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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敏中听到后仰着脸笑了:“我可当真了,你不许骗我。”

    “以后这就是你家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别太拘着了。”于敏中撂下这么句话,就拉着裴琅出门了。

    小厮冲他笑道:“裴公子好记性,您头一回来书院时领您进班里的便是我。”

    于敏中又羞又恼,把书卷起来藏进袖子里道:“不给你看了。早知道会被你看见,我就不留它了。”

    两人策马出了城,裴琅跟他道过别便要掉头远走。

    “什么?”裴琅见他拢了拢袖子,瞬间便反应过来了,朗声道“能,肯定能。只是今朝没有凌云阁,你只能上紫光阁了。”

    “走京杭运河么?”于敏中问道。

    门口立着一个清秀的小厮,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见裴琅来开门了忙道:“裴公子,桌上的饭凉了罢,我来给您送些新的。”

    “唉,幸好只有一次,再来一回真是要命。”于敏中叹道。

    于敏中想了想,又添道:“哦还有,别老这么端坐着,太累了。你这一身行头重得很,再这么一动不动地坐着还不得累坏了。”

    于家的饭菜一如既往地寡淡无味,裴琅勉强吃了一半便放下了筷子。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从花瓶架子上找到一本游记,坐下来随手翻看起来。

    “咱们不去前院么?”裴琅见于敏中只顾拉着自己往花园里去,连忙提醒道。

    这游记已有些年头了,书页都已泛黄,有些地方还似乎被水渍浸染过,变得枯枯皱皱的。裴琅在其中一页看到一行小字,字迹很是稚嫩拙劣,却大言不惭道“他日我上凌烟阁,封侯拜相谁敌我”。

    于敏中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裴琅边看边笑的傻模样。他揶揄道:“都笑成傻子了还看,什么东西这么可乐?”

    “或许俞大人也不像传闻中那么古板。”裴琅道。

    “我明白。”于敏中笑道“阿琅无非想叫我夫妻和美,我明白的。不说这个了,咱们走罢。”

    裴琅知道他说的是俞滋兰,便问道:“那是好还是不好?”

    “先去透透气,等人来喊了再过去。”于敏中头也不回道。

    于敏中听后露出喜悦之色,对他道:“正好我年后也要陪滋兰回门儿,到时候咱俩一起去浙江。”

    砚均拿出新的饭菜摆到桌上,又把旧的那些收进食盒里,对裴琅道:“裴公子先用着,我家公子去拜见老爷夫人们了,晚些才能过来。”

    “何事?”裴琅飞快地穿上衣服,走过去打开了门。

    “走,先走陆路到杭州,再走水路去保定。”裴琅答道。

    “砚均?你家公子可真不会改名儿。”裴琅掂量着这两个名字道“我看还是福安好,好听又好记,这么一改谁还记得住。”

    阵阵寒风吹动了两人的发辫,于敏中仰头望着天上的月牙,出神道:“没想到她是这个样子,和我原先想的不大一样。”

    “就在架子上摆着,我一眼就看到了。”裴琅忍笑道“不用给我换,我觉着怪好的,尤其是批语。”

    “只是分内事罢了,当不得公子一个‘谢’字。”小厮婉言道“是四公子见我伶俐,提拔我做了他的书童,这才把我带来的。”

    两人到花园里找了处凉亭坐着,于敏中长舒一口气,道:“吵闹了一整天,总算可以清净会儿了。”

    裴琅点点头,道:“我没事,叫你家公子先忙,不必顾虑我。”

    裴琅跟着他出了院门,要走的时候终究忍不住对他道:“敏中,你妻子初来乍到的肯定不安,你多陪陪她或许会好些。”

    “阿琅!”于敏中在他身后喊住他道“你觉得我真能做到么?”



    于敏中大笑着挥了挥手,送别了他今生唯一的挚友。

    “呃,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裴琅发觉自己管太宽了,顿时不知该作何解释了。

    “去罢。”裴琅叫他走了,自己洗漱一番后才慢慢吃起来。

    “还真叫我家公子说中了。”砚均喜道“公子给我改名儿的时候就念叨了句‘要是换作阿琅,必然更喜欢福安二字’,今日一看公子果然猜得不错,裴公子的确喜欢福安多些。”

    “哎。”砚均应道“那裴公子慢用,我告诉公子一声去。”

    “没事,还热着。”裴琅觉得小厮有些面熟,便问道“我瞧着你有些面善,我们可是在哪儿见过?”

    于敏中满口答应,拉着裴琅道:“走,我送你去。”

    “知道了,马上就去。”于敏中站起来掸了掸衣袖,对裴琅道“阿琅今晚就留下来罢,我叫人给你收拾间房子,明天我去送你。”

    于敏中笑了笑,道:“自然是好的。我原先想着俞家那样的家教必然会教出个极古板的女儿,没想到她还挺有趣,就是太拘着了。说实话我都做好跟她不咸不淡过一辈子的准备了,结果竟出乎意料。”

    裴琅看后捂着肚子笑起来。他已认出这是于敏中幼时的笔迹,一想到那小小的人豪气干云的中二模样,他就忍不住觉得好笑。

    “不骗你,要是不准你尽管来找我。”裴琅肯定道。

    门外传来几声“笃笃”的敲门声。

    “行。”裴琅答应下来,跟他一起回到了席间。

    裴琅举着手里的书道:“看这是哪个人小时候的大作?”

    “你不用陪你新娘子?”裴琅问他,把新婚妻子一个人丢下来怎么看都不太好罢。

    于敏中不在意道:“没事,我母亲她们正拉她说话儿呢,咱们忙自己的事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就听下人匆忙跑进来喊道:“四公子,三老爷唤您过去!”

    等一场筵席散去,众人皆已喝得摇摇欲坠。裴琅意识已有些模糊,喝了碗醒酒汤后就被人搀回了房间,再也无暇顾及于敏中了。

    “原来是你。”裴琅想起来了“你那日给我许多书院里的事,我还没谢你呢,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你现在是敏中的书童?叫什么名字?”裴琅问他道。

    “那可真巧,劳烦你把我送上船了。”裴琅说笑道。

    “今年春节姐姐姐夫他们都不在家,你打算怎么过?”于敏中转移话题道。

    “我留扬州跟我母亲师父他们过罢。”裴琅道“不过我想年后去一趟保定看看他们。”

    于敏中不置可否,转而讲起自己的新婚感想来。裴琅充当着他的听众,偶尔还给他提些个建议。

    “以前叫福安,后来公子嫌这名儿俗气,就给改了叫砚均。”砚均解释道“是笔墨纸砚的砚,土匀均。”

    裴琅不知还有这么个典故,笑了两声道:“我与敏中相交多年,他自然了解我。”

    于家的男宾按年龄分成了两派。裴琅坐在年轻人堆里,于敏中则不得不端着酒碗在长辈席间游走,两边人都是推杯换盏,一时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一夜好梦,裴琅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桌上还摆着几碟粥菜,他摸了摸,发现还是温热的。

    于敏中怔了怔,道:“好,我知道了。想不到你竟还操心这些。”

    “嗯。”俞滋兰低声答应。

    “这有什么,你以前不也看过我写的么,你当时还说我写的诗糟糕透了。”裴琅看着于敏中窘迫的样子,笑出声道“有句话说得好,‘风水轮流转’,古人诚不欺我哈哈哈。”

    “成亲么,规矩大琐事多,不过一辈子也就这一次,累就累点罢。”裴琅劝慰道。

    于敏中认出了是哪本书,忙劈手夺了过去,羞窘道“你怎么把这个翻出来了。这个不好看,我再给你换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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