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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人跪伏在门口:“是、是……奴婢也不知怎么回事,前后就半个时辰,连府医都觉惊奇,用了快速退热的法子,却始终不见效。”

    西厢的下人虽说对方发了高热,但他也只当是不小心染上了风寒,且用温帕子降降温,再喂一碗伤寒药,修养个三五天,也就大差不差了。

    可若找到了……

    好再聊下去。

    仅时归这些日子盖过的铺盖中,再没有比这更暖和更舒服的了。

    府医一头磕下去:“换了换了!小人见姑娘高热一直不退,唯恐烧伤了脾肺,已换了药方,还特意加重了药量,可还是不管用啊!”

    时序的手才碰到时归,就觉掌心一片滚烫。

    他心里升起一阵勃然怒气:“这是怎么回事?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时序听不下去了,怒而打断道:“没用就不知更换药方吗!”

    床上的棉被也全是新换的,青色的被面上用金丝勾勒着祥云花纹,四周则围了一圈毛茸茸的羊毛,羊毛处理得当,将鼻子埋进去完全没有腥臊味,而是淡淡的桔香。

    他原没将这次传唤看在眼里,只因前不久他才给那小姑娘检查过,除了手脚多有冻疮,身子骨又单薄些,并不见什么危急病症。

    时归一个恍神,就觉头顶落下一只大掌来,在她头顶用力揉了揉,带着一股不好描述的亲昵。

    时序面色乍变,三步并作两步,快速绕过屏风,床上景象映入眼帘。

    时序面无表情,负手命令道:“去找一个叫杨元兴的人,江南人氏,今日午后入京,如无意外,应是带着一个女孩进的城,现在却把孩子弄丢了。”

    时序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前不久才见过她乖乖巧巧的样子,骤瞧见她这般病怏怏地歪在床上,时序忽然觉出几分不适,脚下步伐更匆忙了些。

    这一晚到底没能安稳度过。

    “但奴婢二人出去只一小会儿,就听见里面传来惊厥叫声,一进去就发现时姑娘发了热,赶忙叫来府医,又是擦拭身体又是喂药,一连半个时辰也不见缓解,奴婢实在无法,这才惊扰了您。”

    若找不到杨元兴,那便说明时归今晚的话都是假的。

    府医半天说不出话来,雪烟只好回答:“回大人,时姑娘开始确是好好的,奴婢和云池一直守着她睡熟才退下,其间未有半分亦状。”

    也不知棉被里的棉花是怎么做的,这床棉被看着又大又厚实,偏偏落在身上几乎感受不到重量,对睡梦里的人也不会有一点负担。

    时序目光落在时归通红的小脸上,头也不抬地问道:“府医呢?”

    时归艰难地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瞧见时序的影子,她眼睑一跳,一直含在眼眶里的泪水忽然落了出来。

    第8章

    时序才回书房不到一个时辰,就听西厢那边匆忙来报:“大人不好了!您带回来的那位姑娘忽然发了高热,府医诊治许久也不见缓解,如今已开始说胡话了!”

    ——一个时间跨度长达五年的梦。

    时归被雪烟两人带着,走到门口仍是恋恋不舍,止住脚步,回头留恋道:“我明天还能看见阿爹吗?”

    时序仍是没应,只回了她一个笑。

    他正要问是否要去外面请郎中来,然随着他身侧拂起一阵风,再抬头,却见头顶的人早不在屋里,因走得匆忙,连衣架上的披风都没顾上拿。

    有从外面端着热水回来的下人,一进门就听了这样一声质问,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去,盆里的热水溅了满手也浑然不觉。

    暗卫垂首:“是。”

    当时序赶过来时,一进里间就听到一声尖锐的哭叫声。

    只见时归两只胳膊从雪烟的掌心里挣出来,不住上下扑打着,又因生着病,呼吸也变得困难,才挣扎尖叫两声,就闭气剧烈咳嗽起来。

    至于那治疗无效的府医早战战兢兢跪倒在地,额头抵在地面上,嘴唇哆嗦半天,神色惶惶,全然说不出一个字来。

    时归小小的身体无意识痉挛着,面上全是痛苦之色,她嘴里原就在呢喃着什么,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忽而大叫一声:“阿爹救我——”

    “阿爹救我!”

    府医才从暖阁离开,未等喘口气,又被西厢的下人请了过去。

    她乖乖地

    雪烟和云池一床头一床尾,不间断地给时归搓揉四肢。

    云池怕她夜里扯到头发,不知从哪寻了一条红丝带,松松垮垮地系在她的发尾,这样等她躺下后就能把全部头发都甩到头顶去,不是睡觉太不老实,轻易不会弄疼自己。

    夜色中,一漆黑身影自屋顶旋然而下,屈膝半跪在时序身前。

    直到时归的身影消失在廊道后,时序才走出西厢阁楼,遂在院中站定,薄唇微启:“来人。”

    下一刻,他身形一个飘忽,不过瞬息间,身影就消失在了院子里。

    暗卫正等着更多信息,谁知时序说完这句后就再没了其余话。

    “废——”

    万不曾想,用来降温的帕子用了十几条,伤寒药也灌了两碗,床上的小人不光没好几分,反而两颊烧得通红,咿咿喃喃说起胡话来。

    只余下时序独一人静立在院子中央,寒露落在他的肩头,久久不见他动作。

    时序的第一反应就是怀疑:“什么叫开始说胡话了?我不是刚从那边回来?”

    见到他过来,雪烟和云池连忙起身,又一齐退到床脚,将位置让出来。

    她愣了愣神,嘴角不受控制地弯了起来,仰头脆生生地喊了一声:“阿爹!”

    另一边,西厢小阁楼如今也是乱做一团。

    大概是因为有了阿爹的承诺,时归在来到内室后并没有太多忐忑,依着雪烟她们的指导,将外面的新衣全部脱去,再重新换上一身绵软轻薄的中衣。

    府医本就因异症心慌,转头又瞧见她们的态度,顿是一阵手脚发寒,颤颤巍巍地叫徒弟去取医书,忍不住围着桌子团团转起来。

    她没有纠缠不休,唯一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全是祈求,就这样越是懂事,越容易惹人怜惜。

    “雪烟姑娘怕耽搁了事,便差奴婢来禀告大人。”

    如此,时归笑弯了眼睛:“好!阿爹寝安。”

    随后他将雪烟和云池唤回来,叫她们带时归回房休息。

    “小小小、小人在!”府医见再躲不开,膝行几步,垂首回禀,“小人已为姑娘切过脉,依脉象看就是普通风寒,也依照风寒症状开了药,谁知……”

    时序闭上眼睛,竟不敢往下细想了。

    “寝安。”

    ——就在不久前,她做了一个梦。

    时序的呵斥再次被床上的惊叫打断,下一刻,便是一双滚烫的手抓住他的胳膊,宛若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般,死死攥住不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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