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洁世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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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真的……”

    “那就放手吧。”我说，“我知道是什么了，刚才它从我脚上爬过去咯。”

    我居然想亲他！！！

    “小知夏，你去哪里？你不是负责喂兔子吗。”跟过来的真理亚问。

    不，还缺了点什么。

    我腾地自床上翻身而起，躺在门口床上看护的晴川老师立刻跟着睁开眼睛，警惕地看着我。

    “晴川老师救命啊！！”

    “诶……世一君又在说这种话了。”跟过来的真理亚停在稍远的地方。

    “是啊，虽然不知道有什么，还是别进去了。”真理亚在旁边撇了撇嘴，看向鸡舍的眼神也有点害怕。

    染着阳光的叶片发出催人欲睡的摩擦声，柔和的风顺着窗户悄悄地飘落在脸上。我卷着毯子抱住脑袋使劲地想自己五岁之前到底都在做什么，短短五年的人生本应没什么可忘记的，最后却只得出来一个“活得很累”的模糊印象。

    “小知夏，称呼男同学要加上‘君’呀。我们都叫他世一君呢，小知夏和世一君很熟吗？”

    “兔子在吃呢，我去找世一。笼子等下再扫。”

    我抬起头，看向鸡舍小屋。

    洁世一在哪里？如果他没有躺在这块草地上，那这个下午对我来说就远不够完美。

    “如果找不到‘那个’的话，世一君明天来的时候会害怕吗？”我笑眯眯地晃着被洁世一抓住的胳膊。

    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放松地在太阳下面发呆了。脸也笑得发僵……难道我是不经常笑的那种人吗。因为严肃还是无聊？

    右手上挂着一只洁世一，我飞快地蹲下身，啪地把手伸进鸡舍，抓出一条斑斓的小蛇。它被掐住头颅后面的一段，徒劳地扭动身子缠在我的手腕上。

    左手一只，右手一只，肚子上趴着一只。暖洋洋的兔子晒着暖洋洋的太阳，我承受着沉重的毛茸茸瘫在暖洋洋的草地上。

    其他的小鸡崽子们显然也不能理解我的发言，吃饭的时候左边人给我一块青椒，“知里知夏，可以叫你小知夏吗？我是佐伯真理亚，你可以叫我真理亚哦。你喜欢吃东西对吧？这个给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的梦想是……无所事事地度过一生吗？”

    『他们是怎样的人……吗？』园长擦了一把胖胖脸颊上的汗，露出歉意的笑容。

    我记得鸡崽是非常爱叫的，无时无刻不在呼唤母亲。

    咦……看不出来他的力气还挺大，明明这么喜欢哭的可爱样子。

    他呆呆地看着我的脸，“诶？这个……”

    “鸡妈妈……之前生病死掉了。”她的声音有点不安，“但老师说只要我们好好照顾，这种天气小鸡也是能活下去的……”

    有阳光和柔顺剂的味道呢。

    下午是务农时间。是的，幼稚园的小朋友有自己的小菜地、小牧场，需要每日进行必要的劳作。小小的幼稚园里不只有人类幼崽，还安置了小鸡仔和小兔子。也许兔子不能说“小”，我们班三只肥嘟嘟的兔子在草地上一横身，看着比小朋友的一半都长。我拿着饲料在它们鼻子下面晃，耸动不停的兔嘴在吃草间歇就会凑过来啃一口玉米棒子。喂了几下，我就扔下饲料疯狂摸兔毛，任由它们挑喜欢的吃。

    等到被老师找到、用书包里的文件在园长那里办好手续，已经是中午了。被划定成问题儿童的我被老师抓着手换好室内鞋牵进教室，两眼放空地面对准备开饭的小萝卜丁们，“大家好我是知里知夏不知道自己来自哪个县父母状况不详目前独居，喜欢的东西是……玩和吃，讨厌的东西是学习和工作，梦想是无所事事地度过一生。请大家多多关照。”

    群童哗然，纷纷议论起怎会有人如此颓废。倒是大学刚毕业的晴川老师，露出了看到小鸡崽子刚破壳就连米也不啄只顾着往太阳下面一摊的复杂眼神。

    “别怕别怕，让我来看看是什么～”我两步蹦到鸡舍面前向里面张望，阴暗的小屋里趴着半大小鸡五六只，安静地看着我探过去的脸。

    ……果不其然地迷路了。

    最后制止小朋友们的是年长许多的大池田老师，她板起慈祥的脸的时候没有谁胆敢造次。

    眼睛睁得圆圆的男孩抿住嘴，一副明显害怕但是知道自己不能承认的表情。

    “老师啊啊啊啊！！！”这是泪奔而去的真理亚。

    “少走几十年弯路不好吗？我不希望自己变成报纸上一篇过劳死的新闻，孤独死倒是可以带我一个。还有别挑食啊，会长不高的。”我面不改色地把那块青椒吃了下去，结果这一桌的青椒豆芽等等不招人喜欢的配菜都飞到了我碗里。

    『很难描述呢，因为和其他普通的父母没什么不同。虽然言谈里像是优渥地生活在海外，看起来却和白宝的那些家属不太一样……啊、他们虽然不在日本生活，但都是亚洲人哦。你的母亲应该不是日本人，日语说的不是很流畅，也许是韩国或者中国人。你们长得确实比较像，小知夏也是黑发黑眼、可爱的孩子呢。别担心，晴川老师会照顾你的。』

    身后传来吃惊的抽气声，而我一把夺过老师的书包，被莫名的负罪感催促着，拔腿就往教学楼里跑，仿佛要逃离自己的罪恶。

    “呜啊——”真理亚跳得远远的。

    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已经死而无憾……

    “知夏！”听到我的脚步，他泪眼婆娑地看过来，“那个出现了啊！就在里面！”

    四五个同学摞在肩膀上，我岿然不动地合起双眼：那种再看一眼就会爆炸的悸动感又在攻击我了。

    “什么？！”他慌张地把我向鸡舍外扯，完全没扯动。

    “快放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赶来发出尖锐爆鸣的晴川老师。

    “哇啊啊啊啊！！！”这是死死掐着我胳膊飙泪的洁世一。

    我凑近端详了一阵它阴暗挣扎的样子，发现蛇身刚好在腕骨上围成一圈，整体颜色棕黄点缀着青绿的，就高高兴兴地拿给洁世一看，“瞧！小米生物手环！”

    长了白羽的鸡崽夏天晚上确实冻不死。我没在外面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矮身打算钻进鸡舍检查，被洁世一抓住手臂，“别进去！就在里面啊！”

    “真理亚，我们没有母鸡吗？”我问。

    在园长那边处理手续时，得知了我的年龄是五岁。明年就可以升上小学的年纪。亲戚都在国外，父母也健在，但除了最开始来签署我的入园合同时（没带我），再未联系过园长。

    “诶？？小知夏……”

    背对着洁世一，我站起身。

    “说有什么东西在，但是大家谁也看不到，老师都看不到。”

    怎么没人接我的梗呢，我好寂寞啊。



    他安慰地对我点点头，但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吃完饭是午睡时间，我运气很好地躺在了窗户边上的位置。被褥和睡衣园里都给准备，我三下五除二换了衣服往床上一滚，发出悠长的叹息。

    “世一，你实在太好看了……我……请原谅我。”

    它们的妈妈呢？

    年轻的身体可以跑得飞快一边大气不喘地聊天，我绕到鸡舍前面，发现洁世一同学正在瑟瑟发抖看着鸡舍里面，袋装饲料被他双手捏的皱巴巴的。

    ……不，为什么我不能亲他，为什么我要因为喜欢幼稚园同学纠结？反正以不知道哪里来的经验讲，太早认识的小孩之间是不可能成为情侣的，就算我现在亲他一口，他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能不能想起来这件事都是问题。

    “过劳死？孤独死？那是什么？”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地问，洁世一坐在色泽温暖的桌子对面，不跟着他们挑食，乖乖地捧着自己嫩黄的小碗。他看看我碗里的蔬菜小山和簇拥在旁边的人，用勺子挖了一块肉，小心翼翼地放在山尖尖上。见我对着他笑，他的眼神游移                                                了一下，也努力微笑回来，“这个、给你。”

    问题儿童待遇，好吧。我缓缓趴了回去。

    “不算是吧？今天刚见面呢。但是你不觉得单纯‘世一’的发音非常可爱吗？不过‘世一君’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