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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有停脚,亦没有抬眸。

    鹤留一声嗤笑,冷冷道:“殿下怎样与你何干!真不知他为何要护你……”话虽如此,他背过身,“你走罢,就当我没见过你。”

    《今时月明依旧》

    黑暗中,唯闻喘息交织,欲海行舟,被浪潮推至顶峰。奚念月摩挲着云祈喉结,在他最为松懈之际,埋在枕下的手握紧金簪朝他脖颈刺去,他曾教过自己——此处血管交汇,以尖锐物刺之,必血流如注,乃是死穴。

    月色撩人,云祈只一瞬迟疑,依言往外退了退,将他翻过身来,又猛地顶进去。奚念月低吟一声,游蛇般缠了上去,和云祈相吻,直至分开拉出一道银丝。“殿下,你恨我么?”

    夜阑入静,灯火阑珊,云祈走进临月楼,房内亮着灯,他抬手推开门。白袍下是一双象牙筷似的腿,小百灵赤脚踩在毯上,朝他跑来。

    时间紧迫,容不得留恋,晨光熹微,奚念月走进了那束光里。

    奚念月无言相对,话锋一转:“哥哥在这作甚……殿下,醒了么?”

    奚念月和衣下床,看向倒在床上的云祈,推开门朝外跑去。“来人!叫府医!”一声惊呼打破寂静,守在临月楼的侍卫从四面八方涌来,寒风瑟瑟,他立在门口,只待束手就擒。

    忆起北塞宴上初见,恍如隔世,其实不过一年。

    “你只需大喊一声,那些侍卫便会蜂拥而来,将我抓回去。”奚念月不解,“为何要放我走?”

    小翠推开门时,奚念月正躺在床边,一头青丝倾泻而下,垂在地毯上。他把玩着一只蝴蝶金簪,不知在想甚么。小翠将琉璃盏放在床头,里面是一颗颗剥了壳的岭南荔枝,晶莹饱满,还带着寒气。

    各有各的言不由衷,奚念月不再多言,郑重一揖:“谢姑娘舍命相救,也谢二殿下再次相助,来日还望再见!”小翠闻言一怔,眉间闪过一丝惑色,她飞快从里面上了锁。

    些许是微醺的缘故,奚念月眸光有些迷离,又问:“那你爱我么?”云祈一怔,没有回答,二人无声缠绵撕扯,好似一对恩爱鸳鸯。

    奚念月“嗯”了一声,声音像裹了蜜:“有些话,不醉说不出口。”

    云祈晕厥前,对赶来的陆飞道:“别动他。”今夜注定无眠,玄王在府邸被刺伤,前所未闻。众人心知肚明,无一作壁上观。

    “无论因何缘由,直接或是间接,你害死方山是不争的事实。”云祈喘着粗气,挺腰一顶,“本王怎不可能恨你!”

    晚春打断,喝道:“管好你的嘴,若是被半夏姊姊听见你们嚼舌根,吃不了兜着走!”

    云祈闻言冷笑:“死在一起,你也得跟我同葬,永远被我压在身下!”眩晕缓缓袭来,他伏在奚念月身上,喘着粗气道,“拾起金簪,刺准穴位,你就可以如愿了……”

    东方欲晓,奚念月走出门,恰逢一声鸡鸣,朱雀街上,几户府邸家仆正在扫洒。他揉揉眼,此情此景并非是梦,折过身见小翠还站在门内。“你不和我一起逃么?你将我放走,可是重罪,留下只怕会……”小翠摇摇头,摆手让他快走。

    奚念月心头一动,沉声道:“保重。”言毕,跟着小翠朝梅林走去,明心阁灯火通明,婢女捧着盛满血水的盆进进出出。

    鹤留裹着一袭紫裘,从亭子不徐不疾地走出:“你逃得出临月楼,跑得出玄王府么?”

    血落玉体,似红梅坠雪,云祈以指腹沾血,抹在奚念月唇瓣。“你应该演好男宠的戏码,再等久一些,等本王卸下警惕再行动。当初埋伏在帖木斯身边倒是沉得住气,怎么在本王这就没了耐心?”

    “少废话,快滚,趁我还未改变主意!”鹤留音色凄凉,瞧不见他神情,只听他喃喃自语,“你以为这临月楼囚的是你?被困住的人分明是他……”

    奚念月支起身,吹灭了灯台,云祈按着他塌下腰背进入时,那对消瘦的肩胛骨蝴蝶振翅般颤了颤。奚念月呜咽着,翁声道:“殿下,我想和你面对面,看着你的脸……”

    有人惊愕道:“这冬日哪会有荔枝!”

    奚念月回首,再看了眼这个熟悉的房间,将收回的绳子系在腰间,毅然决然翻过栏杆,踏着墙快速滑了下去。他双脚乍一着地,便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不逢时的声音:“你们这是在做甚么?”

    行至后院马厩,穿过马槽,一扇矮门映入眼帘。小翠掏出钥匙打开门,从怀中掏出包袱塞进奚念月手中,将他往外轻轻一推。

    云祈颇为诧异,又觉甚是好笑,他将怀中人放在床榻,笑道:“你想同本王说甚么?”奚念月仰首看他,玉面潮红,绯唇微启,云祈喉结滚动,“说罢,本王听着。”

    奚念月展开,纸上只写着三个字:跟她走。笔迹隽秀,见字识人,他眸光一动。

    “岭南送来的荔枝,都停下手里的事,洗净手来剥荔枝。”晚春一顿,“小翠,稍稍给小公子送去。”

    奚念月扑进他怀里,扬起粉妆玉琢的一张脸,云祈心中一动:“那时他才到我肋骨,如今都快到胸口了……”一时百感交集,抱着他朝里走,离得近了,嗅到一丝酒气,“你喝酒了?”

    走进书房,小翠从书架上的花瓶中掏出一只包袱,取出飞钩,将其固定在栏杆上。她把麻绳那端递给奚念月,他不知所措地接过麻绳。这里是三层,他曾从这翻栏跳下,那时无所畏惧,只因有云祈在下面接着他。

    但在四目相对的瞬间,奚念月窥见藏在云祈眸底的情与恨,心头闪过一刻犹豫。他惯是如履薄冰,些许是对杀意的感知,下意识抬手去防。金簪堪堪刺破云祈的皮肤,从脖颈划到锁骨,血珠沿着奚念月手臂,砸在他胸口上。

    奚念月眸若冰霜,瞥了眼琉璃盏,旋即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去准备兰汤,再把那件月牙白缎短袍找来。”

    小翠不知奚念月心思,只当他是怯了,卷起衣摆系了个结,从他手中接过麻绳绑在腰间。又将绳子收成圈,她翻过栏杆,一点点松开绳子,踩着墙碎步缓慢下行。

    云祈夺过金簪扔在地上,任凭伤口血流不止,不怒反笑:“本王就说你岂会乖乖就范!本以为是贵妃醉酒,原是一出荆轲刺秦!你在玄王府刺杀本王,难道还能有活路?”

    小翠推门而入,给浴桶里的奚念月送净衣,见他依旧坐在桶中,水早已变得冰冷。她将浴巾搭在屏风上,三长一短地叩了叩,待他回过神来,将一张纸塞进他手中。

    旁边一婢女插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小公子喜食荔枝,殿下向来宠着他……他便是夏日要看雪,殿下也能有求必应!”

    小翠将怀中棉衣和大氅放在托盘中,示意他换                                                上。那棉衣简朴无华,大氅粗糙无光,奚念月无暇顾此,穿上鞋履,不假思索地跟着她往外走。

    奚念月不语,抬脚去勾他腰带,云祈半推半就,两人滚作一团。云祈呼吸急促,看着身下人衣襟大开,雪白的皮肉上还有他留下的痕迹,怎一个媚态天成了得。

    奚念月面上潮色未褪,唇上一抹鲜红更添绮色,他哑着声道:“你今个儿若是死在这榻上,我自然也不逃了……和你死在一起,好像也不错,你看那抗金名将岳大将军坟头不也跪着个秦小人么?”

    晚春领人抬着青铜冰鉴走进临月楼,立刻有婢女围上前,好奇道:“晚春姑娘,这是里面是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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