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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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魂魄本不该滞留人间的，在这里停留这样久，你们也很辛苦吧。”

    路的尽头传来的谢珩熟悉的，猫科动物轻巧的脚步声。

    “师尊！”

    “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孟婷温声道。

    温致宁才貌双全，父亲又有贤名在外，及笄之后，提亲的媒人几乎踏破了门槛，连当朝公主也叫上驸马上门提了亲。

    洞窟里的时间，仿佛是不会动的，待了这么些日子，她们不会饿，如果奈不住不知死亡何时而至的恐惧想要自戕，身体不多时就会恢复原样。

    当新娘子的时候，谁都是欢喜的。即使是出生在富庶的太守家，嫁衣也是温致宁从未见过的好看。

    她身体不好，当时还没结婚的爹爹挨家挨户地讨羊奶把她喂大。后来爹爹得娶了娘亲，娘亲也把她当亲生闺女看待。爹爹总说，温致宁是他的小福星，从前他考不上科举娶不起老婆，村里人都看不起他。自从捡到了温致宁后，不仅讨了个能干的老婆，后来竟然还中了举人。

    孟婷无奈地笑了笑，以谢师伯的修为，三界之内除了帝君和师祖，哪还有第三个敌手，还需要他们来担心吗，但是看着小白心神不宁的样子，也不好拦着她不去找谢珩，只好小声叮嘱：“快去快回。”

    孟婷红着脸叫他别吹了。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看见了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爹爹娘亲会带人来救她们的。温致宁蜷缩在洞窟的角落，抱着自己的手臂想着。

    “有活人的气息，”师月白努力辨别着空气里的气息，“走这边。”

    醒来之后，潮湿阴暗的洞窟内，是二十三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

    师月白回忆着他们过来的路线，在到达这个洞窟之间有一条岔道，由他们来的洞窟，一条通向现在这里，另一条空气闻起来干燥许多，很可能通向外界。

    “没事.......”谢珩安抚似的想要安慰小徒弟，“只是看着吓人，我歇一会儿就好。”

    她的眼睛亮了亮，向孟婷点点头。

    爹爹从河里捡到她的时候，她几乎已经没了气息，肩不能挑背不能扛的书生爹爹抱着她跑了好几里路送到郎中那里，才救回了她一条小命。

    后来爹爹去司州做了太守，穷苦出生的爹爹深知百姓疾苦，减税免徭，是年以来，政通人和，百废俱兴，在司州颇有名望。

    “我是舍不得母亲......”

    温致宁也是欢喜的，她见过婆母，她温和有礼，和母亲相谈甚欢，封家离温家也不远，可以时常回家去看爹娘。

    谢珩在她怀里几不可查地微微发着抖。

    第五日，她好不容易入了睡，却在浅眠中被人挑起了下巴，她睁开眼睛，细细密密的青鳞生满了那人的肌肤，看不清真容。

    注满灵力的爆破符泛出幽蓝的光，将结界炸的粉碎，也惊动了如惊弓之鸟般的少女们。

    “你们真的能打败那个魔头吗？”一个女孩急切地问，目光中闪烁着一丝期待和不安。

    可是这时一向温柔乖巧的小徒弟，却一把扣住了谢珩纤白的手腕。

    谢珩几乎已经失去意识，小徒弟的体温对现在他来说几乎是滚烫的，烫得他本能地想从她手中抽回手指。

    温致宁醒来的第二日，魔头带走了那个最开始和她搭话的姑娘。

    “小丫头，还在这臭美呢，小桃你不都带去封家了，喜欢这妆让她天天给你画。”

    洞窟里，共一十九个少女，孟婷仔细询问了她们的籍贯，基本都来自司州城内或是周边的地方，司州失踪的少女，除了惨死的几位，大概就全在这里了。

    爆炸声后，三个一身正气的年轻人出现在几乎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少女面前。少年衣着华丽，有些玩世不恭的样子，黑发的少女温柔可亲，手里攥着几张神秘的符纸，另一个少女白发垂落肩头，如梅枝上层层叠叠的积雪。

    师月白很快折返，几乎化作一道白影就消失在了孟婷的视野，孟婷都有些怀疑她是化作原型跑过去的。

    不过六岁的孩子本来也不记得什么，只是长大后想起来，觉得找回亲生父母的希望又渺茫了许多。

    《GB清冷师尊说他都是自愿的》

    “别紧张，”孟婷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腕，“我们会救她们出来的。”

    “想要报仇，只有这个么。”

    娘亲笑说看来啊，是我有做举人老婆的命，致宁有做大小姐的命。温致宁在那里咯咯地笑。

    “是的。但是婷婷，我要去找找我师尊，他怎么还没跟过来，我怕我们太快了，他找不到我们。”

    刚刚的爆破引爆了一些山石，来时的窄道没有之前来的难行了，只需微微低头便可通过。通过分叉的道口，向空气干燥些的岔道行了一段距离，师月白果真嗅到了稀薄的，草木泥土的味道。

    “仙长，你们是来带我们走的                                                吗？”另一名性格温柔的女孩低声补充，神情显得有些畏惧，“万一那魔头追过来怎么办，我不愿连累你们……”

    师月白化作人形，几步冲上前，一把接住了已经几乎站不住的谢珩。即使隔着衣服，她也能感受到师尊身上几乎透骨的寒意。

    温致宁说，要相信官府会来找她们的。

    她的身上还穿着那身出嫁的喜服，沾上了潮湿的水汽，变得阴湿而笨重。

    师月白：“倒也没有千年.......还是先走吧。”

    会有人来救她们吗，还是说，她们只能等待既定的死亡了。

    “回去吧.....”

    “打猪草么，好。我会提醒你弟弟的。”

    爹爹本不想叫她高嫁，免得受了委屈，于是先是回绝了驸马。结果次日公主亲自上了门，公主言谈有礼，毫无倨傲之意，只是言明自家绝不会亏待温小姐，两家门当户对，八字又是难得的契合，犬子又十分满意致宁。

    师月白的感觉是对的，魔气深重的结界横亘在他们眼前，眼前是另一个寻常的洞窟，但是三人都知道，就是这里了。

    活人的气息越来越重，有胭脂水粉潮化的味道。师月白几乎确认是前面就是关押那些失踪少女的地方，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却因为地上太湿脚底打了个滑。孟婷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怎么这样着急，前面离那些失踪的人很近了吗？”

    很小的时候，温致宁就知道，自己不是爹娘的亲生女儿。

    驸马本就是温父的同窗，彼此知根知底，加上公主和那封公子也都是好性情好脾气，于是温家父母生了些犹豫，只问温致宁自己做如何想。

    “嗯，”师月白用力点头，“很近了。”

    爹爹则一把搂住她们母女二人，说他是沾了她们娘俩个的光。

    养父母待她如亲女，她也觉得平生遇见他们是她平生最幸运的事情。可是想到若是亲生父母数十年来因为她的失踪辗转反侧，又觉得有些遗憾此生无法再找到他们了。

    于是亲事被定下来，门当户对，知根知底，品貌俱佳，无人不称道这是段金玉良缘。

    “没事啊，没事，”洛禺毫不脸红地开始吹牛，“我师父是仙界第一符修楚悬，我师妹呢是我们仙门最努力最天分最有出息的弟子，保证把什么狗屁魔头都打得屁滚尿流。”

    “佟家村，家中还剩下父亲一人，腿脚不好，提醒他莫要一个人修屋顶。好，我记下了，我会去帮忙修的。”

    她只见过那个封公子一面，隔着屏风遥遥一眼。那人彬彬有礼，丰神俊朗，并不令人讨厌。

    因为身体不好，她在六岁的时候发了一次严重的烧。爹娘和大夫守了她一整夜，醒来之后她对从前的事就记的迷迷糊糊了。

    “别担心，我们会保护你们的。”孟婷安慰道，尽量让语气显得坚定而温柔。

    潮湿的岩壁生出了绵绵的青苔，墙壁上不断渗出的水滴，滴落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回响。三人俯身在狭窄的窄道里走着，连一向喜欢打趣的洛禺也说不出话来。

    他的容色是惊心动魄的冰白，原本淡红的唇珠也失了颜色。

    丫鬟给她画的妆也漂亮极了，温致宁在镜子前照了好一阵，直到母亲来催促她莫耽误了吉时。

    少女们眼中尽是悲戚和绝望，说每隔三日，魔头就会来带人走，被带走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过。

    师月白抓住了他冷得像冰一样的手指，源源不断地把灵力渡了过去。

    “这位师妹呢，是千年白狮化形......”

    可是别的姑娘说，要指望官府面对魔头，简直是痴人说梦。

    抽离阳气本就是逆天而行，谢珩的意识在这一过程中仿佛也被撕扯得四分五裂，几乎要随着那些魂魄一并消散：“回到……你们该去的地方吧。”

    “净在这贫嘴，两家就隔了几步路，我烧好面给你送过去都没坨，赶紧上轿子了，磨磨蹭蹭的。”

    那天，一个女孩也没有被抓走，本该庆幸的人们却更加惶恐不安。

    “我和师尊走的很快的，马上就追上来。”

    “是这边吗？”孟婷传音给她。她们并不敢明着交流，以免把未知的焦虑传递给本就惊惧不堪的少女。

    喜轿已经等在了门口，温致宁掀开帘子，想和母亲再做个鬼脸，被母亲瞪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