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讨厌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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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原眨了下眼睛，唇角一弯朝郁今笑。

    郁今也不知道小六在偷偷说自己，她等脑子里完全安静了才去睡觉，第二天醒来时看见被汗浸湿的睡衣也不意外，收拾好后照常上班。

    很快，捧着盒饭吃的郁今面前蹲了一个人。

    双方全程没有任何口头交流。

    她莫名觉得现在这一幕有些眼熟，跟之前卓原喂猫的情景诡异地重合起来。区别就是，当时人家有三只猫，现在她跟前就一个。

    卓原听见有陌生的脚步靠近，想离开，却在听到交谈内容后坐了回去。

    卓原没有乱动，腿不会麻似的从始至终都保持着这一个姿势，见郁今看过来，还弯弯眼朝她笑。

    郁今不想去猜卓原要说什么，才看一会就冷着脸打断，“要吃饭你自己去吃。”

    小区里面有个垃圾房，外面堆着不少垃圾桶，郁今每次回家都会路过这里。

    就气球的事小六嚎着嗓子兴奋了一路，郁今摘了助听器后都没消停，她边吃饭边想，一个普通气球有什么好喊的。

    至于闲聊，有必要吗。

    她面无表情地回头。

    “语气诚恳点，约人家出来吃饭。”

    郁今的近视度数很深，散光也严重，这个距离只能看清电视的轮廓，和屏幕上几块颜色不同的大光斑。她也听不到里面的声音，在不佩戴助听器的情况下，郁今需要把音量开到最大才能勉强听见一点动静。

    小六都能想象到男主一个人握着手机掉眼泪的样子，苦恼了整整一晚上，好不容易等到郁今重新戴上助听器，它连忙问，【你会去赴约吗？男主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站长低头看了眼时间，不多不少，刚好下班。

    “诶，感情这点事哪那么复杂呢，”打电话的人没注意到这里缩着个人，撑着栏杆侃侃而谈，“她不回你消息天就塌啦？就急巴巴地找过去啦？”

    “她对你好肯定是因为喜欢你，加上你们认识那么久了……”

    两人还是隔着一张桌子，但郁今已经彻底看不清卓原的脸了，可她的语气依旧没好多少，“什么事。”

    “哎哟哪那么麻烦啊，约出来，说你喜欢她，问她是不是也喜欢你，要不要谈恋爱，多简单啊。”

    卓原把今天演了无数遍

    脑子里偶尔会传来小六的感慨，对方似乎也在看新闻，一会说这个惨一会说那个惨，当它不说话的时候，郁今就只能听见嘈杂的耳鸣，她边吃水果边看电视，目光专注，等屏幕上的主色块变化才去关电视，这时候晚间新闻也恰好放完。

    这是很普通的气球，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扔掉也无所谓。

    郁今看着地面，嗯了声。她坐满整张椅子，僵硬的脊骨抵在椅背上，这个姿势尽可能地拉开了与医生的距离。刚刚她特意摘了眼镜，现在更是看不见对方脸上的表情，只能从那点儿声音里得知自己没救了。

    五分钟后，郁今重重坐在椅子上，然后将不带任何温度的目光落在对面的卓原身上，这人见她看来，抿抿唇又要笑，郁今啪一声把眼镜扣下揣进兜里。

    郁今照例去找人少的地方吃午饭，她的身影在大厅里消失时有人背着包从另一边走进来。

    郁今面无表情地往嘴里塞菜，她是不会把自己的饭喂给眼前这只猫的。

    她的社交圈很有限，平时只会收到银行快递之类的短信，11位号码的发件人少得可怜。

    后面医生又说了些什么，郁今没仔细听，应得很敷衍。

    第一次，郁今放病历的动作慢了半拍，平静地说，“我还挺没有隐私的。”

    陌生号码：周末可以一起去吃饭吗

    陌生号码：我会很诚恳的

    今天救助站也没发生什么事，郁今给有伤的猫猫们涂完药后就在那陪玩，到点准时下班，等吃完饭才去看手机里的消息。

    郁今持续冷脸，“我是不会去的。”

    小六还没从男主主动发消息的激动里回过神来，就被郁今无情的反应打击到了，【好无情啊你……】

    小六不知道郁今刚刚cos了会健康人，意犹未尽地把目光从已经黑屏的电视上移开，它视线一转，看见了桌上的助听器。

    郁今看都不看，埋头继续吃，这里的光没那么亮，把她的侧脸照出了几分冷漠。

    卓原心虚地垂下脑袋。

    卓原坐在这个有点暗的角落，竖着耳朵听了整整一中午。

    卓原安静地蹲在那，仰头看郁今吃饭，他身上没穿猫猫玩偶服，给郁今的感觉却更像猫了。

    回去的路上脑子里很安静，郁今保持了片刻的好心情，直到面前站了个熟悉的人。

    之前就在回家时偶遇过卓原喂猫，这次再碰见对方倒也正常。郁今冷漠地看他一眼，绕过去，再往前走时袖子却被轻轻扯住了。

    老板记得这位经常来的客人，对方不爱讲话，看着也是一副不愿意聊天的酷样，她也就识趣地从不主动问点菜以外的事。即使现在看到那人手腕上破天荒地绑了个巨可爱的气球，也只是多看了几眼。

    第二条：我是卓原^-^

    走着走着她在旁边停下，虽然这里每天会有人定时清洁，但离得近了还是能闻到垃圾的腐臭味。郁今看向手腕上绑着的线，顺上去看到了末端系紧的气球。

    “哦，”郁今的手揣在口袋里，指尖触到厚厚的镜片，她说，“不做。”

    “因为我不想听你说话，”郁今过马路时重新把眼镜戴上，“不止是你。我讨厌所有人，尤其是在我耳边讲话的时候。”

    医生看了过来。

    郁今边给助听器换电池边想，本来也是游乐园订购的饭，好吃再买不就行了，这种没营养的内容有什么好回的。

    明明是六月的天，小六却觉得郁今的声音冷得直掉冰渣，它闷闷地不再开口。

    【为什么啊，】小六又开始难过，【是因为钱吗，我可以帮你赚的……】

    【……】小六识相闭嘴。

    下一秒，郁今把怀里的猫放在地上，抬腿就走，刚刚还呼噜呼噜的猫脑袋蹭了个空，尾巴茫然地甩了甩。

    但那又怎么样。

    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到，它特难过地念叨来念叨去，【你为什么不回他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她把剩下的饭一口气扒完，起身走了。

    小六很想让郁今做点什么，却没敢说话，只能在心里偷偷祈祷，虽然刚才郁今放了狠话，但它还是对这段救赎剧情抱有很大的希望。

    郁今冷漠回视：“……”

    他无措地抓着袖子，清瘦的身形被绿植尽数遮挡。

    在一系列的检查过后，郁今坐在了诊室里。

    郁今面无表情，随便捏住气球的线，随便带回家，随便拴在把手上，随便看看线有没有系紧，再随便把门一关锁杂物间里，然后吃饭去。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能去的饭店只剩下了一个。

    在小六持续的碎碎念里郁今打开了电视，她把眼镜放到一边，坐在沙发上看今天的新闻。

    第一条：中午的饭好吃。

    郁今坐在角落，垂眼摸着猫猫扬起来的脑袋，没有参与更详细事宜的讨论。站长远远见她没有把猫脸推开，不由瞪大眼。

    一只流浪猫。

    今天周末，救助站那边也不用轮班，郁今没在家宅着，也没去吃那该死的饭，东西一收就直奔医院。

    卓原耳朵发烫。

    饭吃得差不多时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郁今拿起来，是两条陌生联系人发来的短信。

    老板不会问出口，郁今也不会回答，她接过晚饭就走。

    跟豆豆道完别，卓原没立刻走，他的视线不断绕圈，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那个医生说你现在的情况做手术比较好……】出了医院后，小六小声说。

    卓原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他坐到郁今刚才待着的椅子上，侧头往大厅的方向看，对方已经走没人影了。

    卓原松了手，一脸紧张地开始打手语，边比划边去看郁今脸上的表情，神色有些不安。

    卓原看着她，手慢慢放下。

    卓原翻遍全身的口袋才找到一支笔，他撩起袖子就记，见墨着不上去，又在胳膊上写。

    熟悉的人影掀开门口的挡风帘走进来时，老板下意识把桌面的东西往旁边推，露出完整的菜单。

    恰巧刚刚她又收到两条。

    “我看了之前的数据报告，你的听力还在持续下降，按理说这不太可能……助听器有坚持佩戴吗？”

    卓原是来看豆豆的，小狸花见到他很开心，带着自己的朋友们围在卓原身边，边喵喵叫边蹭来蹭去。站长看见这幅情景，有点坐不住，“你说，我现在过去求他留在救助站工作，会成功吗？”

    猫猫们的体检结果在上午出来了，很健康，站长说把它们再养胖点就领养出去，要是没人就在救助站养着。

    这只气球有什么特别的吗？她思考。

    【……？】它觉得郁今是个很奇怪的人。

    “你啥也不知道的就过去能解决什么事呢，听哥的，咱们先把态度放端正，让她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郁今依旧已读不回。

    卓原记。

    郁今看完后也不回，把手机锁屏，丢沙发上，收拾桌面垃圾。

    没等旁边人回话，他就幽幽叹了口气，只恨众猫环绕的人不是自己。

    郁今手指点菜，付款，接过发票与叫号牌，在旁边找了个位置等。

    郁今习惯打包晚饭回家吃，她常去的餐馆其实也就那么几家，但次数多了店家就会自行开启熟络寒暄模式，郁今不声不响不回应，下次买饭时果断换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