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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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屿在遮阳棚下做热身准备，耳边听技术员反复叮嘱紧要点。其实动线都做了标记，也早就演练过数百次，是一部都不可能错的。柯屿深呼吸，点点头，开玩笑道:“要是我腿抽筋了怎么办？”

    话说回来，她眼眸一转，觉得显然今天的导演比主演更紧张。

    柯屿察觉出些微不对劲，“你已经和斯蒂芬讨论过可行性了？”

    炸是真的，飞起来的碎片和尘土也都是真的，必须经过慎之又慎的测量，使用分毫不差的当量，再由演员和摄影一步不错地从既定动线上跑过，才能安全、顺利地完成这出戏。

    “我怎么觉得我们导演这么心神不宁呢？”应隐敲敲脑壳，“他是不是怕炸死你？”

    电话拨给在现场的斯蒂芬，但对方没有第一时间接听。

    如果现在是在拍电影，镜头扫过散落的衣物、凌乱的床单和留有红印的锁骨，那么观众便会明明白白地明白，这两个人刚做完爱。

    柯屿抓住他心口晃着的戒指吊坠，玩笑般把手指套进去，边垂眸思考着:“这里原本是特写和近景，因为这个时候，阿宝是在半梦半醒的边缘，他回头看，发现刚刚热闹的邻里街坊都消失了，整个骑楼空空荡荡，在震动中，他跌跌撞撞往前，心里的恐慌、忐忑显在脸上，像一个找妈妈的孩子。你知道替身演不出这种情绪的，就算换了远景，人的状态也能从肢体中传递出。”

    由于柯屿的出色发挥，第一条在第三天时便顺利完成，商陆给剧组放了两天假，留爆破技术组在现场做布置。

    对于《再见, 安吉拉》来说, 难点更在于如何让画面的连续来带出剧情的连续，毕竟这是三段不同时代的故事, 主角阿宝也是截然不同的造型。

    技术员讷讷地说:“那……那就只能求老天保佑了。”

    “那要是我腿抽筋，爆破系统也一起出bug了，怎么办？”

    应隐其实只想自己来的，但麦安言强烈建议带上应援，因为这毕竟是她之后要合作的剧组。言之有理，应隐勉强答应，把事情都扔给助理和执行经纪去做。

    商陆跟他生气呢，冷脸两天了，下次要跟温有宜控诉他家庭冷暴力。

    他不知道如果柯屿发现他把汤野带到了现场，会做出什么反应。

    技术员:“……”

    麦安言的心一直高悬不下。

    太阳落了下去，只等天完全黑了。

    毕竟双方事先是有君子之约的，他无论如何，也不该让汤野出现在片场。

    爆破点选好，到了真演的关头，是真正无法ng的，因为这破烂建筑他妈的只能炸一次。正是由于这一方面的考量，第一卷实际上由两条镜头构成，第一条从开拍直到阿宝踏上寻找安吉拉小姐的扶梯，第二条拍爆破和挡黑。

    商陆没有否认。

    不知道主演是用了什么方法，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还是情/欲沉沦时共忆光影信念，总而言之，等到第三天回到片场时，拍摄方案又既定不变了，仍是柯屿真身上。

    说出口的同时心里一松，将吐司和餐刀都扔进盘子，起身用餐巾擦着手，沉声地一锤定音:“用替身，改分镜，就这么定了。”

    商陆选择了梦境入侵现实的表现方式。

    柯屿有口难开，张了张唇，叹一口气，最后只能旋开保温杯喝一口水。

    服了，命好的人真就为所欲为。

    商陆要被他气死，手指点他心口:“我拿所有的运气跟他换，只要他能保佑你。”

    伪一镜到底的片子, 是靠一些隐秘的剪辑点来完成无缝转场的伪装的。www.boaoshuwu.com对于专业影迷来说，找出这些剪辑点也是一种乐趣。它们也许是挡黑，也许是某种垂直贯穿物自画面里横穿, 也可能是一阵镜头的甩枪。

    “你别紧张，”应隐拉过柯屿，“我演过这种戏，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我那会儿还穿着高跟鞋跑呢。”

    为了确保光感一致，开拍时间要与上一条收尾的时间完全一样，因而是在八点。等到七点四十多时，商陆终于忍不住了，众目睽睽之下一把将柯屿拖到一边，从脖子上摘下那串项链，套到了他身上。

    柯屿把戒指吊坠收进心口，“宝贝，你这样很不专业。”

    而在电影筹备期时，商陆曾说过的“真炸”，指的也是这一场。

    商陆扭头就走。

    “我不想你去冒险。替身比你经验丰富，更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拍摄。”

    “开什么玩笑，镜头对着我的脸，怎么用替身？”

    但是，好事的本地媒体动情地渲染，说这片骑楼承载着无数宁市人的风雨记忆，今天便是它盛大的告别仪式，通稿发出，许多老宁城人手携着手，一起来告别。

    果然。

    “梦到什么了？”

    入了夜，工作人员便也分辨得不那么清楚了，有些压着帽子戴着口罩的人，纵然谁都不认识，但胸口挂着工作通行证，那想必就不是可疑人员，何况他身边就站着麦安言。

    现场已经布置好，由技术人员在后方进行操控，主演跑过时，炸弹炸响，老旧的楼体摇摇欲坠，白色强片扑簌剥落，呛出一片尘雾弥漫。

    说不紧张是假的，但当商陆问他要不要用替身时，却又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技术员一愣，“没关系，爆炸是后台遥控的，您这边要出状况了，我们不炸不就完了？”

    “梦境入侵现实，意味着第一卷既是回忆，也是梦境, 回忆结束，梦境也到了秩序崩溃的边缘，这时候整个骑楼在爆破声中震动, 惊醒主角——”商陆打了个响指，仿佛唤醒梦境:“阿宝的梦醒了，发现自己是在战时，地面的震动是真的，是外面跑火的轰击，于是他抱着枪爬起来继续逃命，镜头跟上，第二卷开展。”

    铁马外的围观群众未免年纪太大了些，一眼望去，都是花白的头发与颤巍的身姿。说是告别，但都穿着汗衫，趿拉着拖鞋，只是眼眸中仍有动容，窃窃私语中，讲这里的鱼蛋西施多貌美，大只佬的一勺牛杂多么鲜，这些年都再难觅余味。

    为了确保演员和工作人员的安全，现场需要清场，只留必要的爆破技术员和摄影组。

    斯蒂芬非常认同他的处理, 他要设计解决的，是如何让镜头从斯坦尼康上快速手摇，之后又怎么把摄影师“投送”到卡车上, 由此来追踪第二卷柯屿的跑动跟随。

    商陆捧着他的脸，凝视许久，深深吻住。

    原本以为事情就此敲定了，但第二天一早，商陆又旧事重提。

    走了两步，又调转回去了，这次干脆把柯屿拖到了掩人耳目的浓黑角落，一把抱住了他。柯屿无声地笑了笑:“命好的小商陆，你亲我一下。”

    柯屿闻言，哼息中带着点笑:“我知道，但是没关系，你合作的爆破团队是国内技术顶尖的，你要相信他们。”

    “可以改成跟随和远景，那个摇臂，你还记得吗，摄影机穿过时会有遮挡，那个时候可以切一个剪辑点，把摄影机挂上摇臂，换成远景横摇镜头。”

    所有人:“？？？”

    “梦到技术失误，你出事了。”

    “为什么？”柯屿愕然，“我不同意。”

    安保部门显然比平时更头大，这么多老人家，伤了哪一个都容易上社会新闻。不让围观强制赶人又不行，毕竟扯上情怀了，剧组太冷血容易被拿去做负面文章，骂资本太冷血傲慢。

    商陆手臂搭着额头，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许是连月来没有好好休息，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到了极限，竟然就此睡了过去。睡梦中，手似乎被柯屿轻柔地放了下来，唇角印上淡淡一吻。

    「因为我是你最喜欢的人，老天这么眷顾你，一定不舍得让你伤心——所以，也一定会保佑我平安的。」

    柯屿玩着他两人的订婚戒指，轻描淡写中自有一股笃定:“就算只露一个背影，我的演绎，我能传达出的东西，也一定比替身多。”

    这种由虚渡到实的方式, 让画面中一秒的全黑变得顺理成章, 而这一秒，便是关键的剪辑点了。

    柯屿笑出声:“这是导演拿来考我的，我只能来请教你们专业人士。”

    盛果儿受不了大喊:“哥你快闭嘴吧！”

    因为获得了两个月来首次的满足，柯屿的声音浸透了餍足后的慵懒。他想抽烟，从烟盒里抽出一支，刚掀开床单，商陆把他压回了怀里，顺势把烟也抽走了:“换成替身也不会有影响，我模拟了新的分镜，一样效果很好。”

    “年前小温特地拿去诵过经开过光的，”商陆恶狠狠地说，“它最好能保佑你。”

    是很不吉利的画面，似乎不该说。但是不是说了一口，反而是“说破不灵”？一个不信鬼神的人就此向道不明的玄学妥协。

    柯屿:“……你在威胁菩萨？”

    柯屿以前从未拍过爆炸戏。

    “昨晚上做梦了。”商陆难得地显出欲言又止的神色，抹着黄油的刀尖在吐司上停留一瞬，竟然不想说出口。

    隔着距离，没人能听到对话，除了盛果儿。

    他心虚。

    商陆抱着他，就势在床上躺了下来。柯屿枕在他心口，听到他的心跳，和一声压下的深呼吸。

    柯屿点点头，半扬唇:“那就好，因为我也是这么回答的。”

    在比平时更忙的片场中，应隐的探班应援显得有点添乱。仍是那辆大冷链卡车，麦安言仍陪着。

    盛果儿又当门神，且是当着全剧组的面当门神，无数双眼睛都盯着这边，她不得不拼命拗出个一切正常的云淡风轻。……可恶，毕生的演技都在这儿了！

    可是汤野是他的衣食父母，他那样的人，听闻应隐的新片要去商陆那

    拿这么套歪理去说服商陆，把人气到两天不想说话也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