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品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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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初见江澧兰时，对他其实特别满意，不仅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气质儒雅，而且此人交友甚广，是个八面玲珑的人。

    温沅芷却是信了江澧兰不知道的话，“那你如何认识我祖父的？”

    哪里是什么甘美香甜的红茶，这就是一碗辣椒水！

    温沅芷低头看去，茶水呈黄褐色，茶汤香浓，浅浅一闻，有与众不同的香气。

    她心底忽然一动，犹如琴弦撩拨，总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但一时又想不起来，还有谁给她也是这种感觉。

    “郡君，请用茶。”江澧兰将盛满茶水的杯子放在温沅芷面前。

    江澧兰隔着案几拉着她，不肯松手，稍显认真道：“郡君是不是以为这是一杯普通的红茶？我先道歉，郡君别生气了，这是梅子糖，给你。”如果他开怀的眉眼再稍微收敛一点，就更显一点诚意。

    到了年底，五位中枢大臣离京入清阳，登山拜访祖父，她才知道，一直卷不释手的师弟其实是皇室后人。

    温沅芷轻轻点头，江澧兰于是开始温杯，再打开自己的茶盒，挑了几根完整的茶叶，投进茶杯里，加水温泡后刮沫，倒去头茶，醒茶后重泡。

    相反，书院弟子受祖父授课，对祖父几位尊敬，尊称祖父为“先生”。

    仿佛顷刻间，换了个一个人。

    温沅芷问出一个一直萦绕在心头问题：“你当初进书院，是不是有意接近君上？”

    那个时候，她还以为，像祖父这样的先贤，只有三百年才能遇到一个。

    温沅芷：“什么意思？”

    温沅芷却道：“我的问题归结起来，只有一个，就是你是如何提前结识君上和我祖父的。”

    “这是什么茶？”

    江澧兰目光停留在她的面颊上，笑着问道：“郡君想知道什么？”

    江澧兰笑道：“那就从苦茶开始？”

    温沅芷怒瞪着他，毫不客气道：“难喝。”

    温沅芷却皱眉地看着江澧兰，以及他手心里，小小的，四方梅子糖，

    祖母主掌书院不易，祖父却不骄不躁，将书院打理得井井有条，仿佛没有什么能让他为难，永远从竹在胸。

    她小时候喜欢吃的梅子糖，竟然都打听到了？

    “都试试。”温沅芷随意道。

    茶香清正。

    那是不可能的。

    程夫人按照他的要求，准备了两种茶叶，第三种茶叶是他随身携带的滇南苦茶，但可惜，藏在腰包里一路奔波，好似有点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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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苦味席顿时卷了整个口腔，满嘴的苦意传来，温沅芷当即变了脸色。

    这次，她浅抿了一口，茶味醇厚，唇齿间香气萦绕不去，将先前的苦味除去后，顿觉回味无穷。

    江澧兰失笑：“郡君，我不是神仙，如何能比中枢大臣还提前知晓先帝有个儿子尚在民间？”

    “这是什么茶？”温沅芷气结。

    温沅芷：“你隐瞒了什么，我全部想知道。”

    第三杯是红茶，温沅芷只看一眼，就猜到他为何请她喝茶了。

    江澧兰似乎早有预料，将一杯温水放到她面前，温沅芷一饮而尽，江澧兰道：“这是在下亲自种植的苦茶，郡君觉得味道如何？”

    看起来不错，于是，她饮下半口。

    江澧兰克制了笑意，拉住就要愤而离去的女人，说道：“下官不敢，就是见你这样端着，想与你开个玩笑。”

    苦茶味苦，难以下咽；绿茶苦中带涩，却令人回味无穷；唯有红茶，甘美香甜。像极了三种人生。

    温沅芷轻轻一眨眼，遮掩了心中所想，说道：“茶也喝够了，该你坦白了吧？”

    江澧兰动作依旧从容，得罪了脾气大的未婚妻也不着急，等将第二杯茶放在她面前时，依旧笑意盈盈。

    而后，她冷面如霜地看着江澧兰，男人先前一身的清风如月一扫而空，浑身上下散发着随性，还有一丝放任，整个人流露出来的是狂野和潇洒。

    温沅芷腰杆挺直，坐姿端正，目光注视着面前，在她面前，江澧兰神态闲适了许多，他挽起衣袖，露出一截皓白手腕，神色专注地挑选面前的茶叶。

    温沅芷蹙眉，“你不是提前就知道，李思就是先帝的的儿子？”

    温沅芷撇嘴，朝杯中看去，不同于先前的苦茶，这杯茶汤色清亮，香气萦绕鼻间。

    -

    就在这时，祖父给他介绍一人，此人就是新科状元江澧兰。

    那可不一定，李思当年流落民间，总归是有缘由的，也一定有其他人知道。

    江澧兰的确像他自己所说，对茶道略有研究，他手法娴熟，冲泡时一举一动，都像是练过很多次，最重要的是，他动作优雅，从容有度，认真的样子赏心悦目。

    温沅芷眨了眨眼，浑身气焰顷刻间烟消云散，她重新坐直了身子，正色道：“这的确是我的隐私，告诉你也无妨，但你不能告诉别人，我一直派人——”监视凉州，所以第一时间得知了长乐公主逃回凉州的消息。

    江澧兰不等她回答，就说道：“每个人都有隐私，郡君如果因为我是你的未婚夫，就要求我不留余地的全部暴露在你面前。那么，郡君是不是也要对我和盘托出？”

    温沅芷瞅他一眼，将清水一点点饮尽。

    她的祖母是麒麟书院的院正，却因女子身份，极少给院中子弟授课，大多与几位合得来的长老研讨书中见解。

    江澧兰低头，笑得双肩震颤，根本停不下来。

    她惊觉他居然早就认识了君上，细问之下才知，江澧兰于去年入京赶考时，途径清阳，就拜访了祖父，又与君上结识，相交莫逆。

    江澧兰提醒她，“这已经是第三个问题了。”

    “既然是郡君的私事，郡君就不必告诉我。”江澧兰截断了温沅芷的后半段话，他目光盯着温沅芷的眼睛，体贴道，“我尊重郡君的隐私。”

    世家多年培养出来的涵养，让她没有立刻吐出来，她艰难地咽下喉，顿觉苦意传至肺腑，整个人就不好了。

    温沅芷回头看着他，只觉得面前的男人可恶至极，哪里能与高风亮节的祖父相提并论！

    江澧兰，字承之。

    “还不错。”总算可以入口，温沅芷面色稍缓。

    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温氏。

    江澧兰初次见温沅芷时，回话不疾不徐，不卑不亢，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一股暖流，可以流遍全身。

    温沅芷看了看他面前的三种茶叶，说实话，都不是她喜欢喝的，她喜欢喝的是银针雪芽，每年只产十两，只供朝廷。

    她心中冷笑，指望她礼尚往来？

    太守府只剩温沅芷和江澧兰，西厢园内有一凉亭，视野开阔，案几上放置了一套茶具，二人在案几前相对跽坐。

    但随后，君上一声“承之哥哥”，打破了她的认知。

    江澧兰听到这个问题，低眉沉思，道：“一半吧。”

    江澧兰也不在意，他将茶水搁置一边，开始泡第二种茶，温沅芷看过去，第二种是绿茶，程夫人准备的，不至于难喝。

    温沅芷一把夺过梅子糖，坐了回去，剥了一块糖衣，扔进嘴里。

    “难喝的茶，我不喝第二杯。”



    江澧兰沉吟片刻，答道：“好，就应郡君。”

    温沅芷光明正大地看江澧兰，脑海里，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祖父和祖母。

    第三杯茶放置在面前，温沅芷悄悄翻了个白眼，一口送进口中，却还没下喉，就一口喷了出来。

    江澧兰轻笑一声，复又倒了一杯，放到她面前，“郡君再尝一杯。”

    江澧兰：“我的确是去见君上，君上一直盛情相邀，而我对麒麟书院慕名已久，所以就去了。”

    “我并不想知道郡君的隐私，”江澧兰强调，“我只是打个比方，比如，郡君为何会突然到凉州，又那么巧，就赶上营救长乐公主？”

    温沅芷气得想骂人。

    四年前，先帝尚在病中，李思还在麒麟书院读书，她刚刚得了李南初生下一子的消息，而江澧兰正中金科状元，被先帝安排在翰林院纂修典史。

    温沅芷皱眉，她当然有秘密，系统就是她最大的秘密。

    江澧兰心中有数后，抬头温声道：“郡君喜欢喝什么茶？”

    她说话时，因嘴里含着糖，脸颊鼓鼓囊囊的，配上说话的气势，不仅吓不到人，反而增添了几分憨态。

    温沅芷一掌拍在桌面上，愤怒到咬牙切齿，“你敢——戏——弄——我？”

    江澧兰低头轻笑，却问道：“郡君有秘密吗？”

    她还记得小时候，姑祖母感叹说过，“要不是先院长有远见，及早的就相中了哥哥，依哥哥的能力和魄力，为官做宰，对他来说，都是轻松自如的事。”

    温沅芷奇怪道：“我有什么隐私是你想知道的                                                ？”

    江澧兰再将一杯清水放置在温沅芷面前，又开始冲泡第三杯。

    这可真是稀奇，一个远居滇南的人，第一次去麒麟书院，不结实其他那么多的书生，却恰好就与君上成为了至交好友。

    她想了想，决定退让一步，道：“我的承诺不变，以后你有任何的要求，我可以满足你三个。作为交换，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再加两个要求。”

    尚泉前往凉州，不仅是传递圣旨，而且暂代监军，视察凉州军情，一早天亮，程树亲自陪同，带着尚泉前往城墙之上，观察城墙内外布防。

    罢了，今天就是要打探他的底细，不能因小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