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玫瑰巷179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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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还有道路可以走，死亡并不是好的选择。”

    “是。”

    夏禾有些了然地点点头，接着确认道：“一本黑色封皮的书？”

    夏禾并没有急着将种子给他，反而让他在这里等着。

    宋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不用谢我，我也没帮上忙。”

    顾松溪有些不忍心看到她这个样子，说道：“虽然没有什么发现，但是谢谢你的提议。”

    夏禾对上少年的视线，企图从中找到放弃的想法。很遗憾，即使少年有几分潜藏的担忧和畏惧，对于这个最开始就下定的决心，并不打算更改。知道对方的信念不会轻易改变，夏禾想要劝说的话只好全都咽下。

    “你还想要万红的种子吗？”夏禾突然的发问，让顾松溪从这种诡异的氛围中清醒。他沉默了一会儿，坚定地回道：“要。”

    据说有人提出一种新型殡葬方式，人体堆肥。乍听之下有种曝尸荒野的粗暴，背后其实暗含了环保理念。人体堆肥就是用类似传统堆肥方法，将人类遗体快速转化为土壤。叶落归根，亲眼见证亲友“转生”成一棵树，或许比面对冷冰冰的石碑，更符合自然循环之规律。

    “你好，请问是店主吗？”顾松溪试探地问道。

    云舒看了一会儿金鱼，收回视线。屋子里没有开灯，窗外的灯光模模糊糊能透进来一些，不至于两眼一黑啥也看不见，云舒坐在沙发上，随意靠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松溪觉得这位店主有些冷淡，和平日里热情揽客的老板大相径庭。但想到真理之书108页的那条注释“万红的种子仅在梦森花店售卖，地址:后海区玫瑰巷179号”，往来买卖的货物不一般，这样的态度好像也能理解。

    夏禾的动作停顿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因为是侧着身子对着顾松溪的，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夏禾回道：“店里没有这种花。”

    少女抬起头，又开心起来。她的情绪很容易猜，不知道要用多少爱意才能浇灌出这样单纯的心思。

    听到她的问题，顾松溪觉得有希望。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顾松溪打开花店在售商品菜单，搜索“万红”两个字，没有结果。他挠了挠头，看了一眼正在认真工作的夏禾，怀疑自己是不是关键字选的不对，所以搜索空白。干脆直接浏览菜单上的商品，看哪张图片符合文章中的描述。

    女同事一颗接着一颗，红色的汁水在指间炸开，其他人见她欢喜的样子，也加入其中。显然，对于今天准备的这些水果，大家都很满意。

    她终于开口说话，顾松溪低迷的精神又提了起来：“在书上看到的。”

    顾松溪有些失望，一时间有些拿不准是不是自己记错了地址。又或者说当天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境，但书又是真实的，给的地址又确有其事。这可是真理之书，真理也会有错吗？

    “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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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红凋谢的很快，枯萎的花苞中藏着唯一一粒种子，这是万红生命的延续。夏禾扒拉着枯萎的花苞，找到那粒种子，递给顾松溪。

    顾松溪跟在她身后，出了门进入一个小院子，风穿堂而过，花香阵阵。穿过院子进入一个房间，约摸是书房，房间里有一个很大的书架，上面放了许多书，大多数都和植物有关。靠墙摆了一个大柜子，分了许多抽屉，有些像中药房抓药的药柜。

    顾松溪突然停下来，认真地说道：“谢谢你的关心。”

    云舒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塑料袋贴着的小票上。这么好的草莓，价格意外的实惠。包装盒上贴了品牌“桃花源”，云舒有点印象，这是一家新出的水果店，只在线上销售，水果品质很好，价格实惠，就是产量不高。数量有限，先到先得，有人骂商家饥饿营销，但粉丝数还是噌噌噌往上涨。

    宋雅也跟着停了下来，对于他的道谢有些红了脸，晕乎乎地点头：“嗯。”

    顾松溪站在门口打量了一圈，反复确认地址无误后，推开门走了进去。听见声音，女人仅仅回头看了一眼，接着收回视线继续给生长茂盛的花枝分盆。

    夏禾简单答道：“本店只做线上，需要什么花可以线上下单。”

    放学后，宋雅跑到顾松溪的身边，两个人并排走着，她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你去了吗？”

    回去后，顾松溪犹豫了许久，用小塑料袋将种子包装好，放进抽屉的最底层。这粒种子是他最后的底牌，也是他绝境时唯一的选择。

    周四下午有一场技术分享会，云舒对这些并不感冒。花时间听领导画饼，不如自己摸一会儿鱼。

    “我知道。”少年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黯然。

    顾松溪看到她又恢复了刚开始的冷漠模样，知道自己该走了。他走出房间，穿过院子、花房，沿着来时的路离开。即使拿到了想要的东西，设想的愉悦和轻松并没有到来，看着回去的路，顾松溪一时茫然无措。

    但是，你能否接受人体堆肥培育的蔬果？甘甜多汁的背后，无数具肉体正在逐渐腐烂，你闻到死亡的味道了吗？

    云舒看着大家蜂拥而上，快速瓜分了所有水果。她并不加入这场竞争，退到一边安静看着。有好心人看她一个人站在那里可怜，递给她一个橘子，云舒道了谢，接过来却并不急着吃。她将橘子丢进包里，回家后，剥开橘子皮丢进垃圾桶，将果肉丢进鱼缸。玻璃缸中两条小金鱼灵活摆动着尾巴，悠闲自在。一声响动，惊起一朵大水花，小金鱼吓得四处逃窜。过了一会儿，水面平静下来，在受惊之后，小金鱼很快追逐着橘子，小心试探。

    手机放在一边，亮着的光在黑暗里十分突兀。屏幕上显示着一家网店的主页，每一张商品图上的水果看起来都是饱满多汁，评论区很多真实的好评。水果订单并不算多，不是没有人气，恰恰相反，店里的水果供不应求，甚至出现了代拍和黄牛倒卖的现象，印证了一句话，任何有利可图的事物都能做成一门生意。

    店主很年轻，是个26岁的女人，名字叫夏禾。花店名字是很简单的两个字，梦森。铁艺大门上爬满了纤细的藤蔓，烟红色的小花点缀在绿叶之间，迎风摇曳。推开大门，可以看见小院儿里有很多花，红的、黄的、蓝的、紫的，错落有致地摆放着。

    夏禾偏过身，不去看少年的道谢。

    得到肯定的答复，夏禾心情复杂。她重新打开瓶盖，喝了一大口水，又问：“你想要万红的种子做什么？”

    夏禾出门了，顾松溪在房间里等她。过了一会儿，她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只装有小白鼠的笼子，还有一桶水。

    无需多言，顾松溪知道她指的什么，迎上宋雅期待的目光，他点点头。

    忙碌了一轮，没有找到合适的花。顾松溪看看夏禾又看看手机，犹豫了一会儿，不得不出声打扰：“请问，店里有万红的种子吗？”

    顾松溪下意识地否认：“并没有什么发现。”不知道为什么，他隐瞒了那天奇幻的经历。

    顾松溪掏出手机，打开常用的国民生活软件，搜索梦森花店，有结果。这家花店在生活软件上评分很高，但订单很少，评论区一水儿默认好评。如果不是确认自己的目标就是在这儿，他绝不会选择这样一家没有真实评论的店。默认好评总让人联想到刷单这种欺骗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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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禾没有说话，直接从笼子里取出小白鼠放进水桶。刚开始小白鼠还扒拉着爪子在水面游动，渐渐的，小白鼠不动了，身体轻飘飘地浮在水面。顾松溪竟然从它毛绒绒的脸上感受到了安详。过了很久，大概汲取的水分足够了，小白鼠开花了。和书上的那只兔子一样，身体被洞穿，却没有流出一丝红色的液体，所有消失的血液都成了花的养分。

    这是夏禾的告诫，因为一些原因将种子给了他，因为一些原因说了这番话。

    两人前后脚进屋，屋子里陈列了很多架子，架子上摆满了不同的花，挤挤攘攘，十分热闹。不同的花香混在一起，幸好前后两扇门都开着，不然大概会觉得沉闷。

    夏禾搬起一盆花进屋，顾松溪跟在她后面追问：“真的没有叫万红的花吗，要不你再好好想一想？”

    后海区玫瑰巷179号是一家花店，藏在巷子的最里头。www.hualuowx.com店里没什么客人，主要做线上生意，有些冷冷清清的。

    看到对方一直沉默，夏禾没有勉强。她转身向后门走去，边说道：“跟着。”

    宋雅眼里的光一下子消失了，她失望地垂下了头，对于自己没有帮上忙，有些气馁。

    看着夏禾手里的红色种子，顾松溪郑重地接过来，小心放进自己白衬衫左前胸的口袋里。开弓没有回头箭，人生走的每一步都算数。

    少年的言行背后或许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但夏禾并没有心思去探究这粒种子会被如何使用，她摆摆手开始赶人：“你该走了。”

    到了约定的时间，大家放下手头的任务，聚在一起。会议室的桌子中央摆着一些水果，蓝莓、梨子、草莓、猕猴桃、橘子。得益于科技的发展，冬季看见水果不再是一件稀奇事。盒子里的草莓又大又红，有女同事迫不及待拿了一颗，刚咬第一口，迫不及待表示了自己的赞赏：“很甜！”

    “谢谢。”

    突然，夏禾的视线落在顾松溪的手臂上，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移开，问道：“你从哪里知道的这种花？”

    夏禾没有搭理他的问题，一直在搬花。顾松溪问了几次都没有得到答复，一时间有些气馁，干脆闭上嘴，和她一起搬花。他将衣袖挽起来，也不在意泥土脏手，搬着一盆又一盆花进去。将所有同类型的花盆搬进去之后，夏禾终于停止搬花这项进程。她拿起旁边的矿泉水，递给顾松溪一支，自己打开一支，补充了水分后，才觉得喉咙没那么干燥，精神也缓和了。

    顾松溪隐约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既有些期待又感觉有几分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