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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吸吸鼻子。

    我宛如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我唯一的希望,我接下来生命的全部,我朝他扑去,紧紧扯住他的袖口,注意到他微怔着睁开眼,朝我看来的视线。

    上次见面时扎的丸子头换成了半丸子头的发型,披散下来的黑发长度在肩膀靠下。

    讨厌至极……!

    突然插入进来的高声,打破了我私以为的幸福生活。我看到了人群中的禅院家的人,他们挤开老人,朝我冲过来。

    我讨厌这样的流血方式。

    接下来,他每天捡垃圾换到的钱,都会用在给我买一块热气腾腾的米糕上。

    我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何总如此恶意对待我。每次都在我以为抓住幸福时,又残忍地将其夺走。

    他却颤着手将袋子里的米糕递给我。

    但他还是傻笑着,除了上次听见我叫奈穗子时莫名其妙哭得很伤心,他好像只有这一个表情。

    引来我的笑。

    ……

    他见我止不住地吞咽口水,再次傻笑起来,白色的、邋里邋遢的胡子都随着他的笑颤动起来。

    他有些愣怔地看我,不断比划双手询问我,为什么我的母亲会欠债那么多。

    我知道。

    我笑着,眼睛弯弯的,里面洋溢着幸福:“我叫奈穗子。”

    禅院家的人循着他的血迹找来了。

    我也是这时候才发现他受伤了,肚子上破了个窟窿,我甚至能透过窟窿看清他身后滑梯粉色的墙,鲜血不停地往外冒。他的嘴里也有血,他每笑一下,就有血顺着嘴角往外流,将他白花花的胡子染成红色。

    但胳膊还是被扯住了,很大力的被扯住了。我哇哇乱叫打他,但根本撼动不了他一点。

    “抓住她!”

    我手足无措问他为什么哭。

    我跑得很快,是玩了命的跑,摔倒了,又立马爬起来。鞋子跑丢了,我也没回头去看一眼。

    我的眼泪冒得更多了,扑簌簌的不停顺着我的脸颊滚落下去,我语无伦次,哽咽不止,我扯着干哑的嗓音向他求救。

    佐藤少爷是。

    今天一如既往。

    我手足无措地捂住他的伤口,想堵住血。

    他在车辆川流不息的街对岸,在那家很有名的店铺买好了米糕。他在马路边等绿灯,他的背很驼,瘸腿使他步履维艰,但他始终笑得很慈祥。

    忽然有人紧跟着猛扑过来,将男人撞倒,然后抓住我的手,带我狂奔。

    最后,我们躲回经常呆的那个滑梯下面。

    那香味就像无形的手,不停勾引我。

    我需要有人保护我。

    “在这里面,快!”

    我看着他挤在人群里,步伐缓慢地朝我靠近。注意到我的视线,他还非常费劲地用断手举起装在袋子里的那块米糕,朝我晃一晃。

    带着老人的血。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我把我自己的所有都给你,帮帮我,帮帮我……”

    我不知所措到哭出来。

    等我的吃完了,他还剩下大半。

    然后一如既往笑着,将他的那半块米糕递给我。

    他们用带着老人鲜血的散着腥气的手靠近我,妄想抓住我。

    我呼吸骤停,掉头就跑。

    哑巴哭起来是没有声音的,但他哭的好伤心。

    佐藤少爷死掉的时候,也是嘴角不停地往外冒血。

    老人也是。

    他将米糕递到我手里来,做了个‘吃’的动作。

    我擦掉眼泪,没再犹豫,从地上爬起来,狂奔。

    身后传来殴打和咒骂声,但没有哀嚎声。因为哑巴是发不出声音的,可我明明不是瞎子,却不知为何,眼前的视线就是很模糊,即使擦掉了眼泪,视线依旧很模糊。我也没回头,因为我已经知道了他的结局。

    “求你帮帮我……”

    是那个老人。

    他问我的名字。

    我喜欢的人,永远都不会有好的结局。伤害我的人,即使刀都刺进了他的脖子,他也轻易死不了。

    他看起来比上次更消瘦了。

    天色有点黑,我等在街边的巷子里,努力拉着帽子往下,遮住自己的脸。

    他是在催促我快逃。

    可他们还是离我越来越近。

    他一把推开我,将我推去滑梯底部的另一个出口。然后费劲地钻出去,抱住率先过来的那人的大腿,死死的,怎么都不放手,急促地冲我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天上又下起了雨,将我心上盛开的那朵花浇死了。

    我看到了昏暗的巷道尽头,穿着东京校学生制服的高个子黑发少年,他双手插兜靠在墙上,嘴里叼了根没点燃的烟,正仰头闭着眼在做短暂休息。

    我彻底压抑不住哭声,大哭起来,“我不吃,我再也不要吃米糕了,你不要流血,你不要死……我不吃米糕了,我讨厌吃米糕!”

    但他很强,很强,强到教训直哉少爷都只需要三五下。

    那些人很快就又朝我追上来。

    他一瘸一拐,速度却很快,带我在东京街头四处逃窜。他对这里的路线比我熟悉多了,更能轻易甩开追捕我的人。

    但她总有做不完的活,不管多努力,也还不清债务,后来在雪天病逝了。

    喜江阿姨是。

    将这一块弥足珍贵的米糕小心翼翼分成两半,他一半,我一半。

    我要活着。

    绿灯亮了。

    但根本堵不住。

    他忽然就哭了。

    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将攒了很久的路费全用来买了米糕,因为我说,我最喜欢吃米糕了。

    在闷热潮湿的东京,我心间的那朵花越开越大。我的笑容多了,我的话多了,我跟他说喜江阿姨的事,跟他说我最喜欢的小猫叫杏花,跟他说我的母亲是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她长得很漂亮,比我漂亮无数倍。

    我说:“因为我的外婆偷了东西,所以我们要还债。”

    黑眼圈也更重了。

    我吃得十分缓慢,每一口,都要在舌尖细细品尝,才舍得咽下去。但他比我吃的还要慢,而且还是一点一点剥着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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