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出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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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如此诚意，却反遭夫族背叛，同属七尺男儿，汝非耻辱乎？而今，我大周女儿自行归国，汝等自当放她归去，不予追究。于两国邦交之协议，若乌孙践诺，我大周自当友好相待，若乌孙叛离，我大周国力强盛，自不惧外贼。”

    “......我大周公主虽远嫁乌孙，牵挂故土，然，她深受高祖皇帝和温皇后的教诲，婚后孝悌公媪，以夫为纲，更是携带充盈嫁妆，教化乌孙民众，改善民生，赋予她所有诚意来振兴夫族。”

    他的声音温和，语调却抑扬顿挫，宣读的申斥书，铿锵有力。

    天色大亮后，江澧兰在程树的安排下，前往乌孙牙帐。

    对方在江澧兰等人面前数十步就下了马，大笑着上前打招呼，“这就是大周使者？本王翁秩靡，有失远迎，万望使者见谅。”

    府邸外传来离去的马蹄声，客房的窗绯被人打开，江澧兰负手而立，窗沿上的兰花盛放如初，绿叶青翠，白色的花瓣如骄傲的姑娘，迎风招展。

    战火燃烧了两个时辰，待到月落日出，喧声渐落，江澧兰似是轻呼一口气，对陪着他站了一晚上的副将言道：“去派人打听一下，小昆弥怎么样了。”

    中年人坐在距离他最近的位置，整个宴席，只有他一杯酒也没喝，吃了几口东西，最多的是，饮面前的茶水。

    守卫离去不久就返回了，“小昆弥已死，现在牙帐落在一个叫翁秩靡的人手中。”

    江                                                澧兰笑得温和，“小王子设宴，本使自当前去。”

    最后，提到大周的公主，将乌孙一顿申斥，言辞委婉却不乏犀利，有理有据，甚至引经据典，将胡人一顿教育。

    程树安排护送江澧兰的军中副将，来到江澧兰的身后，听着远处杀喊声，惊奇道：“江郎君如何猜到今夜乌孙内部会有人反叛？”

    这位男人，高鼻深目，有一张英气逼人的相貌，但面上却有着胡人没有的干净白皙，身材健硕又不似胡人的宽肩厚背，倒像是胡人与中原人所生的孩子。

    但若是胡乱猜猜，那也很厉害，谁能一猜就能猜中敌国大事！

    副将埋怨道：“你说你一介文臣，喝这么多酒干什么？你就应该让我喝，这倒好，老子一杯酒没喝到。”

    “谢谢。”江澧兰揉了揉额头，想要舒缓一下醉酒后的不适。

    若是提前得知乌孙今夜会有一场大难，故意激怒有勇无谋的小昆弥，那此人必定足智多谋，智计无双，此乃大周之福。

    守卫之所以很快就得了消息回来，是因为在前去打探的路上遇到了新任部族首领，他话音未落，江澧兰就已经看到驾马前来的一只小队伍，在最前面的，是一位青年男人。

    他答道：“正是。”

    翁秩靡眼中冷光一闪。

    副将心中顿时钦佩不已。

    他头上戴着只有乌孙王室才有的玉金冠，身上穿着色泽光润的虎皮，腰间别着一把弯刀，刀鞘上雕刻繁复的花纹，在与刀柄的接口处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在晨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但他们听出来，大周不高兴了。

    尚泉也加快了巡视边关的进程，当李南初坐上宽敞的豪华马车，前往京都时，温沅芷快马加鞭，刚到京都城外。

    小昆弥怒不可揭，霎时就要杀了来使，幸好族中还有脑子好使的，两国谈和不斩来使，尤其是刚刚对自己施过恩惠的大国使者，若是斩杀，当真是又给柔然可乘之机。

    怪不得头儿说，就是小命不保，也要保送江郎君回去。

    副将端来一杯水，喂他喝下。

    手书中，首先表达了大周救援乌孙，替乌孙赶走柔然的善意和诚意，然后表达了两国和平相处的决心，顺便提了一下，大周没有在乌孙如今分崩五裂时乘人之危，便是大周的大仁大义之所在。

    “原先，她是我叔伯的夫人，本王子了解中原风俗，一女不嫁二夫，但在我乌孙，却没有如此多的繁文缛节，使者能否替本王子向大周皇帝传达几句话？就说，本王子愿意以夫人之礼，重新迎回公主殿下。”

    真乃神人也。

    江澧兰心中顿时犹如明镜，此人就是那人所说的，新任昆弥人选。

    翌日，初升的太阳还未驱散浓墨的黑夜，天似亮未亮时，温沅芷带着温临，踏上了回京的旅程。

    当将人放倒在床上后，盖上厚厚的毛毯，准备离去，手腕却没人拉住。

    乌孙大昆弥死后，长乐公主消失，新推上任的小昆弥是几位族长一起推举出来的王室族人，但此人性格暴虐，耐心寥寥，在江澧兰宣读手书时，十分烦躁，待读完后，只记得一句话。

    但小昆弥也没给大周的来使好脸色，当夜，将江澧兰等人安置在距离乌孙牙帐十里开外的毡房歇息。

    江澧兰眸光未动，彬彬有礼道：“王子的意思，本使一定传达给君上。”

    翁秩靡等大周使者全部离开宴席后，一直言笑晏晏的双眸顷刻落了下来。

    江澧兰笑着拱手道：“本使恭贺小王子，得偿所愿。”

    但江郎君全程泰然自若，不仅淡定，而且在对方将他们赶来这临时搭建的简陋毡房中时，也没表达任何的不满，甚至在走出牙帐时，完整地，认真地行完了使者之礼。

    副将精神一震，喊来远处毡房前的守卫，叮嘱几句，守卫立刻去打探消息。

    当明月悬空，大草原上的狼嚎响彻云霄时，乌孙牙帐却迎来了震天的杀声，火光直冲银河，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悄然上演。

    昨日在帐前听训的那批人，已然全不在，今日宴会上的乌孙将领都是新面孔，江澧兰假装没看出来，既然新首领愿意与大周表示结交，那么他就只是个大周的交流使者。

    副将一惊，这胡乱猜猜也能猜中？

    他回头，听到一声低浅的声音。

    中年人静默，忽然道：“王子不应该再去找小公主。”

    江澧兰双手支撑胳膊，低着头，双目紧颌，他虽然醉了，但神志清醒，“麻烦给我倒杯水。”

    翁秩靡无意识地转着面前的酒杯，眼里露出几分欣赏，“他酒量不错，如果多喝几次，就快赶得上我了。”

    酒过三巡后，翁秩靡朝江澧兰举杯，“大周民俗风华，本王子十分欣赏，长乐公主智慧通达，本王子也十分的喜欢她。”

    中年男子对江澧兰道：“听说使者今日受到小昆弥的怠慢，我家主子特来邀请使者参加今日午宴，聊表歉意，不知使者可否赏这个脸？”

    而江澧兰此时，已经端坐在小昆弥设置的盛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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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将将人搀扶到暖融融的毛毡上，一边唏嘘，“你真是我见过最能喝的，幸好，你还会醉，不然真成神人了。”

    悠悠道：“这就是你的那个小徒弟？”

    江澧兰举杯同饮。

    就今日那一封铿锵有力，言辞凿凿的申斥之言，他听了既觉得浑身舒畅，直呼过瘾，又觉得大事不好，激动得腿肚子直打哆嗦，就等着蛮横的胡人一刀砍过来，他随时护送江郎君回国。

    就在盛宴的前一日，江澧兰在到达乌孙的当日，将自己草拟的手书拿出来，谨代表大周朝廷，当着小昆弥以及乌孙的诸位部族首领宣读了出来。

    “事情，打听得怎么样？”

    翁秩靡抬手，摇了摇头，“只要是有本事的，我都佩服，况且，他的确很聪明，竟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能将小公主带走。”

    他埋怨归埋怨，手脚却没歇，从属下那里端来清水，给烂醉的人擦洗手脚。

    翁秩靡哈哈大笑，“如此，本王子先谢过使者，敬你一杯。”

    中年人恭维道：“他不过是一枚棋子，王子是草原上最矫健的雄鹰，不必与他作比较。”

    江澧兰走出毡房外，负手立在明朗的月色下，清辉落地，他仰视前方烧红的半边天。

    中年男子颔首，他的神情掩盖在面具下，声音沙哑低沉，“王子贵气天成，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

    江澧兰这头，表面上，他步履从容，如往常一样，但实际上，一只脚踏进毡房内时，腿脚一软，差点跪倒地上，幸亏身侧的副将反应极快，一把搀扶住胳膊。

    他的中原话字正腔圆，言语中客气有道，虽有一丝别扭，却一点也不像蛮横不知礼数的胡人。

    一套夹枪带棒，之乎者也的长篇大作，读完后，令那些堪堪才读过一点儒学的胡人晕头转向。

    这场宴席持续了两个时辰才结束，散席时，江澧兰依旧面色如常，反倒是那些一直敬他酒的胡人将领一个个趴下。

    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贵气，积攒了中原和胡人的血统。

    翁秩靡深眸中亮光一闪，而后歪头，侧身对他身后的一面罩黄金面具的中年男人笑道：“师父，您说的果然没错，大周的状元，就是聪明，一眼就认出了本王子的身份。”

    虽然在对方地盘上，真的动起刀枪，会伤亡惨重，但想要护住一个人，仍旧不在话下。

    江澧兰再次明了，这位中年人应当就是教导这位乌孙王子的中原人。

    于是，午宴时，江澧兰重新回到乌孙牙帐，参加乌孙王族为他举办的盛大接风宴。

    大周要与乌孙宣战！

    江澧兰嘴角噙笑，随意道：“胡乱猜猜罢了。”

    《温氏女替系统完善剧情》

    中年男子自知失言，不再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