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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具后的眼眸投映在沈毓宁眼里,凝邃清幽,连那红衣上清冷的气息都淡了几分,鼻尖飘来几缕松香,恬淡宁人。

    沈毓宁松了一口气,幸好苏崖的腿不是真的坏了,这样的大好青年若早早地残了,也太过可惜。

    饭毕。

    在她发愣时,身后传来苏崖清冽的声音。

    “恩。”

    “梅花还未给我。”

    “如此,毓宁就越矩了。”

    沈毓宁推着苏崖去院里散步,放眼望去满院银装素裹,积雪皑皑。几步之遥处,一树红梅凌傲支头,分外夺目。

    沈毓并非迂腐之人,苏崖一再相邀,她若还是拒绝,倒显得她矫情造作遂走到苏崖身后,推着他走进膳堂。

    见她目露惊讶,苏崖淡淡道:“我近日患了腿疾,大夫叮嘱我要好生休养。”

    这十六年间,便是顾晏也不曾与她如此亲近。

    银雪漱漱地散了一地,大氅上也沾的星星点点,红白相间,煞是好看。

    女子眸中掠过一丝苍凉,只苏崖不愿意,她也不能勉强,就收回手臂。

    “如此陪我一起吧。”苏崖掸了掸衣袖,目色清淡。

    “也好。”

    “先生可也喜欢这红梅?”

    凝着他额上隐隐的汗珠,沈毓宁心里泛起一丝愧疚,他方才突然站起来,一定很难受吧

    翌日清晨,沈毓宁途径花厅时,看到两个丫鬟端着一盘青花茶具从里面出来,口中颇有微词。

    苏崖回过神,正要接过,却瞥见屋檐上的积雪悬悬欲坠,忙唰地站起来,举起大氅将她护在身前。

    “这样啊”

    于是,她走了几步,把轮椅推过来。

    “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个故人。”顾晏身遭横祸,跌入尘泥,她不愿别人过多探问,勉强地笑了笑,就离开了。

    “嗯?”

    只指尖堪堪触到一丝冷硬,手腕就被苏崖抓住。

    沈毓宁扬扬唇,神态淡然。

    “哦。”

    “开的真好。”

    “是积雪。”

    “先生”沈毓宁心上一紧,把梅枝攥的紧紧的。

    “顾晏?”

    耳畔传来低哑的声音,感受到大氅从身后擦落。

    “倒也不常去,只幼时去过几次,后来我爹爹与姑母起了嫌疑,两家就生疏了。”

    将他退回寝室后,沈毓宁给炭盆里加了些炭,拨的旺了些,然后又找了个毛毯仔细盖在苏崖腿上,把茶壶蒸在火炉旁。

    “丫鬟又如何,论起来,我只是借住在此,算不得主人,且我也未曾当你是丫鬟。”

    自那以后,两家几乎不太往来。后来沈家破败了,她姑母念着姑侄之情,把她接过去住了一阵,只她姑父心胸狭窄,总是阴阳怪气地对待她。

    之前沈毓宁听顾晏提到过,青花瓷器大多出自泉州。难道苏崖因了她昨晚关于姑母的话?

    “怎么会?”沈毓宁一凝,继而绽出淡然的笑意:“而且就算真的丑陋又如何,经历了人心的丑恶,我还会怕一张脸吗?”

    女子浅笑温然,小巧的鼻尖因寒冷泛着剔透的红,脸颊绯绯,瑶唇滟滟,同她手中的红梅构成一幅绝美的画卷。

    “还不曾。”

    许是被这身红衣蛊惑,沈毓宁鬼使神差地把手伸向他的面具,她很想看看面具背后到底隐着怎样一张面容。

    “谁知道呢,听说是他特意吩咐厨房做的,许是口味变了吧。”

    只随口一提,他却上心了

    顾晏喜穿白衣,白衣胜雪好似天上仙,眼前的男子好红衣,冷冽浓艳譬如火中凰。

    霎时间,沈毓宁心里淌过一丝暖流。

    一番举动体贴入微,苏崖神情微怔,双手不自觉地抓住毛毯,目光也渐渐柔软。

    目送她远去之后,苏崖拂着手里的红梅,眸里深邃莫名。

    因视线遮挡,沈毓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身后传来男子温热的xiongxing气息。

    见她欲言又止,苏崖眼眸微狭。

    但见柏木小桌上摆着几盘精致小食,旁边放着两套餐具。

    “我”她想解释什么,却被打断。

    沈毓宁微微一凝,帮苏崖盛好饭菜,才坐下动筷。桌上的菜肴清淡爽口,很对她的口味,她吃的很是酣畅。

    暗香盈袖,难怪顾晏那么喜欢

    “我面容丑陋,怕吓到你。”

    “嬷嬷,你知道苏先生的腿疾是怎么回事吗?”

    沈毓宁从苏崖屋里出来后,也没闲着,就直奔后院寻王嬷嬷。

    然而,时至今日,那一天是永远不可能了

    下意识让开一步,沈毓宁看到苏崖立在那里,一身红衣在寒梅与积雪的映衬下,耀人夺目。

    “赏玩过后,可以把梅花插在瓶子里吧,以前顾晏就”

    两套看来苏崖早就安排好的。

    沈毓宁吸了吸鼻子,压住在眼里的酸涩,而后走到梅树下,折了一支开的最盛的,放于鼻尖轻嗅。

    一切规整妥当,沈毓宁准备离去,却被苏崖抓住袖子。

    他的理想原是于贪腐浑浊的官场中凌傲枝头,做一支坚韧的寒梅,使海清河晏,万民安泽。

    往年冬季,顾晏总喜欢折几支寒梅插于书房,说嗅着那股清冽的幽香头脑更加清明,胸臆也更加坚定。

    对于姑父,沈毓宁并不怨恨,毕竟他帮她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只这次落难,她再未动过投靠他们的念头。

    虽说打听别人隐私不太好,可她觉得苏崖对他不错,多了解一点,说不定能为他做点什么。

    见他这般神情,沈毓宁以为他是喜欢她手里的花,就递给他。

    两人声音很轻,沈毓宁只听到“喜酸”什么的,就没往心上去。

    沈毓宁瞥了瞥桌上的梅花,一拍脑门:“哎呀,倒忘了这茬。”赶紧把梅花递给苏崖,然后又找了个小花瓶放在桌上。

    一时间,苏崖望的有些痴了。

    “可我只是丫鬟。”

    沈毓宁出身名门,于大户人家的规矩了然于胸。

    “苏先生,我推你回去歇息吧。”

    “多谢。”苏崖凝了她一眼,遂重重坐下,一股如释重负的样子。

    而外间,送餐的丫鬟们窃窃私语:“苏先生往日是最喜酸的,怎的今日非甜即淡,没有一点酸的?”

    “那以前经常去你姑母哪里吗?”苏崖尝了一口糕点,淡淡地问。

    一旁,苏崖凝着她,幽深黑眸泛起一丝怜惜,连口中的酥饼也变得毫无滋味,遂放在一旁。

    幸好顾晏知晓了,禀告了父母。顾家二老心慈,就把她接回去当做亲生女儿教养,只等年岁到了就完婚。

    就在此时,沈毓宁忽然发现一件事,苏崖是站着的,且方才起身时动作迅猛,他的腿不是不良于行吗?

    “唉,这茶具可是前几日刚摆的,还崭新的,苏先生怎么就让换了呢?”

    见她一脸疑惑,苏崖把手缩回袖中,搓了搓指尖,掩住眼底的不自然。

    “可用过早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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