻子，低了头陪在她的身旁。起初我以为这个世界上既然有一个鼻子与我相似的什么阿山，那么认识一下，也许是件很有趣的事。想不到阿山这么不好找，我便对自己的鼻子没了信心。
“谢谢你，亭哥。”她对我灿然一笑，人已涉进水里。
的确应该感谢这深邃的夜扯起的隐秘的帷幕。夜是精深的，能把人世间一切最美妙的情感和体验集中在赤裸的世界里。
好不容易才搀她上了岸，我接着找来干柴，生了一堆熊熊大火。让她水淋淋地去见她父亲，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我想说我在旅店里准备了一堆偌大的调笑和几串最好听的奉承话，将电话机都差点拨烂。
正是晚上10点。
“不嘛，亭哥！”她抓着我的双手，“我走得快，比你还快。”
是的，这个世界上唯有颜平一个人，会对我这扇紧紧关闭着的黑暗的房门狠狠地敲击不舍。
接着小妹将我抚着她的手抓得更牢了：“亭哥，我就要长大了。你一定等着，你肯等吗？”我把小妹揽得更紧了。我极力控制着从血管里向四周膨胀的激情，让眼睛去睇视无垠的夜空和黑色的大地。世界是多么广袤和恢弘、多么苍凉和悲壮。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小妹，我等着，我一定等着。
我跟着半疯女人从大街小巷穿过。我不懂医学，但相信半疯女人的话千真万确。
爬上五楼，我就从窗玻璃外望见叶茜斜倚于软椅上的身影、墙边铺着灰布的小方桌，以及小方桌上倒扣着的瓷碗。
我说颜平你别去找敏了，我给你讲个故事。
十四
“当然。谁说要你帮？”她调皮地眨眨眼，掉转头，走到我前面去了。
打开门，果然就是颜平。
我对颜平说，这是我和一个小姑娘的故事。
可她的话音刚落，她的身子就一个急骤的趔趄，向水中扑去。“哎哟哟！”她惊叫起来，伸着小手来抓我。我也向前急迈一步，欲接住她。可是已经晚了，她已倒进水里，把流溢着的落霞溅得粉碎。
可能是手敲疼了，她一个劲儿地摇着手臂。她皱着眉说，他的情书明明写着，写得很清楚，要她来找他。
她的碗画得差不多了，与实物的姿态相同，也是倒扣着的。不过我觉得更像一只饱满的发情期的乳房。不用猜，准是漂亮男孩的歪主意。
我就这么陪着半疯女人找将下去，找那该死的阿山。
我们折回来转进一个宿舍区。门窗里分明亮着灯，可走过去又忽然熄了，宿舍楼漆黑一片。连过道上的路灯，也在制造幽暗的阴森和恐怖。半疯女人拍打着人家的门板吼着阿山的名字，一会儿又眯起眼去门缝里窥视。她告诉我有一个极像阿山的人影，眼看过来摸着门把就要将门打开，却不知何故突然又缩了手退了回去。
“进来吧。”是叶茜的声音。我推门进去，一眼就瞥见办公桌上那被戴着灯罩的台灯忽视了的电话机的暗影。话筒搁在电话机旁，让人想起一对刚吵翻的夫妻那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