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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女人蹲到泉水旁，见泉底的石罅中偶尔吐出一两个气泡，咕噜噜冒上来，在抹着红枫影子的水面开出灿然的水花，即刻化作圈圈涟漪，往四周散淡开去。
这是一只骷髅，额骨上泛着苍白的光，两个空空的眼洞古怪地张着，阴森森的。
“我知道你上不了塔山的。”老人的声音如落叶般，在晨光中悠然荡漾。
那陌生人原是塔上的头人，他看中了枪兵手上的长枪，诱他们上了塔。
老人坐在火膛旁的竹椅上，只顾吧嗒吧嗒抽他的长把烟，并不理会女人。
上了塔，陌生人和塔上人把胡子和黑痣扔在塔脚的屋角，陪三个枪兵喝了半宿包谷烧，竟然一个个都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女人问：“是谁把我弄回来的？”
女人定定神，抬起一条腿，对着那骷髅飞起一脚，那骷髅射将出去，弹在石坎下的坡地上，而后骨碌碌地翻滚下山。
黑痣说：“你一个女流之辈，胆子倒大。”
胡子犯人说：“就在这村里歇一晚吧，实在走不动了。”
老人的眼睛久久地望着山边一棵大枫树，大枫树上的叶子火一样红，燃烧着一方晴明的天空。
岂料山崖上又滚下一样东西，竟然又是一只骷髅。
胡子和黑痣趴在两堆灶火前，把被死死绑着的手塞进灶火里，硬是咬着牙，烧爆了一层手皮，这才一用力，那烧焦的绳子便从手腕上脱落下去。
女人掉头，继续往上爬。
女人已爬上山坳，与云塔距离很近了。她喘着粗气，鼓胀的胸脯起伏着，微黑却秀丽的脸上，爬着蚯蚓样的汗印。
女人说，“小鬼、魔鬼我都愿意做。”
“嗖——”一样东西倏地从女人耳边擦过去。
猛然，女人在泉水里瞅见了一个变了形的人影。
“难道我只能这样在这里待下去？”
“那怎么行，三天内赶不到桂林是要砍头的。”一个枪兵说。
女人说：“男人的地盘又咋样？”
冥冥中，女人恍惚觉得自己与骷髅之间有一种什么说不清的联系，那眼洞，那鼻梁骨，那下巴颏儿，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特别熟悉。今天女人仿佛是被什么力量指使着，特意来与这只骷髅约会，从而了却一段前缘。
老人把烟斗从嘴巴里拔出来，深深长长地吐一口烟雾，再吐一口烟雾。那烟雾在火膛上方飘一飘，便消散了。
女人真不相信，故事就这么简单。
又是那个眼角长着黑痣的年轻人。
女人任老人在一旁唠叨，有意无意地听着，一双腿不紧不慢，眉下清丽的眼睛在半秃的林木间浏览着，偶尔抬头望望远处缥缈的塔影。
老人带着女人在村上悠悠转着，脚下的颜色似乎也随着他们的步履，发出绚烂的声音。碰上村人，老人总要打声招呼，或点点头。村人都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女人。
午后的太阳晃着苍白的光，将高高的云塔照耀得有些迷离。
女人心上一软，弯下腰，将这骷髅抱起来，抱得紧紧的。
那骷髅也怪，女人抬脚踢了几次也踢不开，仿佛附有一种奇特的磁性，黏在女人脚边不肯离开。那黑黑的眼洞似乎还透着一种乞怜的目光，正向女人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女人恍然悟起了，那骷髅后来是被狼狗叼走的。女人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缘由，狼狗和她似乎对骷髅有着同样的奇特的兴趣。
女人正想着，就看见山崖上滚下一样东西，一直滚到她脚边的石坎上。
女人试图站起来，却感觉脑袋格外沉重，身上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黑夜的确恐怖，女人真害怕这世界会永远这么混沌下去。
老人不再说话，把烟斗放到壁角，将整个身子放平在竹椅上。
女人说：“女的就不兴上塔？”
屋外燃着两堆明明灭灭的灶火，灶上架着铁锅，锅上冒着热气，水好像已经开了，大概是塔上人用来泡澡的，灶前有一个大王桶。
这时老人从村外挖药回来，刚好听到了他们的话。老人把药锄别进腰间的汗巾里，望望远处的云塔，又瞧瞧这几位路人，说：“就到我家住一晚吧，明天早点赶路。”老人还补充道，“听说过一句这样的俗语吗：白天莫进沙角洞，夜晚莫过云塔坳。”
望望四周，一扇朦胧的窗户显现在她面前。她在身边抓到几根稻草，又摸索着抓起一把干燥的谷子，然后瞪眼四处搜寻，欲寻着那只酒杯般大小的亮光，结果徒有四壁。
女人跟着老人来到村后的小山前。
屋角的胡子和黑痣迷迷糊糊睡到半夜，被凌厉的山风吹醒了，睁开眼，一片漆黑，屋外却有依稀晃动的火光。胡子挪到黑痣面前，说：“想想办法吧。”
女人撅着腚，开始往山上爬。
翠的，路上走来一行人，三个枪兵押着两个犯人。犯人一大一小，大的四十多岁，满脸的络腮胡子，小的大约十八九岁，眼角有一颗黑痣。他们挨近村边时，太阳快落山了。
“你自己过去看看吧，那里有一眼山泉，终年温热，可以洗脸、洗衣，晚上没人时还可以去泡泡澡，村上的妇人和妹子晚上就常常去。”说完，老人转身回了村。
就在这一行人准备跟老人进村时，后面又来了一个陌生人，他说他和云塔上的人是好朋友，跟他走没问题。
果然，云塔上那晚出了事。
女人醒来时，周围昏黑如漆。
女人心上颤了一下，想起昨晚那伙喝鸡血酒的汉子中就有这个黑痣。
黑痣说：“到塔上去的人，不是成了小鬼，就会做魔鬼。”
“这是湖广交界，离湖南的宝庆和广西的桂林各有三百里路程。”老人跟女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进湘人桂，除了这个地方便没别的路可走。”
女人过去试了试，那根竹签竟然生了根似的，根本没法拔出，哪怕一丁点儿。女人心下暗想，那竹签若从自己身上穿过去，一定穿个对穿的。
果然，女人在枫树下面看见了那一泓映着枫叶、冒着热气的泉水。
六
黑痣从树后走出来，表情冷漠，语气却有几分柔和：“要上塔，先把竹签给我拔出来。”
女人一惊，后退一步，睁大眼睛细瞧，发现前边三步远的地上，赫然插着一根长长的竹签。女人偏偏脑袋，把眼睛转过去。
老人一直不信这事，后来还是胡子和黑痣下坳亲口告诉老人，老人才信了。
女人猛然意识到自己到了哪里。
村子里约摸二十四五户人家，一色的板装木屋。秋天的落叶四下飘着，飘向青瓦和杉皮间杂的屋顶，飘向岩石砌就的阶前，飘向蜿蜒伸展的小路，满世界因而都铺满辉煌。风乍起，空中的落叶旋起来，地上的颜色也似要浮起，整个村庄都在鼓动着。
一个年轻人站在一棵大树后，冷冷地瞅着女人，眼角处一颗黑痣十分抢眼。
女人鼻子一阵酸涩。
但女人还是说：“我要到塔上去。”
女人的双脚在厚厚的落叶上踩着，那种软软塌塌的感觉，仿佛正好踏在那被开水泡软的尸体上。
七
“你来干什么？”女人说，“怎么不牵狼狗来咬我？”
良久，女人的神志才清醒过来，她渐渐记起午后的情形，包括那阴阴的黑痣人，以及凶猛的狼狗，同时也记起那怪异的骷髅。
那些枪兵于是改变主意，催犯人继续上路。
山崖上突然出现一只狼狗，狂吠着，箭一般俯冲下来，在女人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张牙舞爪，往她身上扑过去。女人欲避已经不能，一个后仰，倒在石坎上，脑袋在石棱上重重地一磕，顿时天旋地转，好像世界立刻就要毁灭，但女人的双手仍紧紧搂着骷髅。狼狗从她身上纵了过去，旋即又狂风般反扑回来。
女人别过头，往身后瞅了瞅。
爬几步，又抬头望一眼前面刀削斧斫般的山崖。心里想，自己还从没爬过这么陡峭的山崖，可不管怎样，今天一定得上去，哪怕摔断手脚。
两人走进庙门，在庙堂前发现那伙烂醉如泥的酒鬼。他们把早被卸了枪支的三个枪兵扒开，将陌生人和另外几个人一一拖出去，扔进王桶里，然后把开水翻涌的铁锅抬到桶沿上，猛然往里倾去……
黑痣说：“那好吧，你自己上山。”
“我要到塔上去。”女人收回目光，声音不高不低地说。
女人身上不由得紧了紧，转动眼珠，往黑痣身边瞧，见没有狼狗之类的恶物，才松了口气。
女人倒吸一口凉气。
天一亮，女人就开门下了楼。
黑痣嘴角有一丝不太明显的笑意，阴阴的眼睛里面隐含了些许暧昧。“要咬，那天早就咬你个稀烂，今天你还有
但这次狼狗不再侵犯女人，它张着大嘴，把骷髅从女人身上叼走……
女人掬一捧温泉，往脸上洗去。脸上就生长出一种细滑甜腻的感觉，仿佛是被自己深恋着的男人抚过、舔过。女人就用温泉在脸上抹了个够，又脱掉脚上的布鞋，把一双白白净净的腿脚，往水中缓缓溜过去。
“据说要过那云塔……”黑痣年轻人的话还只说了半句，另一个枪兵扬起了枪托，吼道：“别啰唆，快走，在哪里黑天，就在哪里歇。”
不过那事出得蹊跷，以往都是塔上的人得手的，这次塔上的人包括那个诱枪兵上塔的陌生人，都栽在了两个犯人的手里。
黑痣点点头，站起来。
女人的身子又扭动一下，身下响起窸窣的声音。
女人又想起老人讲的胡子和黑痣用开水烫死塔上人的故事。
黑痣说：“那是男人的地盘。”
] 五
女人蹲到泉水旁，见泉底的石罅中偶尔吐出一两个气泡，咕噜噜冒上来，在抹着红枫影子的水面开出灿然的水花，即刻化作圈圈涟漪，往四周散淡开去。
这是一只骷髅，额骨上泛着苍白的光，两个空空的眼洞古怪地张着，阴森森的。
“我知道你上不了塔山的。”老人的声音如落叶般，在晨光中悠然荡漾。
那陌生人原是塔上的头人，他看中了枪兵手上的长枪，诱他们上了塔。
老人坐在火膛旁的竹椅上，只顾吧嗒吧嗒抽他的长把烟，并不理会女人。
上了塔，陌生人和塔上人把胡子和黑痣扔在塔脚的屋角，陪三个枪兵喝了半宿包谷烧，竟然一个个都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女人问：“是谁把我弄回来的？”
女人定定神，抬起一条腿，对着那骷髅飞起一脚，那骷髅射将出去，弹在石坎下的坡地上，而后骨碌碌地翻滚下山。
黑痣说：“你一个女流之辈，胆子倒大。”
胡子犯人说：“就在这村里歇一晚吧，实在走不动了。”
老人的眼睛久久地望着山边一棵大枫树，大枫树上的叶子火一样红，燃烧着一方晴明的天空。
岂料山崖上又滚下一样东西，竟然又是一只骷髅。
胡子和黑痣趴在两堆灶火前，把被死死绑着的手塞进灶火里，硬是咬着牙，烧爆了一层手皮，这才一用力，那烧焦的绳子便从手腕上脱落下去。
女人掉头，继续往上爬。
女人已爬上山坳，与云塔距离很近了。她喘着粗气，鼓胀的胸脯起伏着，微黑却秀丽的脸上，爬着蚯蚓样的汗印。
女人说，“小鬼、魔鬼我都愿意做。”
“嗖——”一样东西倏地从女人耳边擦过去。
猛然，女人在泉水里瞅见了一个变了形的人影。
“难道我只能这样在这里待下去？”
“那怎么行，三天内赶不到桂林是要砍头的。”一个枪兵说。
女人说：“男人的地盘又咋样？”
冥冥中，女人恍惚觉得自己与骷髅之间有一种什么说不清的联系，那眼洞，那鼻梁骨，那下巴颏儿，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特别熟悉。今天女人仿佛是被什么力量指使着，特意来与这只骷髅约会，从而了却一段前缘。
老人把烟斗从嘴巴里拔出来，深深长长地吐一口烟雾，再吐一口烟雾。那烟雾在火膛上方飘一飘，便消散了。
女人真不相信，故事就这么简单。
又是那个眼角长着黑痣的年轻人。
女人任老人在一旁唠叨，有意无意地听着，一双腿不紧不慢，眉下清丽的眼睛在半秃的林木间浏览着，偶尔抬头望望远处缥缈的塔影。
老人带着女人在村上悠悠转着，脚下的颜色似乎也随着他们的步履，发出绚烂的声音。碰上村人，老人总要打声招呼，或点点头。村人都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女人。
午后的太阳晃着苍白的光，将高高的云塔照耀得有些迷离。
女人心上一软，弯下腰，将这骷髅抱起来，抱得紧紧的。
那骷髅也怪，女人抬脚踢了几次也踢不开，仿佛附有一种奇特的磁性，黏在女人脚边不肯离开。那黑黑的眼洞似乎还透着一种乞怜的目光，正向女人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女人恍然悟起了，那骷髅后来是被狼狗叼走的。女人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缘由，狼狗和她似乎对骷髅有着同样的奇特的兴趣。
女人正想着，就看见山崖上滚下一样东西，一直滚到她脚边的石坎上。
女人试图站起来，却感觉脑袋格外沉重，身上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黑夜的确恐怖，女人真害怕这世界会永远这么混沌下去。
老人不再说话，把烟斗放到壁角，将整个身子放平在竹椅上。
女人说：“女的就不兴上塔？”
屋外燃着两堆明明灭灭的灶火，灶上架着铁锅，锅上冒着热气，水好像已经开了，大概是塔上人用来泡澡的，灶前有一个大王桶。
这时老人从村外挖药回来，刚好听到了他们的话。老人把药锄别进腰间的汗巾里，望望远处的云塔，又瞧瞧这几位路人，说：“就到我家住一晚吧，明天早点赶路。”老人还补充道，“听说过一句这样的俗语吗：白天莫进沙角洞，夜晚莫过云塔坳。”
望望四周，一扇朦胧的窗户显现在她面前。她在身边抓到几根稻草，又摸索着抓起一把干燥的谷子，然后瞪眼四处搜寻，欲寻着那只酒杯般大小的亮光，结果徒有四壁。
女人跟着老人来到村后的小山前。
屋角的胡子和黑痣迷迷糊糊睡到半夜，被凌厉的山风吹醒了，睁开眼，一片漆黑，屋外却有依稀晃动的火光。胡子挪到黑痣面前，说：“想想办法吧。”
女人撅着腚，开始往山上爬。
翠的，路上走来一行人，三个枪兵押着两个犯人。犯人一大一小，大的四十多岁，满脸的络腮胡子，小的大约十八九岁，眼角有一颗黑痣。他们挨近村边时，太阳快落山了。
“你自己过去看看吧，那里有一眼山泉，终年温热，可以洗脸、洗衣，晚上没人时还可以去泡泡澡，村上的妇人和妹子晚上就常常去。”说完，老人转身回了村。
就在这一行人准备跟老人进村时，后面又来了一个陌生人，他说他和云塔上的人是好朋友，跟他走没问题。
果然，云塔上那晚出了事。
女人醒来时，周围昏黑如漆。
女人心上颤了一下，想起昨晚那伙喝鸡血酒的汉子中就有这个黑痣。
黑痣说：“到塔上去的人，不是成了小鬼，就会做魔鬼。”
“这是湖广交界，离湖南的宝庆和广西的桂林各有三百里路程。”老人跟女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进湘人桂，除了这个地方便没别的路可走。”
女人过去试了试，那根竹签竟然生了根似的，根本没法拔出，哪怕一丁点儿。女人心下暗想，那竹签若从自己身上穿过去，一定穿个对穿的。
果然，女人在枫树下面看见了那一泓映着枫叶、冒着热气的泉水。
六
黑痣从树后走出来，表情冷漠，语气却有几分柔和：“要上塔，先把竹签给我拔出来。”
女人一惊，后退一步，睁大眼睛细瞧，发现前边三步远的地上，赫然插着一根长长的竹签。女人偏偏脑袋，把眼睛转过去。
老人一直不信这事，后来还是胡子和黑痣下坳亲口告诉老人，老人才信了。
女人猛然意识到自己到了哪里。
村子里约摸二十四五户人家，一色的板装木屋。秋天的落叶四下飘着，飘向青瓦和杉皮间杂的屋顶，飘向岩石砌就的阶前，飘向蜿蜒伸展的小路，满世界因而都铺满辉煌。风乍起，空中的落叶旋起来，地上的颜色也似要浮起，整个村庄都在鼓动着。
一个年轻人站在一棵大树后，冷冷地瞅着女人，眼角处一颗黑痣十分抢眼。
女人鼻子一阵酸涩。
但女人还是说：“我要到塔上去。”
女人的双脚在厚厚的落叶上踩着，那种软软塌塌的感觉，仿佛正好踏在那被开水泡软的尸体上。
七
“你来干什么？”女人说，“怎么不牵狼狗来咬我？”
良久，女人的神志才清醒过来，她渐渐记起午后的情形，包括那阴阴的黑痣人，以及凶猛的狼狗，同时也记起那怪异的骷髅。
那些枪兵于是改变主意，催犯人继续上路。
山崖上突然出现一只狼狗，狂吠着，箭一般俯冲下来，在女人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张牙舞爪，往她身上扑过去。女人欲避已经不能，一个后仰，倒在石坎上，脑袋在石棱上重重地一磕，顿时天旋地转，好像世界立刻就要毁灭，但女人的双手仍紧紧搂着骷髅。狼狗从她身上纵了过去，旋即又狂风般反扑回来。
女人别过头，往身后瞅了瞅。
爬几步，又抬头望一眼前面刀削斧斫般的山崖。心里想，自己还从没爬过这么陡峭的山崖，可不管怎样，今天一定得上去，哪怕摔断手脚。
两人走进庙门，在庙堂前发现那伙烂醉如泥的酒鬼。他们把早被卸了枪支的三个枪兵扒开，将陌生人和另外几个人一一拖出去，扔进王桶里，然后把开水翻涌的铁锅抬到桶沿上，猛然往里倾去……
黑痣说：“那好吧，你自己上山。”
“我要到塔上去。”女人收回目光，声音不高不低地说。
女人身上不由得紧了紧，转动眼珠，往黑痣身边瞧，见没有狼狗之类的恶物，才松了口气。
女人倒吸一口凉气。
天一亮，女人就开门下了楼。
黑痣嘴角有一丝不太明显的笑意，阴阴的眼睛里面隐含了些许暧昧。“要咬，那天早就咬你个稀烂，今天你还有
但这次狼狗不再侵犯女人，它张着大嘴，把骷髅从女人身上叼走……
女人掬一捧温泉，往脸上洗去。脸上就生长出一种细滑甜腻的感觉，仿佛是被自己深恋着的男人抚过、舔过。女人就用温泉在脸上抹了个够，又脱掉脚上的布鞋，把一双白白净净的腿脚，往水中缓缓溜过去。
“据说要过那云塔……”黑痣年轻人的话还只说了半句，另一个枪兵扬起了枪托，吼道：“别啰唆，快走，在哪里黑天，就在哪里歇。”
不过那事出得蹊跷，以往都是塔上的人得手的，这次塔上的人包括那个诱枪兵上塔的陌生人，都栽在了两个犯人的手里。
黑痣点点头，站起来。
女人的身子又扭动一下，身下响起窸窣的声音。
女人又想起老人讲的胡子和黑痣用开水烫死塔上人的故事。
黑痣说：“那是男人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