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露】 淚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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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夠……為妳做些什麼嗎？露琪亞。」

    我幾乎都不去在意那面對自己顯示的數字，因為想要刻意忽略時間的流逝。

    雖然已有段時間沒和她碰面了，但此時的她和以前比起來實在也沒差多少，同樣橘色的長髮，橙色的大眼，略些稚氣的臉蛋……只不過衣著倒是稍微成熟了點。

    在這段住院期間，可從沒有人來探望過我。除了每日替我送三餐來的護士們之外，已經沒有其他人會再將那扇門推開，關上。

    「織姬？」我相信我目前是清醒的。

    我會佇立在淚水中，以顆顆水滴連成的傳輸線，將我願天空綻放微笑的意念，心靈傳達。

    「嗯，她方才已恢復意識了。」語畢，那護士就依循著醫師的手勢先行離開病房了。

    「笨蛋，幹麻對我道歉阿？」

    他回首，凝視著我，接著浮出好幾秒的沉默，而每一秒的寂靜不禁全往我身上、心靈上重重的壓著，捶著。他那躊躇，瀰漫憐憫的眼神，是為了什麼？真搞不懂他們都是真的在替我擔心，怕我一時無法承受……還是、還是不想為了我這個終將消失的人浪費口舌呢？

    我眨兩下眼，自己這才茫然的將那不小心忽略的記憶給拉回來。

    「喔，是因為有位好心人士將突然暈倒在街的朽木小姐給送來這的。請問朽木小姐現在清醒後，還有哪裡感到不舒服的嗎？」

    外頭的雨聲傳入時顯得特別悅耳，形成雜亂的旋奏，但我並不覺得煩躁。

    我坐起身子望了望方才因為自己按下服務鈴，而趕來房裡的護士小姐一眼，視線再移下至自己那插有一跟細管連接到桿上液袋的手腕。以一陣沉默帶過。

    那本來就是無意義的。反正，我只需注意簾上被宣染的顏色，來分辨夜晝即可。

    「謝謝妳，織姬。」

    霎時，有隻白皙的手掌在我面前晃阿晃，我頓了一下。總覺得她的聲音好熟悉，可是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有點痛，但不是痛在唇上。

    她呀，和他相似……是位千金

    至於手機就更不用想。

    「對不起。」

    我只清楚，當時的我，並從未開過口。從頭到尾都只像是在無視她的存在，凝視著右方窗子，想說的話被摀在嘴裡，形成自導自演。

    「嗯。」垂首，他右手握著的原子筆開始遊走。我突然直覺有點不安，隨著醫生那凝重的表情。

    ───……嗯？

    阿，織姬她真的好溫柔、好體貼哪。我真的好高興，也好感動。這是上天因為憐憫我而安排的重逢片段嗎？無法確實傳達，只覺得很慶幸自己這輩子能夠遇見她。

    走了。近乎蕩然無存了。　　從這刻起，我的世界就變得好安靜。

    一護他沒有陪我到天亮吧，我之知道我一起床就不見他的身影了。

    或許更間接的解釋，這才是原來的我，實實在在，毫無包裝的我。

    ───活著像是死了樣。我還能渴望誰，能期待誰呢？

    嗯，謝謝妳。謝謝……

    我這生中最信賴的好朋友，井上織姬。

    「呐，露琪亞……跟妳說喔，我要結婚了呢……」她輕道。

    我想我是病到無法掩飾了，唇邊的弧形越來越不自然，悄悄垂首，感覺有點失落。

    就是呀，人家可都是十分忙碌的社會人哪！　或許，我就早已成為他的困擾也說不定呢？

    妳知道嗎？我已強烈感受到那還被在乎的感覺了。沒料到最後那最讓人擔心的人居然是我。

    哼，石田那傢伙……算他好運，能夠娶到織姬這種這麼賢慧、細心、又漂亮的妻子……還真是便宜他了！

    ───織姬……

    對於紙張上那印刷密麻的文字，我完全沒多留意。從容的拾起筆，這時又意外發現，自己原來連握隻筆都會感到如此吃力？

    「我們無法連絡到妳的家屬，麻煩請先在這上面簽個名，好辦住院手續。」

    「喔，看來我那時似乎是走得太匆忙點。醫院裡的人應該有和妳提過吧，妳突然昏倒了，而且有個好心人士將妳送來這……那個人其實就是我啦！」

    忽然，那人出現在我背後。再來，雨就莫名停止了。昂首，天變得漆黑，仔細一看才知道，原來我的天，只不過是把黑傘罷了。見我整身溼透的樣子，那人老會教訓我，說我很笨，很傻……

    左邊併靠著床頭的那個置物櫃上很空，只有放著一個電子鍾和一支沒電的手機而已。

    曾經，我是個笨蛋。只要天空一哭泣，我就急著想要安慰它。

    「呵，我這個就快要死的人，只會給妳觸霉頭罷了……還是算了吧。」幹麻要這樣對她說？

    「我不應該這麼自私的，這麼任性的冀望至少、至少在露琪亞及將失去一切的時候，那個，那個最終還陪伴在露琪亞身邊的人，會是我……」

    「我會出席妳的婚禮的，到時可要記得通知我時間哪！一定、一定喔……」相信這次是最自然的，我笑的很從容，猶如雨後春筍般。她也是。

    為什麼我的思想總無法和表情一致呢？

    沉默可以說是必然。

    不知是不是因為太久沒笑了，我的嘴唇泛著一股僵硬。

    「……」

    「……很抱歉，朽木小姐。這病根實在是已拖的太久了，我們盡力了……三個月，最多只剩三個月。」他這語氣多含是內疚。但我知道，這明都是自己早有預料，卻還堅持反對意識，嘗試忽略的。

    ……我暈倒了？在街上？

    接著，我們似乎沉默了好一陣子，織姬才再開口。

    我們的手握在一起，約定好了。

    但我不應該這樣的。

    「這樣很好啊！織姬。……那，我先祝福妳們了唷！」說著，我的雙手就不自覺栓在一起，笑容應該還沒淡吧，「真希望，我也能去參加妳的婚禮……」

    「啊？是、是喔……」聞言，我雖然驚訝，但同時也不禁為她感到高興。

    我感覺到她那緊握我的雙手有些顫抖，是我影響她的。原來我連牽強的笑都揚不起了。

    是呀，我也有深愛的人哪。

    忽略？也包刮現在？

    「……別這麼沮喪嘛，打起精神來呀！……我可不希望，一個可愛的伴娘在我身邊愁眉苦臉的呢……」

    已然，我不曉得自己待在這裡已有多久的時間了。

    撇頭，視線轉了個九十度，我頓時好像突然被什麼東西打醒似的……

    我似乎有點後悔和她說這句話。我將頭撇向另一邊，不敢面對她。

    伴娘？織姬也真是的，我……

    「嗯，我知道了……謝謝。」語畢，我對他掛上一抹笑容……苦笑？

    「視線會感到模糊嗎？」

    整個病房的空氣裡，只有我的呼吸在漫步。

    ……嗯，好比這樣。

    看吧，我這人不僅是肉體上病了，連心也病了。我已懶得再使喚自己，做什麼都無所謂了。

    「……不會。」

    暖暖的，在手背上。

    「太好了！妳還沒忘了我呢。」不知何時，她早已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微微的對我笑著。

    偶爾也會有護士坐在我床邊的椅子上，她對我微微的笑著，說著。說了好多鼓勵我的話，還曾關心起我的過去，一切。

    ───對了！

    只不過他好像很忙似的。

    嗯，我會加油的。

    至少，這是種禮貌。

    「妳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總覺得自己好像又活過來了似，因為織姬的出現。好像所有知覺感覺全從迷失中回了來，我開始感到驚訝、高興……真是不可思議。

    妳是笨蛋啊！？

    「妳現在感覺怎樣？頭會暈嗎？」他從容的坐了下來，手中還拿著一張不知是病歷表還是什麼的，視線不在我身上。

    「……是、是喔，那我可得向妳道謝了，謝謝妳。」雖然我目前是倚坐著的，但為了表達誠意變還是禮貌性的鞠了個躬，順帶著笑容。

    隨後再迅速將自己的外衣卸下，披在我身上，輕聲喚起我的名子……

    「露琪亞。」

    「嗯……」

    「二一四號房病患的狀況如何？」隨後護士，是位身穿白衣的醫師駐足於床邊。

    同一扇窗子，亦是唯一一扇，輕覆著棉層薄紗的雪色窗簾，從未波動過……因為，我好像不曾開窗吧。

嗎？可是當在看不見時應該也會是漆黑一片的吧。

    望著那拾有住院證明，就立即轉身的背影，我持有準備卻懸在半空的思緒莫名糾結，那略為乾燥的唇瓣不由好奇，「我想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

    好像，只有這點沒變。我還是喜歡雨兒呢……

    「露琪亞？」

    好純白。空白。

    既使狼狽、冰冷。相反的，如此一來我就算偷偷哭了，也不會被人發現……甚至是自己。

    該從何說起好？織姬她有很多優點呢。雖然是愛哭了點，也有些小迷糊。

    後來，我的床邊也不再有人出現，不再有人熱情的關心我。

    我應該，是要感到很驚訝、很絕望、很難過的不是嗎？但我幾乎都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究竟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嗯，一點點。」

    我不曉得那些回應她的話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捏造的。

    她那彷彿帶有哽咽的話語，使我的淚也聽得出神了呢，它們集聚在眼框邊……不要推擠嘛，她的身影會變的更矇矓的，恰似幻影哪。

    「欸欸，妳怎麼和護士們說的一樣，都不理人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