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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潇见她过来，说：“我收拾过了。”
应该是怕她着凉，陈蝉衣晕乎乎坐起，摸到身下垫着的一层厚羊羔绒被。
可是她和李潇两个人安安静静，坐在家里地毯上，她脑海里，突然就想起很多年前听的一首歌：
那年他背脊笔直，像是永远不会低头。
男人面庞在黑暗中，褪去了白日里的冷意，竟然逐渐变得模糊般柔和。
然而现在她重新回来。
李潇别开眼：“嗯。”
陈蝉衣小声说：“李潇。”
三点多，接近凌晨四点。
男人黑沉沉的眸光，情绪难明地落在她身上。
所幸最后李潇也没有再说什么。
然而李潇转过身，将两瓶牛奶放到桌上：“我知道。”
再次从他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陈蝉衣心口蓦地一阵紧得发疼。
李潇把它们摆在餐桌上，又折身回自己的家。最后他手上拎着两罐牛奶。
室内有一瞬间的沉默，陈蝉衣嘴唇张了张，竟然在那一刻，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就像是岁月脱节，她的人生在那一年，一分两半。
她指尖缩起来，不知怎么的有点害怕，奓着胆子磕巴地道：“有，有什么问题……”
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原本想说，如果他冷，她沙发上有毯子的。
她很多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
她是上大学才改了名，去了临海后，没有再用曾经在润州念书时用过的名字。
她眼睛也是湿润的，清澈懵懂得像鹿，抱着膝盖，规规矩矩坐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
随即又垂下眼，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了。
现在她是真的无措了：“我不……冷。”
毯子的边缘有些露在地毯外，李潇将它掖紧。地毯外是放他外套的水盆，周围一滩水。
陈蝉衣只得点头：“嗯。”
陈蝉衣有些慌张抬眸看他，李潇甚至都觉得想笑了。他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吗，为什么总是满怀戒备望着他。
李潇吐出两个字：“不冷。”
接过他手里毯子，陈蝉衣看清楚他的手，小指那里微微弯折错位，就像是断骨后重接，不知道是怎么弄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陈年的旧伤没治理彻底，到如今已经有些畸形了。
落地灯下，他黑眸深深沉沉，他不是不冷，只是觉得刚才身上实在太脏，会弄湿她的毯子。
她洗完澡碎发潮湿，嘴唇很红润。他眸光暗。
男人听罢，轻笑了一声：“陈家月。”
她看孩子，偶尔也低头看看手机，就是不看他。
雨夜喧嚣，他抱着孩子坐在地毯上，平时挺直的脊背微微弯下去，冷冷清清。小臂和领口处的衣服还是湿的，是刚才雨水渗了进去。
陈蝉衣咬着唇，慢腾腾挪过去。
陈蝉衣：“……”
窗外雨声喧哗铺天盖地，雷电轰鸣，放在任何一部电影里，都是经典灾难片的开头。
陈蝉衣站起来，去房间转了一圈出来，手里抱着条卡其色的绒毯。
客厅主灯的灯泡坏了，陈蝉衣嫌麻烦，一直拖着没修。此刻只有落地灯昏黄的光影，轻轻罩在他的侧脸上。
他也没有再逗她。手肘撑着沙发，半阖上眼睛。
前一段关于“陈家月”这个名字的回忆，被润州暴雨盖去，如今回味，多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
不是她的，被子上熟悉的男人身上的气息。
陈蝉衣低眸：“我不是这个意思。”
然而男人挑了一侧眉：“你说那两颗大白菜？”
陈蝉衣噤声。
陈蝉衣起身，刚走到玄关，发现他端着盘子走过来：“醒了？我弄了点早饭。”
而身侧空荡荡，他却不见了。
她出来时，男人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只是他脚边水盆已经不见了，地板上的水迹也不见踪影，干干净净。
那时候陈蝉衣已经给孩子盖好了毛毯，小孩要发发热，这样退烧快。
良久，他低低出声：“冷不冷。”
他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语气淡道，“给你喝的。”
她又走去地毯坐下，两个人一起守着孩子。
陈蝉衣垂眸，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他的腿有些不自然的弯曲。左腿的膝盖像是没法直起。
“还是那几盒肉？”
李潇避开了它。
那他刚才不是说不冷？陈蝉衣咬着唇，直起身往沙发上扫了一眼。两条都给宝宝盖了，小孩没安全感，睡觉要盖一条抱一条。
总归两个人还是不自在的。
男人慢条斯理看
看见他进来，陈蝉衣微微睁大眼睛：“你去洗澡了？”
然而几秒后，李潇突然站了起来。
他眸光落在她身上。
她眼睫湿漉漉颤抖。
他眼睛略微挑起，漫不经心的，像是只是为了确认一下这个名字还能用，这样叫还有用。
陈蝉衣洗完澡穿的也是长袖家居服，绵软合身，头发已经吹干了，只是还有些湿润。
陈蝉衣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晚上都在照顾孩子，忙前忙后，衣服已经浸了薄薄一层汗。
毯子的一角被他掀起：“过来。”
李潇笑了声，不说话了。
陈蝉衣红着脸，胡乱点点头。他里面就一件长袖，整个手都露出来。
陈蝉衣愣了愣：“嗯？”
陈蝉衣：“嗯。”
那时候她没有想过，或许对李潇来说，她不过是因为这场暴雨天困住了他，不得不走的一条路，求的一个人。
陈蝉衣其实心中无措极了，这么和他共处一室，说话，她觉得好尴尬。
陈蝉衣尴尬地也拖了椅子坐下，在他对面：“我，我冰箱里有买了菜啊。”
他已经换了身新衣服，干净整洁的家居服，深青颜色，看上去暖和又柔软。
世界好像彻底和他们隔绝开来，城市轰隆的雨声雷声也一并远去了。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陈蝉衣发现自己身上搭了件衣服。
搁在膝头的手紧了又紧，一看就知道人紧张得有多厉害。
她看了暴雨预警，担心台风来了楼下会被淹起来，特地去买了很多菜备用的。
李潇走过来，问她：“还有毯子吗。”
她曲着膝盖，裤管吊上去，脚踝露出来了，纤细的一把。
陈蝉衣搂着毯子，小幅度捂着唇，打了个哈欠。最后眼睛半闭半睁，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她看着李潇沉默不说话，慢慢地也有了睡意。
说完，男人跨过地毯，抓起水盆里黑色冲锋衣，转身走了出去。
陈家月。
李潇不甚在意地顺着她视线看了眼，轻道：“打架打的。”
今夜结束之后，他不会再来找她。
暴雨席卷。
“你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李潇拉出椅子坐下，顺手给她摆上筷子，“陈家月。”
陈蝉衣抬起眼，看他把孩子放在沙发，长长的眼睫遮盖情绪，低着声道：“你先照顾他一下。”
陈蝉衣耳根烫了起来：“我不，不……”
他垂眸，黑眸幽暗望着她：“给我一条。”
她微微红了脸：“那我去洗澡。”
等到她终于离他只有一个手臂的距离。李潇低声说：“盖好。”
大概二十分钟后他就回来了。
“嗯……”
“你冷不冷？”
她看着李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只有这个了。”
李潇低眸看着她。
他如同不在意，静静看着地面。
李潇：“嗯。”
她还没想好说什么。她性子有些慢，一晚上一眨眼，像是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尽管微妙，可是她还没适应。
手指紧张地蜷缩起来。
还在烧着，她担心孩子吃了不舒服，会吐。
陈蝉衣微张着唇，骤然无言。
他手上端着盘子，里面是简单的早饭，面包煎蛋。
她其实还记得从前的事，上学时候李潇有几次和同学发生冲突，那会儿他们还在谈恋爱，他的教室在一楼，她在四楼，从走廊上能看见少年冷冷被训话的身影。
李潇声音轻轻懒懒：“怎么说谎。”
陈蝉衣点头，小声说：“哦。”
他顿了顿，最后轻扯着唇角：“你怎么养活自己的？”
男人没问，朝她伸手。陈蝉衣把毯子递过去，他接过坐在沙发前地毯上，绒毯就轻轻搭在腿上。
这场对话就这样戛然而止，她很明显的不自在。
看着她不安的模样，李潇扯了扯唇角：“怎么，我在你心里印象还是不学无术？”
他视线在她眼眸静了几秒，片刻后，又落在她脚踝，意思不言而喻。
女生脚趾也是粉的，肌肤白得打眼。
她睡在地毯上，孩子还在沙发上。
昏暗里，李潇看她：“不去洗澡吗？”
大门开着，楼道风往里直灌。
李潇按住膝盖，强迫它不再颤抖。
她清亮的眼睛露出些担忧，还有恐惧，指了指：“你……”
陈蝉衣看着牛奶，抿抿唇说：“先别给孩子吃，要是醒了，给他喂点水喝。”
“全世界都停了电，全世界都封了街，我所有窗子外面，被贴上黑夜……”
] 李潇见她过来，说：“我收拾过了。”
应该是怕她着凉，陈蝉衣晕乎乎坐起，摸到身下垫着的一层厚羊羔绒被。
可是她和李潇两个人安安静静，坐在家里地毯上，她脑海里，突然就想起很多年前听的一首歌：
那年他背脊笔直，像是永远不会低头。
男人面庞在黑暗中，褪去了白日里的冷意，竟然逐渐变得模糊般柔和。
然而现在她重新回来。
李潇别开眼：“嗯。”
陈蝉衣小声说：“李潇。”
三点多，接近凌晨四点。
男人黑沉沉的眸光，情绪难明地落在她身上。
所幸最后李潇也没有再说什么。
然而李潇转过身，将两瓶牛奶放到桌上：“我知道。”
再次从他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陈蝉衣心口蓦地一阵紧得发疼。
李潇把它们摆在餐桌上，又折身回自己的家。最后他手上拎着两罐牛奶。
室内有一瞬间的沉默，陈蝉衣嘴唇张了张，竟然在那一刻，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就像是岁月脱节，她的人生在那一年，一分两半。
她指尖缩起来，不知怎么的有点害怕，奓着胆子磕巴地道：“有，有什么问题……”
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原本想说，如果他冷，她沙发上有毯子的。
她很多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
她是上大学才改了名，去了临海后，没有再用曾经在润州念书时用过的名字。
她眼睛也是湿润的，清澈懵懂得像鹿，抱着膝盖，规规矩矩坐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
随即又垂下眼，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了。
现在她是真的无措了：“我不……冷。”
毯子的边缘有些露在地毯外，李潇将它掖紧。地毯外是放他外套的水盆，周围一滩水。
陈蝉衣只得点头：“嗯。”
陈蝉衣有些慌张抬眸看他，李潇甚至都觉得想笑了。他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吗，为什么总是满怀戒备望着他。
李潇吐出两个字：“不冷。”
接过他手里毯子，陈蝉衣看清楚他的手，小指那里微微弯折错位，就像是断骨后重接，不知道是怎么弄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陈年的旧伤没治理彻底，到如今已经有些畸形了。
落地灯下，他黑眸深深沉沉，他不是不冷，只是觉得刚才身上实在太脏，会弄湿她的毯子。
她洗完澡碎发潮湿，嘴唇很红润。他眸光暗。
男人听罢，轻笑了一声：“陈家月。”
她看孩子，偶尔也低头看看手机，就是不看他。
雨夜喧嚣，他抱着孩子坐在地毯上，平时挺直的脊背微微弯下去，冷冷清清。小臂和领口处的衣服还是湿的，是刚才雨水渗了进去。
陈蝉衣咬着唇，慢腾腾挪过去。
陈蝉衣：“……”
窗外雨声喧哗铺天盖地，雷电轰鸣，放在任何一部电影里，都是经典灾难片的开头。
陈蝉衣站起来，去房间转了一圈出来，手里抱着条卡其色的绒毯。
客厅主灯的灯泡坏了，陈蝉衣嫌麻烦，一直拖着没修。此刻只有落地灯昏黄的光影，轻轻罩在他的侧脸上。
他也没有再逗她。手肘撑着沙发，半阖上眼睛。
前一段关于“陈家月”这个名字的回忆，被润州暴雨盖去，如今回味，多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
不是她的，被子上熟悉的男人身上的气息。
陈蝉衣低眸：“我不是这个意思。”
然而男人挑了一侧眉：“你说那两颗大白菜？”
陈蝉衣噤声。
陈蝉衣起身，刚走到玄关，发现他端着盘子走过来：“醒了？我弄了点早饭。”
而身侧空荡荡，他却不见了。
她出来时，男人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只是他脚边水盆已经不见了，地板上的水迹也不见踪影，干干净净。
那时候陈蝉衣已经给孩子盖好了毛毯，小孩要发发热，这样退烧快。
良久，他低低出声：“冷不冷。”
他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语气淡道，“给你喝的。”
她又走去地毯坐下，两个人一起守着孩子。
陈蝉衣垂眸，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他的腿有些不自然的弯曲。左腿的膝盖像是没法直起。
“还是那几盒肉？”
李潇避开了它。
那他刚才不是说不冷？陈蝉衣咬着唇，直起身往沙发上扫了一眼。两条都给宝宝盖了，小孩没安全感，睡觉要盖一条抱一条。
总归两个人还是不自在的。
男人慢条斯理看
看见他进来，陈蝉衣微微睁大眼睛：“你去洗澡了？”
然而几秒后，李潇突然站了起来。
他眸光落在她身上。
她眼睫湿漉漉颤抖。
他眼睛略微挑起，漫不经心的，像是只是为了确认一下这个名字还能用，这样叫还有用。
陈蝉衣洗完澡穿的也是长袖家居服，绵软合身，头发已经吹干了，只是还有些湿润。
陈蝉衣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晚上都在照顾孩子，忙前忙后，衣服已经浸了薄薄一层汗。
毯子的一角被他掀起：“过来。”
李潇笑了声，不说话了。
陈蝉衣红着脸，胡乱点点头。他里面就一件长袖，整个手都露出来。
陈蝉衣愣了愣：“嗯？”
陈蝉衣：“嗯。”
那时候她没有想过，或许对李潇来说，她不过是因为这场暴雨天困住了他，不得不走的一条路，求的一个人。
陈蝉衣其实心中无措极了，这么和他共处一室，说话，她觉得好尴尬。
陈蝉衣尴尬地也拖了椅子坐下，在他对面：“我，我冰箱里有买了菜啊。”
他已经换了身新衣服，干净整洁的家居服，深青颜色，看上去暖和又柔软。
世界好像彻底和他们隔绝开来，城市轰隆的雨声雷声也一并远去了。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陈蝉衣发现自己身上搭了件衣服。
搁在膝头的手紧了又紧，一看就知道人紧张得有多厉害。
她看了暴雨预警，担心台风来了楼下会被淹起来，特地去买了很多菜备用的。
李潇走过来，问她：“还有毯子吗。”
她曲着膝盖，裤管吊上去，脚踝露出来了，纤细的一把。
陈蝉衣搂着毯子，小幅度捂着唇，打了个哈欠。最后眼睛半闭半睁，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她看着李潇沉默不说话，慢慢地也有了睡意。
说完，男人跨过地毯，抓起水盆里黑色冲锋衣，转身走了出去。
陈家月。
李潇不甚在意地顺着她视线看了眼，轻道：“打架打的。”
今夜结束之后，他不会再来找她。
暴雨席卷。
“你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李潇拉出椅子坐下，顺手给她摆上筷子，“陈家月。”
陈蝉衣抬起眼，看他把孩子放在沙发，长长的眼睫遮盖情绪，低着声道：“你先照顾他一下。”
陈蝉衣耳根烫了起来：“我不，不……”
他垂眸，黑眸幽暗望着她：“给我一条。”
她微微红了脸：“那我去洗澡。”
等到她终于离他只有一个手臂的距离。李潇低声说：“盖好。”
大概二十分钟后他就回来了。
“嗯……”
“你冷不冷？”
她看着李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只有这个了。”
李潇低眸看着她。
他如同不在意，静静看着地面。
李潇：“嗯。”
她还没想好说什么。她性子有些慢，一晚上一眨眼，像是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尽管微妙，可是她还没适应。
手指紧张地蜷缩起来。
还在烧着，她担心孩子吃了不舒服，会吐。
陈蝉衣微张着唇，骤然无言。
他手上端着盘子，里面是简单的早饭，面包煎蛋。
她其实还记得从前的事，上学时候李潇有几次和同学发生冲突，那会儿他们还在谈恋爱，他的教室在一楼，她在四楼，从走廊上能看见少年冷冷被训话的身影。
李潇声音轻轻懒懒：“怎么说谎。”
陈蝉衣点头，小声说：“哦。”
他顿了顿，最后轻扯着唇角：“你怎么养活自己的？”
男人没问，朝她伸手。陈蝉衣把毯子递过去，他接过坐在沙发前地毯上，绒毯就轻轻搭在腿上。
这场对话就这样戛然而止，她很明显的不自在。
看着她不安的模样，李潇扯了扯唇角：“怎么，我在你心里印象还是不学无术？”
他视线在她眼眸静了几秒，片刻后，又落在她脚踝，意思不言而喻。
女生脚趾也是粉的，肌肤白得打眼。
她睡在地毯上，孩子还在沙发上。
昏暗里，李潇看她：“不去洗澡吗？”
大门开着，楼道风往里直灌。
李潇按住膝盖，强迫它不再颤抖。
她清亮的眼睛露出些担忧，还有恐惧，指了指：“你……”
陈蝉衣看着牛奶，抿抿唇说：“先别给孩子吃，要是醒了，给他喂点水喝。”
“全世界都停了电，全世界都封了街，我所有窗子外面，被贴上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