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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给何屹发了分手短信之后，季牧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何屹不再来上学，教室里他的座位始终是空的，这让季牧的心一直悬在半空中。他每天都会绕路来何屹的教室门口，远远地向里面看一眼，一开始何屹的课本和文具都还照旧放在桌面上，书包也在椅子上，可是在后来的某一天，季牧再来看的时候，它们便凭空消失了。
“没有……”季牧拿过自己的卷子，看了眼分数，轻轻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原因呢？能不能跟老师说一说？”
回到教室里，季牧把试卷连同桌子上的书都一股脑儿地塞进了书桌里。本来就有些拥挤的桌洞瞬间爆满，有一些小玩意顺着书本之间的缝隙掉到地上，他弯腰去捡。
可是神灵从来听不到他的祈祷。
窗外的天变得漆黑，应该是已经到了深夜，病房里很安静，只有机器嘀嘀嘀的声音。季牧扭头看向母亲病床旁边的心电监护仪，电子屏幕上显示出母亲缓慢且有些微弱的心跳，才松了口气，慢慢放下心来。
陆然的状况越来越糟，她的肝功能基本已经完全退化，大量的腹水以及不可控的休克让季林不得不放下手里所有的工作来医院全程陪护。陆然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变得更加爱睡觉，有的时候一睡就是几天，季林能做的也只是在病床前面默默的陪伴。
“可他不会再回来了……我把他弄丢了……”这些无从倾诉的话在季牧的身体里扎了根，每天都在不停地生长，汲取着他的心，他的爱，然后生成名为眼泪的果实。清醒时的季牧没有资格哭泣，他只能在混沌的梦境中放过自己，“他不会原谅我，也不会再回来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他是最好最好的人，而我根本就不值得他的那些付出……”
季牧把袋子捡起来，展开拿在手里。袋子被压得有一点皱了，但是依旧十分精致好看，甚至还依稀带着一股极淡的杯子蛋糕的奶香味。
“爱情里面最难分清对错。”妈妈把手放在季牧的心口处，轻轻地微笑着，“这里会告诉你答案，你知道的，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对吗？不要担心，孩子，你还有很长时间去跟自己对话，终有一天你会明白，其实这一切都十分简单。”
把一切安顿妥当，季牧坐在病房里狭窄的小桌上做作业。其实那些题目他都知道该怎么做，知识点也没有不清楚的地方，自己只是近来有些恍惚，会忘记很多事情，甚至于今天班主任把那些卷子递过来，季牧才想起来原来他还经历了这么一场考试……
“妈……你别走！！妈！！！”
“这卷子上错的题，有很多都是十分常规的题目，老师觉得你不该犯这样的错误。是不是那几天缺了课，后期没有及时补上，落下了一些知识点没有理解？”
梦中的母亲徐徐地走到了季牧面前，她温柔地摸了摸儿子的脸，然后轻轻地说：“对不起，孩子。”
自己是最先放手的那个人，所以理应痛苦，这没什么好说的。
季牧感觉妈妈的拥抱开始变得轻飘飘的，他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思绪突然变得无比清楚起来，身体的所有细胞都在叫嚣着：它们的母亲就要离开了。
“嗯，我会的老师，谢谢您！”
季林回到病房，把陆然扶着坐起来，就开始帮她扒石榴。他的手很笨，又因为常年干力气活劲儿大的吓人，一个石榴被他捏的惨不忍睹，也没剥下几个粒来，急得季林满头都是汗。
这次陆然睡得时间很短，只有一天多不足两天的时间，她醒来之后看见季林，突然十分孩子气地说想吃石榴。水果超市离住院部有一些远，陆然这里又不能离开人，季林又愁又着急，只能接着打水地功夫，挨个病房问有没有多余的石榴，多少钱都可以，他都要。
“你很喜欢他，是不是？”梦中的母亲轻抚着儿子的背，像是天使在安慰丛林中受了伤的小鹿，“妈妈知道你每天都很难过。”
他只是忍不住想念罢了。
季牧把自己缩在椅子里，身上裹着那件何屹曾经穿过的oversize的外套。他把两只胳膊都塞进了袖口里，形成了一个别扭的闭环，像是自己拥抱自己一样。这件外套上面有专属于何屹身上的那种苦涩的味道，但已经很淡很淡了。这种怀旧似乎听起来有一些可笑，但是季牧仍贪婪地希望自己可以占有这个何屹再多一天，多一个小时，一分钟，甚至一秒钟也好。
季牧沉默着一把抱住了她，把脸埋在她地肩窝里，使劲摇了摇头。
所以他们需要眼泪。
妈妈最新的检查结果出来了，身体的多项技能指标都在下降。她错过了手术的最佳时机，现在每天在病房里，只是徒劳地延长生命罢了。季牧有的时候还是会憎恨爸爸，她总是在如果何屹借给自己的钱没有被还回去，如果当初手术很快就做好，妈妈一定就会好起来，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只能躺在病床上等死。
接受不能大肆悲伤的苦痛，等待那即将把自己凌迟的黑色铡刀。
可是老爸那天说的话也很对，别人的钱，尤其是像他和何屹这种还没确定关系的学生情侣之间，谈到钱，确实总会让别人想到很多麻烦龌龊的肮脏事。甚至到了最后，连季牧自己都有些开始动摇，何屹这么爽快地借给自己钱，真的只是因为喜欢自己，爱自己吗？真的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东西吗？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何屹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
季牧的心也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班主任起身从旁边拿过来一把小椅子，让季牧坐在自己身边来。季牧不太好意思就这么跟老师面对面坐着，他看着面前的椅子，抿着嘴不停地纠结，最后还是被班主任按着肩膀坐了下去。
还好现在刚刚十月末，马上就要步入十一月，正是石榴成熟的季节。四楼有一位很热心肠的大姐，知道了他的情况便帮着他一起问，最后终于在一位老人那里拿到了两个。
季牧没有回答，依旧沉默着躲在母亲的怀里。这里是他永远的避风港，是他所有眼泪最好的归属地。
晚上季牧在医院买了盒饭吃，妈妈吃不下什么东西，一直打着白蛋白来维持身体机能。她看起来比以前更瘦了，甚至连脸上都一点肉也没有，仿佛是人皮剥着骨头的驱壳。尽管如此，季牧每天还是会给妈妈买很多好吃的，就连盒饭，也是买最贵的那一种。他坐在病床前，一点一点给母亲喂饭，就像妈妈对小时候调皮不爱吃饭的自己一样，温柔且耐心。
“如果他会始终对你好，妈妈是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他不配，因为自己才是那个作恶的人。
随即季牧便为了自己如此不堪的想法感到羞耻。
裁纸刀，废纸，空胶水瓶，一只没有笔帽的中性水笔。
班主任从办公桌上的一沓考试卷里抽出了季牧的卷子。一百五十分的卷面，这个孩子破天荒的只考了一半的分。其他科的老师也向他反映，季牧近来的成绩如同跳崖一般直线下降，总排名竟然直接掉到了大榜400多。如果就按照现在这个成绩来看，季牧很有可能连大学都考不上。可这原本是能上重点大学的好苗子啊！班主任看着他的成绩单又是叹气，又是惋惜。
季林接过来
季牧对老师鞠了一躬，又帮老师把那个小椅子挪回了原位，就拿着自己的试卷和成绩单离开了办公室。教师们的办公室跟高三的教室被安排在一栋教学楼，据说是为了让高三的学生答疑更加方便，减少在路上的时间。
他的手机关了两天机，再打开的时候，却只有一堆垃圾短信和唯一一个未接来电：是何屹在那天打过来的。季牧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看，看到眼泪不知不觉流出来，看到心脏绞紧般的疼痛，但是依旧没有勇气回拨。
母亲还在。
他没有资格这么丑化何屹的爱。
还有那个淡粉色的印着“I Love You”的蛋糕纸袋。
终于剥好了一小堆出来，陆然却拿起几粒递到了他面前，轻声说道：“帮我尝一尝，甜不甜？”
“这样啊……”班主任看季牧的样子，就知道无论怎么问，也不可能问出实话了。他能做的，也就只能是公式化的鼓励一下面前这个孩子，“那要多注意身体，早点恢复到最好的状态。老师们对你的期望都很高，你有很强大的实力，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不要辜负自己，也不要让老师失望！好不好？”
他也还有家。
放了学，季牧就骑上自行车往医院去。妈妈的状态越来越差，他现在跟老爸两个人轮流去医院交班照顾她。季牧现在也很少回家去了，他在妈妈病床旁边搭了个简易的行军床，吃饭睡觉基本上都在这里。
季牧不敢动，他无比清楚这并不是真的，他很害怕只要自己一动，这个梦就碎了……
季牧把纸袋折好，塞进校服上衣的贴身口袋里，然后悄悄用袖口把跑出来的眼泪擦掉。
“老师……我、我没什么事，那天考试的时候，我有点不舒服，就、就……”季牧紧张得不行，他一个劲儿地扣校服裤子旁边的裤缝，眼神也不敢怎么跟老师对视，“就没答好题。”
“没有，我都听懂了的。”
疲惫的困意好像是一瞬间就涌了上来，季牧的头开始小鸡啄米似的点个不停。恍惚中，他好像看见母亲又变回了之前那健康美丽的模样，面前的桌子是摆了整整一桌子的家常菜，而妈妈正一边擦桌子，一边招呼自己过去吃饭。
“最近上课是不是有什么没有听懂的地方？”
想念并无罪，但是自己早就已经没有资格了。
他还是个孩子，孩子们都会因为爱情变得脆弱，因为生活感到疲累。
季牧猛地睁开眼睛。
季牧看着医院里形形色色的人们，突然感到这个世界真的很残忍。金钱扼杀了他的爱情，而时间更加不留情面地毁掉了他的亲情。而自己能做的，却只有接受和等待。
妈！！！！！！
] 自从给何屹发了分手短信之后，季牧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何屹不再来上学，教室里他的座位始终是空的，这让季牧的心一直悬在半空中。他每天都会绕路来何屹的教室门口，远远地向里面看一眼，一开始何屹的课本和文具都还照旧放在桌面上，书包也在椅子上，可是在后来的某一天，季牧再来看的时候，它们便凭空消失了。
“没有……”季牧拿过自己的卷子，看了眼分数，轻轻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原因呢？能不能跟老师说一说？”
回到教室里，季牧把试卷连同桌子上的书都一股脑儿地塞进了书桌里。本来就有些拥挤的桌洞瞬间爆满，有一些小玩意顺着书本之间的缝隙掉到地上，他弯腰去捡。
可是神灵从来听不到他的祈祷。
窗外的天变得漆黑，应该是已经到了深夜，病房里很安静，只有机器嘀嘀嘀的声音。季牧扭头看向母亲病床旁边的心电监护仪，电子屏幕上显示出母亲缓慢且有些微弱的心跳，才松了口气，慢慢放下心来。
陆然的状况越来越糟，她的肝功能基本已经完全退化，大量的腹水以及不可控的休克让季林不得不放下手里所有的工作来医院全程陪护。陆然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变得更加爱睡觉，有的时候一睡就是几天，季林能做的也只是在病床前面默默的陪伴。
“可他不会再回来了……我把他弄丢了……”这些无从倾诉的话在季牧的身体里扎了根，每天都在不停地生长，汲取着他的心，他的爱，然后生成名为眼泪的果实。清醒时的季牧没有资格哭泣，他只能在混沌的梦境中放过自己，“他不会原谅我，也不会再回来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他是最好最好的人，而我根本就不值得他的那些付出……”
季牧把袋子捡起来，展开拿在手里。袋子被压得有一点皱了，但是依旧十分精致好看，甚至还依稀带着一股极淡的杯子蛋糕的奶香味。
“爱情里面最难分清对错。”妈妈把手放在季牧的心口处，轻轻地微笑着，“这里会告诉你答案，你知道的，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对吗？不要担心，孩子，你还有很长时间去跟自己对话，终有一天你会明白，其实这一切都十分简单。”
把一切安顿妥当，季牧坐在病房里狭窄的小桌上做作业。其实那些题目他都知道该怎么做，知识点也没有不清楚的地方，自己只是近来有些恍惚，会忘记很多事情，甚至于今天班主任把那些卷子递过来，季牧才想起来原来他还经历了这么一场考试……
“妈……你别走！！妈！！！”
“这卷子上错的题，有很多都是十分常规的题目，老师觉得你不该犯这样的错误。是不是那几天缺了课，后期没有及时补上，落下了一些知识点没有理解？”
梦中的母亲徐徐地走到了季牧面前，她温柔地摸了摸儿子的脸，然后轻轻地说：“对不起，孩子。”
自己是最先放手的那个人，所以理应痛苦，这没什么好说的。
季牧感觉妈妈的拥抱开始变得轻飘飘的，他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思绪突然变得无比清楚起来，身体的所有细胞都在叫嚣着：它们的母亲就要离开了。
“嗯，我会的老师，谢谢您！”
季林回到病房，把陆然扶着坐起来，就开始帮她扒石榴。他的手很笨，又因为常年干力气活劲儿大的吓人，一个石榴被他捏的惨不忍睹，也没剥下几个粒来，急得季林满头都是汗。
这次陆然睡得时间很短，只有一天多不足两天的时间，她醒来之后看见季林，突然十分孩子气地说想吃石榴。水果超市离住院部有一些远，陆然这里又不能离开人，季林又愁又着急，只能接着打水地功夫，挨个病房问有没有多余的石榴，多少钱都可以，他都要。
“你很喜欢他，是不是？”梦中的母亲轻抚着儿子的背，像是天使在安慰丛林中受了伤的小鹿，“妈妈知道你每天都很难过。”
他只是忍不住想念罢了。
季牧把自己缩在椅子里，身上裹着那件何屹曾经穿过的oversize的外套。他把两只胳膊都塞进了袖口里，形成了一个别扭的闭环，像是自己拥抱自己一样。这件外套上面有专属于何屹身上的那种苦涩的味道，但已经很淡很淡了。这种怀旧似乎听起来有一些可笑，但是季牧仍贪婪地希望自己可以占有这个何屹再多一天，多一个小时，一分钟，甚至一秒钟也好。
季牧沉默着一把抱住了她，把脸埋在她地肩窝里，使劲摇了摇头。
所以他们需要眼泪。
妈妈最新的检查结果出来了，身体的多项技能指标都在下降。她错过了手术的最佳时机，现在每天在病房里，只是徒劳地延长生命罢了。季牧有的时候还是会憎恨爸爸，她总是在如果何屹借给自己的钱没有被还回去，如果当初手术很快就做好，妈妈一定就会好起来，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只能躺在病床上等死。
接受不能大肆悲伤的苦痛，等待那即将把自己凌迟的黑色铡刀。
可是老爸那天说的话也很对，别人的钱，尤其是像他和何屹这种还没确定关系的学生情侣之间，谈到钱，确实总会让别人想到很多麻烦龌龊的肮脏事。甚至到了最后，连季牧自己都有些开始动摇，何屹这么爽快地借给自己钱，真的只是因为喜欢自己，爱自己吗？真的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东西吗？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何屹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
季牧的心也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班主任起身从旁边拿过来一把小椅子，让季牧坐在自己身边来。季牧不太好意思就这么跟老师面对面坐着，他看着面前的椅子，抿着嘴不停地纠结，最后还是被班主任按着肩膀坐了下去。
还好现在刚刚十月末，马上就要步入十一月，正是石榴成熟的季节。四楼有一位很热心肠的大姐，知道了他的情况便帮着他一起问，最后终于在一位老人那里拿到了两个。
季牧没有回答，依旧沉默着躲在母亲的怀里。这里是他永远的避风港，是他所有眼泪最好的归属地。
晚上季牧在医院买了盒饭吃，妈妈吃不下什么东西，一直打着白蛋白来维持身体机能。她看起来比以前更瘦了，甚至连脸上都一点肉也没有，仿佛是人皮剥着骨头的驱壳。尽管如此，季牧每天还是会给妈妈买很多好吃的，就连盒饭，也是买最贵的那一种。他坐在病床前，一点一点给母亲喂饭，就像妈妈对小时候调皮不爱吃饭的自己一样，温柔且耐心。
“如果他会始终对你好，妈妈是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他不配，因为自己才是那个作恶的人。
随即季牧便为了自己如此不堪的想法感到羞耻。
裁纸刀，废纸，空胶水瓶，一只没有笔帽的中性水笔。
班主任从办公桌上的一沓考试卷里抽出了季牧的卷子。一百五十分的卷面，这个孩子破天荒的只考了一半的分。其他科的老师也向他反映，季牧近来的成绩如同跳崖一般直线下降，总排名竟然直接掉到了大榜400多。如果就按照现在这个成绩来看，季牧很有可能连大学都考不上。可这原本是能上重点大学的好苗子啊！班主任看着他的成绩单又是叹气，又是惋惜。
季林接过来
季牧对老师鞠了一躬，又帮老师把那个小椅子挪回了原位，就拿着自己的试卷和成绩单离开了办公室。教师们的办公室跟高三的教室被安排在一栋教学楼，据说是为了让高三的学生答疑更加方便，减少在路上的时间。
他的手机关了两天机，再打开的时候，却只有一堆垃圾短信和唯一一个未接来电：是何屹在那天打过来的。季牧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看，看到眼泪不知不觉流出来，看到心脏绞紧般的疼痛，但是依旧没有勇气回拨。
母亲还在。
他没有资格这么丑化何屹的爱。
还有那个淡粉色的印着“I Love You”的蛋糕纸袋。
终于剥好了一小堆出来，陆然却拿起几粒递到了他面前，轻声说道：“帮我尝一尝，甜不甜？”
“这样啊……”班主任看季牧的样子，就知道无论怎么问，也不可能问出实话了。他能做的，也就只能是公式化的鼓励一下面前这个孩子，“那要多注意身体，早点恢复到最好的状态。老师们对你的期望都很高，你有很强大的实力，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不要辜负自己，也不要让老师失望！好不好？”
他也还有家。
放了学，季牧就骑上自行车往医院去。妈妈的状态越来越差，他现在跟老爸两个人轮流去医院交班照顾她。季牧现在也很少回家去了，他在妈妈病床旁边搭了个简易的行军床，吃饭睡觉基本上都在这里。
季牧不敢动，他无比清楚这并不是真的，他很害怕只要自己一动，这个梦就碎了……
季牧把纸袋折好，塞进校服上衣的贴身口袋里，然后悄悄用袖口把跑出来的眼泪擦掉。
“老师……我、我没什么事，那天考试的时候，我有点不舒服，就、就……”季牧紧张得不行，他一个劲儿地扣校服裤子旁边的裤缝，眼神也不敢怎么跟老师对视，“就没答好题。”
“没有，我都听懂了的。”
疲惫的困意好像是一瞬间就涌了上来，季牧的头开始小鸡啄米似的点个不停。恍惚中，他好像看见母亲又变回了之前那健康美丽的模样，面前的桌子是摆了整整一桌子的家常菜，而妈妈正一边擦桌子，一边招呼自己过去吃饭。
“最近上课是不是有什么没有听懂的地方？”
想念并无罪，但是自己早就已经没有资格了。
他还是个孩子，孩子们都会因为爱情变得脆弱，因为生活感到疲累。
季牧猛地睁开眼睛。
季牧看着医院里形形色色的人们，突然感到这个世界真的很残忍。金钱扼杀了他的爱情，而时间更加不留情面地毁掉了他的亲情。而自己能做的，却只有接受和等待。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