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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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离甚至觉得，哪怕对方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柳月娘也都会义无反顾地爱下去，更何况对方是山卿，少年英才，观火之光。

    山卿让柳月娘做主为酒楼起名。

    “没想到玲珑公主竟然要嫁给山火门的二公子……”

    柳月娘第一次感受到一个男人的脆弱，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一个男人的坚强，从那一刻起，支持这个男人的选择与抱负，就成了她的命。

    后来，山卿留柳月娘在府内做丫鬟，也可以说是柳月娘厚着脸皮不走，山卿没法子才留下了她。

    结账的时候，柳月娘托阿囡翻译她的话，问客官是否来自覆灯门。

    她目光一凛，如影子一般，飞速将一个落队的丫鬟击倒。整个过程无声无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山卿为找毒人解毒之法，不惜以身犯险，身中剧毒。于是，山火门药王以山卿的身体试验，终于研制出一副绝佳的药方。中毒之人只需连续服用一季，便可彻底清除体内毒素。

    见状，柳月娘又道：“是我冒昧了，其实我别无它意。怀来镇萧条，多亏覆灯门的照拂，山月轩的生意才得以为继。倘若覆灯门闭关，我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各位仙人，若仙人不嫌，我愿备上佳肴，以灵力封存，今晚亲自送到覆灯门助仙人们闭关修行。”

    半年后，柳月娘终于等到了地牢里那个倔强又高傲的少年。

    扬沙遮天，前路未卜，却洋溢希望，柳月娘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大概就是此刻吧。

    登时，院中大大小小十几个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马蹄落处，黄沙飞扬，迷了柳月娘的眼，她手中的菜篮子滑落，玉米、青瓜、土豆、白菜……滚了一地。

    风沙再起，柳月娘捂住被吹乱的长发，点了点头。

    客人丙：“可是最近门里来了好多宸金人，弄得俺怪紧张的……俺总觉得他们在找啥子……。”

    柳月娘模糊记得儿时母亲烧的菜似乎也很好吃，母亲和父亲的感情似乎也很融洽，母亲还常说“抓住男人的胃，就抓住了男人的心”，想到此处，她感觉脸火辣辣的，心头涌上一阵道不明的喜悦。

    地牢的大门开了，山卿背着光，映出一幅健硕的剪影。

    山卿打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鲜红的血字。

    柳月娘抱住自己颤抖的身体，她不忍多看，慌乱逃离，途中听到几个侍卫的议论，才得知事情的真相。

    ……

    客人甲：“闭嘴，乱说啥啊你，这可不是在门里！”

    柳月娘噙笑点头。

    客人们满脸惊喜，纷纷点头称“是”。

    这天，柳月娘出门买菜，远远地，瞧见一个风尘仆仆、骑马而来的身影。

    只是带头的客人甲犹豫不决，他故作深沉道：“柳大厨是怕覆灯门闭关了，山月轩没生意可做吧。”

    柳月娘为山卿涂药，终于忍不住问他为何要对自己这般狠。

    柳月娘手中的食物洒了一地，分外显眼。

    客人乙：“别说不吉利的话，不就是掌门下令让全员闭关戒备嘛，说不定就是吓唬吓唬咱们。”

    那天傍晚，柳月娘顺利通过覆灯门守卫。

    原离觉得若此时山卿说“我要去死，你可愿意陪我一起”，柳月娘也定会毫不犹豫地应下。

    山卿又道：“其实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见你。我准备了一个礼物，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可愿意与我同去？”

    柳月娘当然愿意，十分愿意。

    当天晚上，柳月娘再次回到地牢。守门侍卫奇怪她为何去而复返，她颤颤巍巍地写下“我等他”三个灵字。

    “是啊，太不可思议了！”

    柳月娘道：“方才偶然听到诸位的谈话，不免心生疑惑，覆灯门莫不是要闭关了？”

    山卿下马，他长高了，长瘦了，眉宇间多了几分英气，已然是一个男人的模样。他将菜一一拾回篮中，道：“月娘？没想到在这儿就碰到了你，真是太巧了。也不瞒你，最近这段日子，我天天都在考虑你的事。”

    若说先前，柳月娘对山卿仅有些许不舍，那么此刻，她明白自己再也走不掉了。她不懂什么是爱，以为自己只是想报解毒之恩，只是除此之外，再无处可去。

    山卿见拗不过她，便直截了当表明目的，他想让柳月娘留在怀来镇做眼线，帮他收集覆灯门的情报。只是他的原话并非如此，他问柳月娘愿不愿意成为他的第三只眼睛。

    几个客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露难色，迟迟不言。

    山卿回，他四岁那年，观火王族覆灭，观火州也逐渐衰败，他从小颠沛流离，看尽生死，在落寞与恐惧中，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就是观火复兴的希望，为了这个希望他愿倾尽所有，这便是他的命。

    然而，山卿的毒还没解，山火门就收到临水州遭遇千古火灾的急报。山卿连夜赶赴临水救援，险些与临水各仙门一起葬身于那场诡异的大火之中。

    客人甲：“多吃点吧，不知道咱们还有没有下一顿。”

    山卿到山月轩的次数不多，隔个一年半载才能去上一次，每次最多住两晚就匆匆离去，所谈及的大多都是覆灯门的情况。

    伴着柳月娘的心跳声，山卿一步一步走来，像是刚才从地狱爬出的鬼神，明明没在黑暗里，却分外耀眼。

    柳月娘不肯，一是礼物过于贵重，她不能收，二是怀来镇离山火门太远，她不想收。

    “我就知道你愿意，咱们这就回家收拾行礼，明日一早出发。”说着，山卿抱柳月娘上马。他坐后面，柳月娘坐前面，他的下巴压着柳月娘的头，双手贴着柳月娘的腰，就这样载柳月娘策马而归。

    哗啦——

    两年不见，日思夜想，可柳月娘从未想过山卿会说这些话，她接过菜篮子，忸怩地别过头。

    客人丙立马缩下头吃东西，其余几人也不再多言一句。

    被需要、被信赖，这对修灵之人来说都弥足珍贵，更何况是尝尽厌弃滋味的柳月娘。她收下了宅子，决定为山卿开一家只招待仙门贵族的酒楼。

    她换上丫鬟的衣服混进殿内。山卿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半裸的上半身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到处都是烧伤的痕迹。

    美人一笑千金易，其余几人赶紧撺掇客人甲答应柳月娘。客人甲耳根子一软，应了下来，一面夸赞柳月娘会做生意，一面递给她一块出入覆灯门的令牌，还嘱咐她送餐时要快去快回，不可逗留。

    “那可是五行第一美女啊！”

    翌日，山卿带柳月娘来到怀来镇。他的礼物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小宅子，他道柳月娘厨艺好，可以开个小酒楼，真正过上自由自在的日子。

    山月轩开业以来，鲜有客人跟柳月娘聊过闲话。人们都私下里议论，这柳月娘是山卿公子藏在金屋里的冷美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而此刻，像迷一般的冷美人竟然主动搭讪，可谓是破天荒的奇事。

    听柳月娘这么一说，几个人乐开了花，既能惹冷美人开心，又能在闭关闲暇时品尝到美食，如此两全其美之事如何能拒绝？

    柳月娘将她姓谁名谁，如何成为毒人以及如何逃到观火州的故事详详细细地记了下来。她亲手揭开了自己的伤疤，赤裸裸、血淋淋地站到山卿面前，不过，并不觉得疼。

    其实这段日子，柳月娘与山卿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山卿虽然仅有十几岁，却掌管着观火州境内大大小小的事务。他常年在外奔波，有时一走就是一个春秋，回家时，身上总是带着伤。

    于是山卿又道：“覆灯门里有秘密，我必须把它找出来。但我身份特殊，若在怀来镇驻留太久，定会引起他人的怀疑，我需要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替我留下，月娘，你就是那个人。”

    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晌午，山月轩内仅有一桌客人，阿囡挥着扫帚扫地，柳月娘拨着算盘记账，耳朵习惯性地捕捉到客人聊的每一句话。

    话本中那些在爱情中沦陷的女人，有的是因为钱，有的是因为才华，有的是因为无微不至的关怀……而柳月娘只是因为有人唤了她的名字。

    山卿问柳月娘为何不走，柳月娘从怀中掏出一块衣布递过去。

    山卿看着她，眼前那张淡漠的脸上有闪闪的泪珠，嘴上却挂着笑。他一下子把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温柔的道了一句“谢谢你，月娘”。

    没多久，柳月娘就展露出她的厨艺才华。一开始，她只是想试着给山卿炖鸡汤补身子，没料到山卿赞不绝口，她心里美，往后没事就抱着菜谱翻来看去，竟无师自通研制出好几样特色菜，将山卿的胃锁得死死的。

    一晃十年过去，山月轩闻名怀来镇，柳月娘也成了镇上小有名气的大厨。这期间，她还救下一个快冻死的小女孩并收作徒弟，就如同当年，山卿的人马在冰天雪地里找到了她。

    往后的日子，柳月娘的笑随着山卿的离开而消失，又跟着山卿的归来而重现，她看过四季交替，等待着笑容绽放之时。

    而柳月娘从不多言，山卿问什么，她便答什么，山卿要什么，她便做什么，她不敢奢求，她告诉自己，能见到山卿，如此足矣。

    柳月娘看着山卿，眼神闪烁不定，羞涩地拉起他的手，一笔一画地写下三个字：山月轩。

    覆灯门庭院灯火通明，热闹非凡。院子中央摆着四个雕刻精美的檀木箱子，里面盛着满满的枣、花生、桂圆和栗子。一群丫鬟聚在一起，用红绸布将这些食物一一分类包裹，有说有笑地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