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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老娘吃包米泡
女人下了楼。
往往，梦到这里，女人就醒了。
女人就“哦”了一声。
女人在火灰里一扒，果真有两个熟红薯，蛮大个。两个红薯下肚，已经半饱，然后女人点上松明，沿着老人头上的楼梯上了仓房。
一山唱歌千山应
蚂蝗就怕烟屎闹
“我？我是谁？”女人对这个问题一时无法明白过来似的。她甚至有些惊恐，于是侧侧头，望了望村外。
如此反复多次，最后那伙人把马匹拴到女人梦里的树上后，去敲村边人家的木门，砰砰砰，很有节奏。
二
离开村边的木屋时，老人说：“你一定要走，我不拦你。不过，你是无法上得云塔的。”
女人不由得又想起昨晚那伙人，想起老人讲的那个故事。
路上的落叶似乎又比前几天厚了一层，踩在上面，有一种松软轻飘的感觉。女人将头抬起，望一眼云塔，又望一眼云塔，脚下的步子迈得好看而又坚定。
她梦见一个马队，沿着前一天傍晚她进村时的路线进了村。马背上彪悍的男人提着缰绳，握着短铳，目光和胡子都很锐利。有几匹马没载人，背上驮着麻袋，鼓鼓的。月亮在树间觑着这一行人，把他们的影子神秘地投在村边的石坎上或篱笆上。村上几只狗吠得有气无力，远远地蹲着，并没有向这伙人靠近的企图。马背上的人并不理会狗吠，只顾低着头，摇晃着身子，悠悠地进了村……
女人挤进去。
一切似乎都在预想之中。此前女人冥冥中好像还无数次地编织过这个故事。因而女人对这个故事一点儿也不觉得惊奇，倒是觉得老人讲故事时的语调格外诱人。她曾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去模仿老人的口气。
一村跳香百村欢
林子里有一个村庄。
楼梯下的竹椅是空的，老人不知去向。女人绕过火膛，自黄昏时她进来的木门走出去。
心想唱来又想笑
浓烈的酒香，伴着鸡血的腥味，在屋里飘荡起来……
个个来跳香
门缝裂得更开了，老人的脑袋仿佛千年的龟首，无声无息地缩了回去，女人也扭身挤进门里。
最后，众人齐吼，巫师一个跟斗从桌上翻下来。四汉子伸手接住，将巫师抛向空中。巫师从空中落下来，四汉子又接住，将巫师又抛出去。这一回，却没抛向空中，而是抛向那堆熊熊篝火。然后巫师一个鹞子翻身，纵过火头，在锣鼓手前面落了地。锣鼓声重又响起，而众人已作鸟兽散，离开篝火回家了。
四
老人的嘴巴重重地吧嗒了两下，最初的这两口烟似乎格外浓酽。老人意味深长地抽完这两口烟，才悠悠然抬起头来，瞥一眼女人，说：“从哪里来？”
螺丝就怕针来挑
“咚锵、咚咚锵，咚锵、咚咚锵……”
火膛里阴阴的火光跳跃着，跳进老人和女人那四个幽暗的瞳仁里。老人在火膛旁边坐下，从壁角拿过一根长把烟斗，开始不紧不慢去装烟丝。装够了，才把烟嘴戳进皱纹深处的嘴巴，弯弯腰，让烟斗在火膛里接上火。
怕惊动老人，女人放慢了脚步，轻轻踩着楼梯往上爬去，不想老人的身子在竹椅上翻了一下，他的声音跟火膛屋一样幽黑：“刚才去什么地方了？”
三
“村上有什么事吧？”
“嗯。”
老人脸上的皱纹蠕动了一下：“外乡人。”停停又说，“你见过远处那座塔吧，那叫云塔，他们就是从那里来的。”
女人夹在众人中间，回到村边的木屋。
闹腾到后半夜，那伙人终于走了。女人再也无法走回梦境中，她在稻草堆上翻腾了好一阵子，最后起身开门，顺楼梯下了楼。
锣鼓停，巫帅高叫：
“嗯。”
“我从来没见过的。”
女人赶早上了路。
一旁的几个汉子高声叫道，目光跟着老人手上的血鸡在半空划弧。后来老人提着鸡，在桌上绕了一圈，往每只酒碗里滴上几滴殷红的鸡血。
熊熊的篝火旁，一张宽大的四方桌，桌上点着香蜡，供着三牲和果品，宽袍大袖的巫师在桌上的空隙间跃着、跳着。桌边四个汉子，手拿竹棍，绕着方桌兜圈，把竹棍舞得生风，不时在桌沿上猛击几下。而锣鼓手则站在篝火的另一边，那敲锣击鼓的动作非常夸张和滑稽。汉子和巫师劲舞一阵，锣鼓声就停下来，周围的人一齐发声喊：
“嗯。”
“宝庆。”
“给你讲个故事吧。”老人把身子挺直，拿起那根长把烟斗：“那是不久前的事……”
女人头一低，屁股一翘，一只眼睛贴到楼板上的光洞里。
“不去桂林。”
暮色降临的时候，枯黄的落叶在树枝间和半空中飘舞起来。
那是不久前的事。老人是这样开头的，声音像幽深的山谷里的气浪，舒缓而又底蕴十足。
桌上和地上一片狼藉，火膛里的断枝燃着残火，忽明忽暗地映着四壁。老人的眼睛仍然合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人人把歌唱
女人睁大一双眼睛，顺着竹杆般的光柱寻去，原来是从楼板下斜插上来的。女人伸手，酒杯样的亮光立即扣到她的手掌上。
太阳已经西沉，树叶在枯黄的夕阳里飘舞着，纷纷降到地上。女人觉得自己也成了一片游离枝头的树叶，一飘一飘，又飘落到刚才的稻草堆上。
女人一觉睡过去，竟昏昏沉沉，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下午。她感觉浑身酸痛，不知是近一个月的风餐露宿还是别的什么缘由，几乎没了爬起来的力气，只得又躺了下去。
嘎一声，老人把黄昏和婆娑的树影一并关在门外。
蓦的，女人被敲门声惊醒。
女人总是做着同一个梦。
那些有名的或无名的、成行的或不成行的树们，很随意地把村庄掩藏着，若不是树叶开始凋零而留下间隙，走在村外的路上是很难发现这个村庄的。
几近疯狂的人们，在林间宽阔的坪地里围了一个圈。
外面山风料峭，女人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她迟疑一下，又抬起脚，踏着林间隐隐约约的小路，朝火光闪烁和人声鼎沸处走去。
好一阵，木门吱的一声裂开一条缝，一个苍老的脑袋从门缝间挤出来，同时挤出的是一个苍老的声音：“你是谁，你？”
与前几回不同，女人醒来后，梦境中的敲门声竟然还在楼下的木门上响着。女人于是醒得非常彻底，了无睡意。
女人记住了老人的话，但她执意要走。她是那种看准了什么，就要一竿子插到底的女人。
娃就怕红海椒
女人是被一阵锣鼓声震醒的。
“雄呢……啊……雄呢……”
“问你呢，问你从哪里来？”老人又瞥一眼女人，嘴巴里仍衔着那个烟嘴。
那锣鼓声愈发地响亮了。女人爬起来，凑到窗前，见远处的树林里火光冲天，有大声的喧哗跟火光一样热闹。
女人又看见了老人，他一动不动地躺在楼梯下的竹椅上。
巫师唱毕，四汉子接着唱：
马蹄声鬼使神差，又回到女人荒诞的梦中。
“不去！”
女人直起身，把身下的稻草弄得窸窣作响，她怎么也弄不明白，为什么总做同一个梦。
“好！”
“去看了篝火。”
楼下火膛旁，老人一手握刀，一手抓着一只大红公鸡，单腿跪在地上，他合了双眼，嘴唇快速翻动着。兀地，老人握刀的手一扬，旋即向鸡脖子抹去。只听“吱”的一声，鸡脖上喷出黑红色的血液，老人的眼睛也睁开了。
女人停停，才下了决心，上前去敲村边人家的木门。
女人不再说话，轻轻上楼，进了仓房。
锣鼓一声震香坛
这声音深沉、庄重，洪亮如钟。喊过，巫师和四汉子舞得更疯狂，锣鼓声愈发地激烈而强劲。
透过飘舞的落叶，透过黄昏的迷蒙，依稀可见远处山峦上的塔影，女人那充满焦虑的心陡然间松弛了，她觉得该喘口气，歇一歇脚了，于是踏着窸窣的落叶，走进路边的林子。
暮色中，村边的树影更浓密了，女人无法望见远处的塔影。
女人躺下，忍不住又去瞅一眼窗外：月光茫然，蝙蝠在窗边划过一道弧，不知去向，有狗在叫，有一声没一声，像老妇人空洞的催眠曲。
躺在温软的干稻草上面，女人心想，得好好歇一晚，明天好赶路，上塔山。
……
老人似乎懒得去追究这些无所谓的问题，把烟斗里的烟灰磕掉，放回壁角，在楼梯下的竹椅上躺下，缓缓地说：“火灰里有红薯，焙熟了的，吃了上仓房里歇息。”
“他们是谁？”女人问。
“不去桂林？”
女人睁开眼，周围很幽暗，窗外却似有似无地晃映着浅红的火光，那锣鼓声与火光好像源自一个地方。
一
女人望着老人，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女人混混沌沌，复睡过去。
“要到桂林去啰？”
谷堆旁的仓壁上，爬着一圈酒杯般大小的亮光，红黄红黄的，在黑暗的仓房里格外醒目。
女人的脚步一上一下地搁在楼梯上，低头从楼梯间望下去，觉得黑暗里的老人竟然有些像篝火旁跳香的巫师。
大约是夏末秋初时节，树上的叶子还是青青翠
吉日良辰愆保山
老人躺在竹椅上，仿佛已经睡去。
] 八十老娘吃包米泡
女人下了楼。
往往，梦到这里，女人就醒了。
女人就“哦”了一声。
女人在火灰里一扒，果真有两个熟红薯，蛮大个。两个红薯下肚，已经半饱，然后女人点上松明，沿着老人头上的楼梯上了仓房。
一山唱歌千山应
蚂蝗就怕烟屎闹
“我？我是谁？”女人对这个问题一时无法明白过来似的。她甚至有些惊恐，于是侧侧头，望了望村外。
如此反复多次，最后那伙人把马匹拴到女人梦里的树上后，去敲村边人家的木门，砰砰砰，很有节奏。
二
离开村边的木屋时，老人说：“你一定要走，我不拦你。不过，你是无法上得云塔的。”
女人不由得又想起昨晚那伙人，想起老人讲的那个故事。
路上的落叶似乎又比前几天厚了一层，踩在上面，有一种松软轻飘的感觉。女人将头抬起，望一眼云塔，又望一眼云塔，脚下的步子迈得好看而又坚定。
她梦见一个马队，沿着前一天傍晚她进村时的路线进了村。马背上彪悍的男人提着缰绳，握着短铳，目光和胡子都很锐利。有几匹马没载人，背上驮着麻袋，鼓鼓的。月亮在树间觑着这一行人，把他们的影子神秘地投在村边的石坎上或篱笆上。村上几只狗吠得有气无力，远远地蹲着，并没有向这伙人靠近的企图。马背上的人并不理会狗吠，只顾低着头，摇晃着身子，悠悠地进了村……
女人挤进去。
一切似乎都在预想之中。此前女人冥冥中好像还无数次地编织过这个故事。因而女人对这个故事一点儿也不觉得惊奇，倒是觉得老人讲故事时的语调格外诱人。她曾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去模仿老人的口气。
一村跳香百村欢
林子里有一个村庄。
楼梯下的竹椅是空的，老人不知去向。女人绕过火膛，自黄昏时她进来的木门走出去。
心想唱来又想笑
浓烈的酒香，伴着鸡血的腥味，在屋里飘荡起来……
个个来跳香
门缝裂得更开了，老人的脑袋仿佛千年的龟首，无声无息地缩了回去，女人也扭身挤进门里。
最后，众人齐吼，巫师一个跟斗从桌上翻下来。四汉子伸手接住，将巫师抛向空中。巫师从空中落下来，四汉子又接住，将巫师又抛出去。这一回，却没抛向空中，而是抛向那堆熊熊篝火。然后巫师一个鹞子翻身，纵过火头，在锣鼓手前面落了地。锣鼓声重又响起，而众人已作鸟兽散，离开篝火回家了。
四
老人的嘴巴重重地吧嗒了两下，最初的这两口烟似乎格外浓酽。老人意味深长地抽完这两口烟，才悠悠然抬起头来，瞥一眼女人，说：“从哪里来？”
螺丝就怕针来挑
“咚锵、咚咚锵，咚锵、咚咚锵……”
火膛里阴阴的火光跳跃着，跳进老人和女人那四个幽暗的瞳仁里。老人在火膛旁边坐下，从壁角拿过一根长把烟斗，开始不紧不慢去装烟丝。装够了，才把烟嘴戳进皱纹深处的嘴巴，弯弯腰，让烟斗在火膛里接上火。
怕惊动老人，女人放慢了脚步，轻轻踩着楼梯往上爬去，不想老人的身子在竹椅上翻了一下，他的声音跟火膛屋一样幽黑：“刚才去什么地方了？”
三
“村上有什么事吧？”
“嗯。”
老人脸上的皱纹蠕动了一下：“外乡人。”停停又说，“你见过远处那座塔吧，那叫云塔，他们就是从那里来的。”
女人夹在众人中间，回到村边的木屋。
闹腾到后半夜，那伙人终于走了。女人再也无法走回梦境中，她在稻草堆上翻腾了好一阵子，最后起身开门，顺楼梯下了楼。
锣鼓停，巫帅高叫：
“嗯。”
“我从来没见过的。”
女人赶早上了路。
一旁的几个汉子高声叫道，目光跟着老人手上的血鸡在半空划弧。后来老人提着鸡，在桌上绕了一圈，往每只酒碗里滴上几滴殷红的鸡血。
熊熊的篝火旁，一张宽大的四方桌，桌上点着香蜡，供着三牲和果品，宽袍大袖的巫师在桌上的空隙间跃着、跳着。桌边四个汉子，手拿竹棍，绕着方桌兜圈，把竹棍舞得生风，不时在桌沿上猛击几下。而锣鼓手则站在篝火的另一边，那敲锣击鼓的动作非常夸张和滑稽。汉子和巫师劲舞一阵，锣鼓声就停下来，周围的人一齐发声喊：
“嗯。”
“宝庆。”
“给你讲个故事吧。”老人把身子挺直，拿起那根长把烟斗：“那是不久前的事……”
女人头一低，屁股一翘，一只眼睛贴到楼板上的光洞里。
“不去桂林。”
暮色降临的时候，枯黄的落叶在树枝间和半空中飘舞起来。
那是不久前的事。老人是这样开头的，声音像幽深的山谷里的气浪，舒缓而又底蕴十足。
桌上和地上一片狼藉，火膛里的断枝燃着残火，忽明忽暗地映着四壁。老人的眼睛仍然合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人人把歌唱
女人睁大一双眼睛，顺着竹杆般的光柱寻去，原来是从楼板下斜插上来的。女人伸手，酒杯样的亮光立即扣到她的手掌上。
太阳已经西沉，树叶在枯黄的夕阳里飘舞着，纷纷降到地上。女人觉得自己也成了一片游离枝头的树叶，一飘一飘，又飘落到刚才的稻草堆上。
女人一觉睡过去，竟昏昏沉沉，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下午。她感觉浑身酸痛，不知是近一个月的风餐露宿还是别的什么缘由，几乎没了爬起来的力气，只得又躺了下去。
嘎一声，老人把黄昏和婆娑的树影一并关在门外。
蓦的，女人被敲门声惊醒。
女人总是做着同一个梦。
那些有名的或无名的、成行的或不成行的树们，很随意地把村庄掩藏着，若不是树叶开始凋零而留下间隙，走在村外的路上是很难发现这个村庄的。
几近疯狂的人们，在林间宽阔的坪地里围了一个圈。
外面山风料峭，女人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她迟疑一下，又抬起脚，踏着林间隐隐约约的小路，朝火光闪烁和人声鼎沸处走去。
好一阵，木门吱的一声裂开一条缝，一个苍老的脑袋从门缝间挤出来，同时挤出的是一个苍老的声音：“你是谁，你？”
与前几回不同，女人醒来后，梦境中的敲门声竟然还在楼下的木门上响着。女人于是醒得非常彻底，了无睡意。
女人记住了老人的话，但她执意要走。她是那种看准了什么，就要一竿子插到底的女人。
娃就怕红海椒
女人是被一阵锣鼓声震醒的。
“雄呢……啊……雄呢……”
“问你呢，问你从哪里来？”老人又瞥一眼女人，嘴巴里仍衔着那个烟嘴。
那锣鼓声愈发地响亮了。女人爬起来，凑到窗前，见远处的树林里火光冲天，有大声的喧哗跟火光一样热闹。
女人又看见了老人，他一动不动地躺在楼梯下的竹椅上。
巫师唱毕，四汉子接着唱：
马蹄声鬼使神差，又回到女人荒诞的梦中。
“不去！”
女人直起身，把身下的稻草弄得窸窣作响，她怎么也弄不明白，为什么总做同一个梦。
“好！”
“去看了篝火。”
楼下火膛旁，老人一手握刀，一手抓着一只大红公鸡，单腿跪在地上，他合了双眼，嘴唇快速翻动着。兀地，老人握刀的手一扬，旋即向鸡脖子抹去。只听“吱”的一声，鸡脖上喷出黑红色的血液，老人的眼睛也睁开了。
女人停停，才下了决心，上前去敲村边人家的木门。
女人不再说话，轻轻上楼，进了仓房。
锣鼓一声震香坛
这声音深沉、庄重，洪亮如钟。喊过，巫师和四汉子舞得更疯狂，锣鼓声愈发地激烈而强劲。
透过飘舞的落叶，透过黄昏的迷蒙，依稀可见远处山峦上的塔影，女人那充满焦虑的心陡然间松弛了，她觉得该喘口气，歇一歇脚了，于是踏着窸窣的落叶，走进路边的林子。
暮色中，村边的树影更浓密了，女人无法望见远处的塔影。
女人躺下，忍不住又去瞅一眼窗外：月光茫然，蝙蝠在窗边划过一道弧，不知去向，有狗在叫，有一声没一声，像老妇人空洞的催眠曲。
躺在温软的干稻草上面，女人心想，得好好歇一晚，明天好赶路，上塔山。
……
老人似乎懒得去追究这些无所谓的问题，把烟斗里的烟灰磕掉，放回壁角，在楼梯下的竹椅上躺下，缓缓地说：“火灰里有红薯，焙熟了的，吃了上仓房里歇息。”
“他们是谁？”女人问。
“不去桂林？”
女人睁开眼，周围很幽暗，窗外却似有似无地晃映着浅红的火光，那锣鼓声与火光好像源自一个地方。
一
女人望着老人，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女人混混沌沌，复睡过去。
“要到桂林去啰？”
谷堆旁的仓壁上，爬着一圈酒杯般大小的亮光，红黄红黄的，在黑暗的仓房里格外醒目。
女人的脚步一上一下地搁在楼梯上，低头从楼梯间望下去，觉得黑暗里的老人竟然有些像篝火旁跳香的巫师。
大约是夏末秋初时节，树上的叶子还是青青翠
吉日良辰愆保山
老人躺在竹椅上，仿佛已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