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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先生怎么可以这样想呢？怎么会有人这样想呢？难道有家的人……就一点儿也意识不到家的珍贵吗？
“还有家庭。”贺致远面不改色地说了下去，“人的生活型态有上百种，家庭只是其中之一，广泛，但不独特。我认为它之所以广泛，不是因为它本身具备多高的价值，而是因为它适合作为基石，辅佐一个人追求其他更高的目标。”
“更重要的事情？”颂然猛地坐直身体，几乎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混账话，“布布是你的儿子，你的家人，难道……难道照顾好他，不是你最重要的事吗？！”
贺致远怒火中烧，撑着茶几倾身过去，一把抓起手机吼道：“没人教过你吗，做人最基本的礼貌就是不要凭借一点点片面消息做主观臆断！”
颂然怎么敢让布布猜到贺致远身上，慌忙摇头：“不是的，跟布布的爸爸没关系。你爸爸那么好，怎么会和哥哥吵架呢？”
也许是贺先生的语气太冷静，陈述的节奏又太稳定。对比之下，他这边只剩明显的慌乱与词不达意。他赖以生存的信仰在这一刻受到了强烈冲击，变作一层单薄的玻璃纸，也变作一句只能在口中反复叨念却难以令人信服的空话。
他敲打键盘，一行一行回复邮件，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屏幕，语气也显得淡漠：“我猜你不喜欢听到这样的回答，但这是我的真实想法——布布是我的儿子，却不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事。颂然，繁衍是一种普遍行为，也是一种生物本能，任意两个异性结合都能创造下一代，我不认为这样平凡无奇的行为有什么特殊价值。如果你认为有，我不反对，我愿意尊重你的看法，但同样希望你能理解我。”
贺致远脸色蓦地一冷，“啪”地合上了笔记本翻盖。
贺先生带着一点淡漠的嗓音飘进了颂然的耳朵。
“操 你妈。”
颂然又问：“那您明白了吗？”
“颂然，我认可你是一个好邻居，但在家庭观念上，我们的人生经历不同，不可能达成一致。我们给予彼此一些尊重，暂时求同存异，可以吗？”
大毛团子也蹭了过来，用脑袋轻轻拱他的小腿，给予体贴的安慰。
这一次，他语调中的不耐烦过于明显，一下子刺痛了颂然。绚烂的笑意凝固在唇角，颂然僵住了，不确定地问：“您刚才……说、说什么？”
“可是，可是哥哥明明哭了呀。”布布才不相信呢，“哥哥刚才在和拔拔打电话吧？是不是拔拔他……”
颂然蹲，摸了摸孩子的头发，笑着说：“布布，谢谢你。”
布布非常担心。
他垂头坐着，牙齿紧紧咬住下唇，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人渣，，滚你丫的！”
贺致远重重一拍茶几，厉声警告他。
因为距离变远了，颂然的声音有些模糊。
颂然深深感到害怕。
贺致远直白地承认了，因为无意遮掩而显得分外无情。
颂然的胸口像被一块巨石压住了，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他抄起咖啡走向客厅，打开手机的免提模式，屏幕朝下按在茶几表面，手指向前一推，手机滑向了茶几另一侧，险险地停在边缘。
贺致远沉默了片刻，突然捏起银勺，用力扔进了水槽里。
他这最后一句话彻底点燃了导火索，颂然脑子里“轰”的一声，理智炸成灰烬，血气冲头，眼前一片模糊：“不可兼得？不可兼得你生布布出来干吗？！有人拿枪逼你生吗？家庭不重要，你别生啊，繁衍那么低级，你别射啊！跟我一样做个单身汉，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让你追求事业！”
房门被轻轻叩响了。
他眼眸一亮，扭头跑向餐桌，把刚涂好的画纸扒拉下来，又飞快跑回，双手捧着递给了颂然：“哥哥快看，我已经画好了，送给你！哥哥不哭了哦。”
他在求和。
颂然接过画纸，看到上面有一只棕褐色的花栗鼠，一只土灰色的灰松鼠，一只橘黄色的长颈鹿，还有一只草绿色的小蟋蟀。树叶金灿灿，蘑菇白嫩嫩，低矮的老树墩长出了一圈圈的年轮。
你放心，就算事情变成了这样，我也不会轻言放弃的。你的颂然哥哥很厉害，一定会帮你找回世界上最好的那个爸爸，让你摘下假面具，再也不必委屈自己扮演一个“听话的乖孩子”。
贺致远打断他：“颂然，我没那么多时间。”
颂然吸了吸鼻子：“没事，哥哥好着呢。”
“我说，我没时间学习怎么做一个好爸爸，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颂然！”贺致远猛地站了起来，“注意你的措辞！”
“对呀。”布布连连点头，“拔拔那么好，不会和哥哥吵架的。”
“颂然！”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核弹当量飙升成氢弹当量，颂然抄起枕头猛地砸了下去，弹起足有两米高：“意外？什么叫意外？你是做 爱不知道戴套，还是套子也管不住你那根 吊？”
贺致远：“在听。”
听见忙音的同时，颂然用力一挥手臂，卡通手机在空中飞过一道弧线，滚进了远处的圆沙发里。
“我的确不是自愿当父亲的。”他沉声道，“我根本没打算在三十五岁之前要孩子，布布是一个纯粹的意外。”
他坐进沙发，打开笔记本开始办公。
但颂然坚决摇了摇头：“不可以，不求同存异，因为……我才是对的。”
颂然怔住了：“贺先生，你在说什么啊？”
“贺……贺先生？您还在听吗？”
颂然胡乱抓起一块枕巾抹了把脸，擦干眼泪，跳下床去开门。布布和布兜兜正并排站在门外，一起仰着小脸蛋看他。
“Don’t judge ！”
颂然充耳不闻，继续骂：“我管你想几岁生孩子，布布生下来了，你就要担起父亲的责任！你呢？你连给他找个妈都找不到！四岁的小孩，一会儿扔给保姆带，一会儿扔给机器人带，这是正常人类干出来的事？你以为拿技术管孩子就能体现事业价值了？布布那么爱你，那么懂事，我现在把电话拿给他，你敢亲口告诉他他是你打出来的意外吗？！”
他抿了抿嘴唇，固执地强调：“孩子、伴侣和家庭，是一个人最珍贵的东西，什么都比不上它，什么都比不上……”
控，特别厉害，可它再厉害，也没法代替您啊。您才是孩子的爸爸，布布最需要的不是保姆，也不是小Q，而是您，拿小Q充数是不可以的。我这样讲，您……能明白吗？”
可令颂然惊恐的是，他无法说服自己了。
“颂然，我大概能猜到你是怎样的一个人。你擅长烹饪，喜欢小孩，无碳出行，养名贵的猫，单身，独居，不缺钱，还经常去孤儿院做义工——你具备一个心态良好的乐活族的大部分特点，应该从小就被家人保护得很好。但你要知道，并非所有人都拥有你的条件。在很多人眼中，家庭不代表幸福和安全感，比如……算了，旧事不提，邻里之间没必要掏心挖肺，总之家庭与事业不可兼得的时候，我会选择事业。”
他紧紧抱住了枕头，想从温暖的羽绒里汲取一点力量。
谢谢你，好孩子。
“嗒，嗒，嗒。”
“大概吧。”
“不是。”
大约静谧了五秒钟，他听到贺先生笑了。
但颂然已经没有理智了，他的眼眶里覆满了泪水：“注意你妹的措辞！信不信我还有一肚子脏话没骂出来！就你这种人，赚再多钱也是个败类！”
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一定不会让你……变成当年的我。
“哥哥，你刚才在和谁吵架呀？”
“不对不对，贺先生，您的想法有问题！”
“大概怎么行呢？想做一个合格的爸爸，必须弄得很明白，比如说……”颂然话语一顿，感觉贺致远的声音好像变轻了。他以为是儿童手机出了问题，“啪啪”摁了两下音量加号，依然雀跃地说：“您要读幼儿心理学，陪布布玩亲子游戏，给他讲童话故事，还要每天都亲亲他、抱抱他。小孩子跟大人不一样，他们内心可敏感了，要是不多花点时间陪伴，很容易就会受伤的……”
四岁的小布布，送给了他一份暖心的礼物。
他本能地抗拒贺致远的观点，伸手在空中比画，努力想要诠释自己的看法：“家庭本身当然是有价值的，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想要成家了！它……呃，它是人的生命中最重要的根基，是一种归属感，父母、孩子、亲戚，都是幸福的来源。我觉得，它肯定是比事业更重要的……”
] 贺先生怎么可以这样想呢？怎么会有人这样想呢？难道有家的人……就一点儿也意识不到家的珍贵吗？
“还有家庭。”贺致远面不改色地说了下去，“人的生活型态有上百种，家庭只是其中之一，广泛，但不独特。我认为它之所以广泛，不是因为它本身具备多高的价值，而是因为它适合作为基石，辅佐一个人追求其他更高的目标。”
“更重要的事情？”颂然猛地坐直身体，几乎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混账话，“布布是你的儿子，你的家人，难道……难道照顾好他，不是你最重要的事吗？！”
贺致远怒火中烧，撑着茶几倾身过去，一把抓起手机吼道：“没人教过你吗，做人最基本的礼貌就是不要凭借一点点片面消息做主观臆断！”
颂然怎么敢让布布猜到贺致远身上，慌忙摇头：“不是的，跟布布的爸爸没关系。你爸爸那么好，怎么会和哥哥吵架呢？”
也许是贺先生的语气太冷静，陈述的节奏又太稳定。对比之下，他这边只剩明显的慌乱与词不达意。他赖以生存的信仰在这一刻受到了强烈冲击，变作一层单薄的玻璃纸，也变作一句只能在口中反复叨念却难以令人信服的空话。
他敲打键盘，一行一行回复邮件，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屏幕，语气也显得淡漠：“我猜你不喜欢听到这样的回答，但这是我的真实想法——布布是我的儿子，却不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事。颂然，繁衍是一种普遍行为，也是一种生物本能，任意两个异性结合都能创造下一代，我不认为这样平凡无奇的行为有什么特殊价值。如果你认为有，我不反对，我愿意尊重你的看法，但同样希望你能理解我。”
贺致远脸色蓦地一冷，“啪”地合上了笔记本翻盖。
贺先生带着一点淡漠的嗓音飘进了颂然的耳朵。
“操 你妈。”
颂然又问：“那您明白了吗？”
“颂然，我认可你是一个好邻居，但在家庭观念上，我们的人生经历不同，不可能达成一致。我们给予彼此一些尊重，暂时求同存异，可以吗？”
大毛团子也蹭了过来，用脑袋轻轻拱他的小腿，给予体贴的安慰。
这一次，他语调中的不耐烦过于明显，一下子刺痛了颂然。绚烂的笑意凝固在唇角，颂然僵住了，不确定地问：“您刚才……说、说什么？”
“可是，可是哥哥明明哭了呀。”布布才不相信呢，“哥哥刚才在和拔拔打电话吧？是不是拔拔他……”
颂然蹲，摸了摸孩子的头发，笑着说：“布布，谢谢你。”
布布非常担心。
他垂头坐着，牙齿紧紧咬住下唇，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人渣，，滚你丫的！”
贺致远重重一拍茶几，厉声警告他。
因为距离变远了，颂然的声音有些模糊。
颂然深深感到害怕。
贺致远直白地承认了，因为无意遮掩而显得分外无情。
颂然的胸口像被一块巨石压住了，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他抄起咖啡走向客厅，打开手机的免提模式，屏幕朝下按在茶几表面，手指向前一推，手机滑向了茶几另一侧，险险地停在边缘。
贺致远沉默了片刻，突然捏起银勺，用力扔进了水槽里。
他这最后一句话彻底点燃了导火索，颂然脑子里“轰”的一声，理智炸成灰烬，血气冲头，眼前一片模糊：“不可兼得？不可兼得你生布布出来干吗？！有人拿枪逼你生吗？家庭不重要，你别生啊，繁衍那么低级，你别射啊！跟我一样做个单身汉，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让你追求事业！”
房门被轻轻叩响了。
他眼眸一亮，扭头跑向餐桌，把刚涂好的画纸扒拉下来，又飞快跑回，双手捧着递给了颂然：“哥哥快看，我已经画好了，送给你！哥哥不哭了哦。”
他在求和。
颂然接过画纸，看到上面有一只棕褐色的花栗鼠，一只土灰色的灰松鼠，一只橘黄色的长颈鹿，还有一只草绿色的小蟋蟀。树叶金灿灿，蘑菇白嫩嫩，低矮的老树墩长出了一圈圈的年轮。
你放心，就算事情变成了这样，我也不会轻言放弃的。你的颂然哥哥很厉害，一定会帮你找回世界上最好的那个爸爸，让你摘下假面具，再也不必委屈自己扮演一个“听话的乖孩子”。
贺致远打断他：“颂然，我没那么多时间。”
颂然吸了吸鼻子：“没事，哥哥好着呢。”
“我说，我没时间学习怎么做一个好爸爸，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颂然！”贺致远猛地站了起来，“注意你的措辞！”
“对呀。”布布连连点头，“拔拔那么好，不会和哥哥吵架的。”
“颂然！”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核弹当量飙升成氢弹当量，颂然抄起枕头猛地砸了下去，弹起足有两米高：“意外？什么叫意外？你是做 爱不知道戴套，还是套子也管不住你那根 吊？”
贺致远：“在听。”
听见忙音的同时，颂然用力一挥手臂，卡通手机在空中飞过一道弧线，滚进了远处的圆沙发里。
“我的确不是自愿当父亲的。”他沉声道，“我根本没打算在三十五岁之前要孩子，布布是一个纯粹的意外。”
他坐进沙发，打开笔记本开始办公。
但颂然坚决摇了摇头：“不可以，不求同存异，因为……我才是对的。”
颂然怔住了：“贺先生，你在说什么啊？”
“贺……贺先生？您还在听吗？”
颂然胡乱抓起一块枕巾抹了把脸，擦干眼泪，跳下床去开门。布布和布兜兜正并排站在门外，一起仰着小脸蛋看他。
“Don’t judge ！”
颂然充耳不闻，继续骂：“我管你想几岁生孩子，布布生下来了，你就要担起父亲的责任！你呢？你连给他找个妈都找不到！四岁的小孩，一会儿扔给保姆带，一会儿扔给机器人带，这是正常人类干出来的事？你以为拿技术管孩子就能体现事业价值了？布布那么爱你，那么懂事，我现在把电话拿给他，你敢亲口告诉他他是你打出来的意外吗？！”
他抿了抿嘴唇，固执地强调：“孩子、伴侣和家庭，是一个人最珍贵的东西，什么都比不上它，什么都比不上……”
控，特别厉害，可它再厉害，也没法代替您啊。您才是孩子的爸爸，布布最需要的不是保姆，也不是小Q，而是您，拿小Q充数是不可以的。我这样讲，您……能明白吗？”
可令颂然惊恐的是，他无法说服自己了。
“颂然，我大概能猜到你是怎样的一个人。你擅长烹饪，喜欢小孩，无碳出行，养名贵的猫，单身，独居，不缺钱，还经常去孤儿院做义工——你具备一个心态良好的乐活族的大部分特点，应该从小就被家人保护得很好。但你要知道，并非所有人都拥有你的条件。在很多人眼中，家庭不代表幸福和安全感，比如……算了，旧事不提，邻里之间没必要掏心挖肺，总之家庭与事业不可兼得的时候，我会选择事业。”
他紧紧抱住了枕头，想从温暖的羽绒里汲取一点力量。
谢谢你，好孩子。
“嗒，嗒，嗒。”
“大概吧。”
“不是。”
大约静谧了五秒钟，他听到贺先生笑了。
但颂然已经没有理智了，他的眼眶里覆满了泪水：“注意你妹的措辞！信不信我还有一肚子脏话没骂出来！就你这种人，赚再多钱也是个败类！”
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一定不会让你……变成当年的我。
“哥哥，你刚才在和谁吵架呀？”
“不对不对，贺先生，您的想法有问题！”
“大概怎么行呢？想做一个合格的爸爸，必须弄得很明白，比如说……”颂然话语一顿，感觉贺致远的声音好像变轻了。他以为是儿童手机出了问题，“啪啪”摁了两下音量加号，依然雀跃地说：“您要读幼儿心理学，陪布布玩亲子游戏，给他讲童话故事，还要每天都亲亲他、抱抱他。小孩子跟大人不一样，他们内心可敏感了，要是不多花点时间陪伴，很容易就会受伤的……”
四岁的小布布，送给了他一份暖心的礼物。
他本能地抗拒贺致远的观点，伸手在空中比画，努力想要诠释自己的看法：“家庭本身当然是有价值的，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想要成家了！它……呃，它是人的生命中最重要的根基，是一种归属感，父母、孩子、亲戚，都是幸福的来源。我觉得，它肯定是比事业更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