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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回吧。”云崇悌有些累了,站这看不出名堂。

    东方见白时,蒋方和起身,从随侍那得知夜半事,稍有愕然。m.chuangshige.com但思及昨个云大人之言,该管的事管不应从的听听就罢,他便收敛了心思,像个没事人一样,去往茅房。

    “你家那口子进山能逮着啥?”

    “您手书?”常汐不认同。

    知州府后院,温愈舒心情不甚好。夫君昨日走时有言,晚上可能不归,让她不用等。她应得爽快,但孤枕时却怎么躺都难受,翻来覆去到天明。一天都蔫蔫的,盼着人回。

    “能不去吗?母子离了城北,没回密云县。”常汐以为,摆她头上,她也当没密云那地儿。

    温愈舒擦着身:“她孩子呢,该有十六了?”

    主母赏了一顿打,将人送进了城北窑子里。在窑子里,她与一琴师相好,十七岁生下一子。孩子三岁时,她欲赎身,不想琴师卷了她所有的家当跑了。

    “谢大人。”韩之先迟疑着放下手,直起身眼睫慢抬,望向传言中品貌卓越的沐宁侯府小舅爷。

    “您怎么就知道她于您有用?”问是这么问,但常汐心里也十分可怜田芳。

    三书傻呵呵笑,偷偷瞄了一眼后背湿透的县老爷,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他昨个去县里买粮,拿了云大人的帖子,嘴里说着买粮的银都是云大人自掏,可…愣是没带云大人的银。

    两腿一弯,韩之先跪到地上:“请大人明察。”

    能把十三岁的小丫鬟送进城北窑子的主母,绝非善类。温愈舒轻嗤,思虑几息,问:“那她平白无故地为何要冲撞我夫君的车马?”

    “真的有粮…真的有粮…”

    起身到檐下,这都过戌时了,他没说在外留两日。

    “不敢?”云崇青俯视:“那你还跪在这里做什么?当抓紧去想法子找粮。这还需要我来教你吗?”

    韩之先气都不知道喘了,他忘了这位不同于前任知州。掌着响州府官账的谭毅,最是清楚各家置产。其虽是知府大人的人,但云崇青要是过问,他也不敢有所隐瞒。

    既打听不出什么,那就只能问本尊了。温愈舒拿定主意:“田芳识字吗?”

    温愈舒没精打采,交代婆子:“让厨房备着水。”

    所以推回来的这十七车粮,都是县老爷垫的银子,两百两。

    舀水浇在头上,温愈舒长吐一气:“那女子是何来头?”

    “是。”蒋方和移步到桌边,拿起快阅。如他所料,云大人在供书里没作假,只是把昨日事巨无遗漏地呈现。什么响州的天,知府大人的人,为知府夫人买人等等,我等与吹郧县百姓共睹。

    “那女子叫田芳,就是响州府密云县人,打小长得精致,皮子是这方少有的白皙,还晒不黑。八岁被卖,牙婆是个宽厚人,把她送进了密云县知县府里伺候。只哪想,她长至十三岁,竟爬了主子的床。

    “老天有眼,俺家就只半袋苞谷了。他爹都想好要进山了。”

    “唉…”您知道就好,三书放开心去叫他爹。韩之先却是不敢张嘴要那两百两银子:“云大人方来响州府,就忙着体察民情。这等为民之心,叫下官敬服。”

    没银子,孩子还要吃饭,她只能继续留在窑子里接客。一晃十年过去,好容易凑齐赎身银子,母子离了城北。可才三年,她竟染上了脏病,又回到了城北。”

    姑爷车马去城北,被个蒙头女子冲撞。姑娘就上心了,让查一查。常汐也是没想到,一查竟查出事儿。

    随侍肃起脸:“大人说的极是。”云大人来了就是不一样,连他们通判腰杆都直了。

    “您放心吧。”常汐看姑娘这般,不由发笑。

    三书拱礼:“是。”只才跨出两步,又刹住脚,挠着头难为情地说,“大人,买粮的银子是…是县老爷给的。”

    “识字。听她以前的鸨娘说,还识不少。她儿子也识字。”

    “大人。”这位昨夜没合眼吧?蒋方和看着端坐在四方桌边的青年,其除了唇周起了青茬,旁的看不出什么,依旧清冷矜贵。到底年轻,精气旺盛。

    云崇青转身:“走吧。”谭毅对吹郧县路道走向、如何铺设、在哪取材等等都算计好了。他听着,走过一圈,觉规划得不错。但有些细节还需再议,几个地方也不用节省。

    “关键就在此,半大小伙没了。大哥只打听到,田芳的儿子长相要远胜父母,极美。”

    云崇青没端着身份,走出正房,去到院门口,手里仍拿着马鞭,看了眼行着礼的韩之先,目光移向那一车车粮,面上露了满意。

    “本官提点你一句…”云崇青利目:“皇上爱民。”

    韩之先做样向窥视的百姓笑着点了点首,由着沈主簿整理衣饰,确定齐整后示意衙役叩院门。

    “对,就是美。”常汐感叹:“都说一步错步步错。我也不知田芳是否真的爬了主子的床,但若没这茬,想来日子差不了。”

    卸了粮,韩之先就领着衙役速速退了。

    “下官不敢。”韩之先大汗直流。

    午后,云崇青、记恩、云崇悌站上了月宫崖。呼呼的风,吹干了身上的汗。三人此刻没心情去赏景,目光皆落在与丈外山石连接的那根圆木上。吹郧县西边几村去县城,若不想留山野过夜,就得走这抄近路。

    才爬起的韩之先,心一沉,再跪到地:“是,下官明白。”

    “大人,那是内子的嫁妆银子买的。下官虽想贴补百姓,但也没脸挪用妻子的嫁妆。”

    水倒进了浴桶,温愈舒试了试温,脱衣跨入。待屋里只两人时,常汐开口了:“您让我大哥查的事,有眉目了。”

    高头大马,多是富贵门户。温愈舒心有猜测:“常河叔有去密云县打探吗?”

    云崇青将誊抄的一份供书推向前:“你拿着。”

    “因为她儿子极美。”温愈舒往水里缩了缩,幽幽言道:“自古财与色最是能迷人心智。

    蒋方和顿足:“能怎么处置?昨天你们没听到她说自个是给响州府的天办事的?虽尸首残破,但那么多百姓都看在眼里,咱们还能悄默声地寻个地方埋了她?当然是送去知府府衙,给李大人一个交代。”

    云崇青点首:“我知道了。”

    记恩点了点头,叹气道:“回吧,也没什么可看的了。”

    “不是针对姑爷,是针对高头大马。”常汐给姑娘揉着肩:“好几回了。因着怕脏手,都不跟她计较。”

    排队等着赊粮的百姓,知道有大官留宿村长家里,均安安静静,只没领到粮心里愁绪难免显露,不少愁着眉。见到一行衙役推着一车车粮来,都兴奋不已,起了私语。

    “一会我手书一封,让常河叔寻机塞给田芳。”

    韩之先胆怯:“是是…下官现就去找粮行商议。”

    云崇青几人走访吹郧县,由三书领着。一路上,谭毅不停地指点便宜修路的方位,说利弊。

    这是无从抵赖了。

    “夫人,”常汐领婆子抬了水来:“时候不早了,您别在这站着了,先回屋梳洗。正好,我也有事要告于您。”

    “是美?”温愈舒凝眉。

    “不进山,那一家子就等着饿死,反正俺是狠不下心卖儿卖女。”

    旁观许久的谭毅,为自个捏了把汗,云大人先前对他真的算是客气了。不过他在任上,也真没贪啥好。回想过往,这会都有些懊憾。当初他怎么就没想到收富户银以利民。

    “吹郧县知县韩之先,求见云大人。”

    周遭噤若寒蝉,就连衙役卸粮都不敢弄出声响。云崇青背着手,指腹磨着鞭:“明察什么?身为吹郧县的父母官,百姓为了活下去都卖儿卖女了,你食着朝廷的俸禄就冷眼看着?”

    路铺的不止于现在受用,还在后世。故,既然要修,那就修好。回到小于村,天已见黑。见袅袅炊烟,谭毅笑甜。一行未久留,让三书收拾了行李,在成群百姓相送下,他们离开了。

    “你上任吹郧县知县一月,就从县衙搬去了城东大宅。你夫人好像在州府也有处四进的宅子。”

    蒋方和解了内急后,回到前院。厨房已经备了水,他洗漱了一番去了正房。正房里点了灯,云崇青把牙婆的供书誊抄了两份。

    “大…大人,”随侍看了一眼用破席裹着的尸身:“这怎么处置?”

    云崇青轻嗤一笑:“我可没让你拿妻子的嫁妆补贴谁,县衙账上没银子了吗?”

    韩之先吞咽:“大大人,下官倒是想有所为,只…只奈何力不足。今日十七车粮,就花尽两百两银,下官家有老小…”

    温愈舒勾了勾唇:“左手。”学的先生,练了两三年了,不甚自如,但感觉还不错。“若是人有用,我倒不介意想法子送她去三泉县和春堂治病。”

    好像也没人给他。

    “不必多礼。”

    云崇青抬步,走近韩之先深吸,汗酸中夹杂了一股脂粉香。

    圆木已见腐朽,应撑不了多久了。听三书说,到时村里会寻根新的换上。

    “既然敬服,那就拿出点样子来。”云崇青轻眨了下眼:“据我所知,南善镇在吹郧县尚不算艰苦。”转眼看皆低垂着头的村民,“他们都过得如此难,可见别的镇是何境况。”

    “俺早说了肯定有。你们也不想想,官老爷都留在村长屋里了,铁定是想把俺们安排妥帖了再走。”

    “三书,让你父亲给大家称粮。”一夜没睡,云崇青自是知道不少村民子夜就守在此了。

    顶着重露的韩之先累得早已撑不起好脸,但在走近于大成家时,还是勉力扯起唇角来。

    记恩端了早饭来,谭毅与云崇悌齐进屋。几人围桌而坐,才吃完,于月余就跑来告诉,说知县领着三书押粮进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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