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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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双目瞪圆，无声呐喊一声：“娘亲——”直到这一刻，她才真切感知到，死的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书中人物，是她的娘亲啊！

    可巧，这其实也是时归所想的。

    雪烟不敢迟疑，接过他扔来的腰牌，快跑着从屋里出去。

    杨二丫哪怕亲眼见了全家惨死的画面，也始终不愿相信，她的夫君或许早被害了。

    “娘的乖囡囡，娘不能陪你长大了……”

    本以为来到新环境里，她要好好适应一番才能睡着。

    且不论杨家人待她态度如何，至少她因此逃过一劫，也叫肚里的孩子保全下来。

    “阿爹救我，爹爹救救我……囡囡会

    受到他的感染，时归虽然还是在哭，但哭声比之前小了许多，迷迷糊糊告着状，断断续续吐出的话语直叫时序黑了脸。

    时归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不知怎的，她如何也从梦里醒不过来。

    她就像一个过客一般，亲眼目睹了“时归”，或者说过去的她，与母亲相依为命的几年。

    时归看见，杨二丫因怀孕时劳累过度，生产后奶水不足，为了给孩子求一碗羊奶吃，常要给村里养羊的婶子做一天活，好不容易回家了，还要受母亲弟媳的苛待，收拾家收拾到半夜。

    “好了好了，阿爹在，阿爹就在这儿呢……”

    也正因杨二丫那日回了娘家，才侥幸逃过一劫。

    当初时家出事时，杨元兴正从外地做生意失败回来，他本想找姐夫再讨些银子，自己不好意思，便托母亲把二姐找来，想叫杨二丫做这个中间说和的人。

    也不知时归从哪里来的力气，竟一下子坐起来，棉被从她身上滑下，她身上的热度透过中衣传到时序手上，依旧灼热得吓人。

    “囡囡记着，娘在后山给你留了三十两银子，就在娘给你做的秋千底下，若你们找不到你爹，那便跟着你舅舅回家来，我的囡囡受些委屈，在杨家小心忍让些，等你十三四了，便拿着那三十两寻个好夫家，不求多有本事，只要待你好就行，只要能离开杨家就好……”

    于是她在梦里一边努力挣脱杨元兴的魔爪，一边大声哭求阿爹的相救。

    这边雪烟刚走，时归就放声哭了起来。

    时归呜咽着：“舅舅要卖我……他找陈妈妈，嫌钱少……我不、我不去花楼，我不要——”

    ……

    再后来，孩子出生，杨二丫给她取名为时归。

    除去尚在襁褓那一年，之后四年时光，杨二丫与时归的生活如电影一般快速在时归眼前掠过，她一开始还当作是旁人的人生，却越来越感同身受起来。

    之后他们发现时家众人全部无端惨死，惊惧之后，不得不思考起自家是否会被牵连，最后得出一致结论，为求保全，他们还是先跑为好，等过几年风声不紧了再回来也行。

    她大半个人都靠在时序身上，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胳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翻来覆去就那几个字，要么是“阿爹救我”，要么是“不要”，极偶尔还会夹杂一两声“舅舅”。

    杨二丫原想着等孩子大点了，就亲自带她上京，不成想病痛早来了一步。画面最后，是杨二丫深知自己命不久矣，却如何也不敢将时归留给杨家人。

    彼时杨二丫刚发现已怀有两月身孕，她知这必是夫君出了事。

    若他面前能有一面铜镜，他或许还能惊讶的发现，他此时的眉眼格外柔和，眼中虽有焦急之色，但其余无论动作还是言语，俨然一副慈父作态。

    时归看见，杨家的几个小辈总喜欢欺负她，扯她辫子，往她衣裳里丢虫子，总要把她弄得哭泣才高兴，而小时归自小懂事，从未将这些欺负告知过娘亲。

    与之前的梦境不同的是，这一回她清楚记着，她已经找到阿爹了。

    她纠结再三，将当年逃命时藏起来的一百两取出来，又用杳无音讯的时序做筏子，求杨元兴带她上京寻亲，若能找到也算让她安息，若实在找不到了——

    时序揽着她的肩膀，最初只是虚虚地落在她肩上，后来也不知是同情还是怎的，那手终于在时归身上落实，还无师自通地拍打起来。

    把自己藏进被子里，只在雪烟熄灭蜡烛时问了一句：“我明天一睁眼就能看见阿爹吗？”

    至于剩下的姐姐妹妹，嫁得好的能帮衬弟兄的，就是他们老杨家的好姑娘，夫家稍微贫苦点的，那就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如杨二丫那般投靠娘家的，可不遭人嫌弃。

    时归还看见，每至中秋团圆时，杨家全家聚在一起大吃大喝，而她则和杨二丫躲在厨房里，靠着一些剩菜剩饭填饱肚子，每每这时，杨二丫总要跟她说——

    时序顾不上追究府医失职，转头厉声道：“还不快点去找大夫！拿着我的腰牌去宫里请御医！”

    只是她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犹疑，这才要从旁人口中得到肯定。

    她顾不得为家人收敛尸首，靠着一碗又一碗的保胎药，强行收起心底的悲痛和担忧，带上婚后几年的积蓄，用二十两银子换娘家带她一起走。

    “囡囡乖，等你阿爹回来就好了，不要怪他，他定是被绊住了脚……”

    时归满心哀忸，因着身体温度太高，情绪起伏又太大，一歪头又陷入昏厥。

    他微微低头，正要问时归哪里难受，谁知忽然被对方扑了满怀。

    可时归才闭眼没多久，就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飘移，仿佛灵魂出窍一样，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遂坠入梦境深处。

    杨家大小七个孩子，三男四女，男孩是给老杨家传宗接代的，自然要好好养着。

    当杨二丫咽气的那一瞬，时归终从梦中惊醒。

    时序只当自己是迫于无奈，才暂时应下阿爹的称呼，却不知旁侧的人是如何错愕。

    雪烟愣了愣，笑说道：“这个就不是奴婢能知晓的了，不过大人既答应了姑娘，想来是不会食言，哪怕不能一睁眼就看见，定然也迟不了太久。”

    随着梦境的深入，她身体的温度一点点升高，一边是身体的痛苦，一边是意识的沉沦，二者交织在一起，反叫她思想愈发清醒。

    一个怀有身孕、夫家皆逝的女人，哪怕是有娘家撑腰，也少不了被人们各种闲言碎语，更别说对于这个已经出嫁的二女儿，杨家其实并不是多么看重。

    杨二丫身上还有钱财，却深知寡妇门前的是非，她在杨家虽受些磋磨，可至少安危无虞，也能护住她的女儿。

    眼下她得到满足，露出一个腼腆的笑，似是看出雪烟面上的挪逾，忍不住往被子里躲了躲，直到小半张脸也藏进被子里，这才缓缓合上眼睛。

    这一次，她梦到了被杨元兴拐卖。

    时序不知这短短一个时辰里时归的经历，看见她呆住，也没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