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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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氏只略看一眼今日酒席那些菜品；碗碟、伺候下人的衣裳等一水儿换了新的，就知道这次百日宴表面上办得风光，多少人夸国公府排场大，国公夫人疼孙子，一个百日宴便料理得如此风光。又夸王氏贤惠，给侄子办宴会没有半分克扣。

    看完信后，更加应证了贾代善的猜测。

    张氏沉吟了片刻，大学士之女自然懂这些道理。即使赖忠等人本性贪婪，但能在几百下人中脱颖而出，得到重用，本身也是聪明人。聪明人行事，自然会有后手。

    看出张氏的犹豫，贾瑚小手拍了拍张氏的手：“母亲不用担心，祖父派的人必然是向着府里的。”

    但是张氏知道，这次许多人都得了好名声，唯有账上的银子固然用了不少到宴会上，也不知道另外淌水般的流去了哪里。

    不过秦宵根本不在意这些细节，甚至连赖忠贪墨这等事都没告知贾代善，证据先留着，等国公爷回来再处置。

    不同的人办同一件事也有不同的效果，此事秦宵来查，到时候贾母劝的余地都没有！

    张氏犹豫了一下，贾瑚身边的人都是张氏挑的，像清溪等人心思细，人也伶俐，应付内宅的事张氏是放心的。但是查账房和采买却没那个本事。还不如贾赦在外面找人查呢，贾赦好歹是龙禁尉。然而这些事毕竟是家事，若是从外面借人，丢荣国府的脸面。

    像秦宵这样杰出的探子，办事效率自然极高。

    所以秦宵带回来的人根本就没怎么周旋，不过是走访几日，就拿到了这次贾琏百日宴所采买贵重物品的价格。

    张氏知道女人是出不去内宅的，既是要靠着下人办事，自然要给下人适当的好处。所以哪怕以前张氏掌家的时候，只要不是贪墨过分了，张氏也不会苛责。然而秦宵出身军中，唯有军纪严明四个字。

    赖忠觉得，自己好歹是跟国公爷呆过军中的，凭功绩，放了奴籍捐个小官都值得。结果娶个大奶奶，那丫头片子才多大，凭什么将几百口人管得死死的？

    不过最让贾代善头疼的是贾母当了这么多年的国公夫人，怎么半点长进都没有！现在宁荣二府已经风光无限，代化堂兄任京营节度使，自己任平安州节度使，皆是兵权在握。

    张氏其实还是有几分担心，然而鱼儿已经咬钩，功亏一篑实在可惜，便抚着贾瑚的头道：“我自然知道你的主意好，我只是担心瑚儿你。过于出色的事，总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赖忠等贾母提拔的旧管事和张氏矛盾由来已久。虽然因奴才的身份敢怒不敢言，但现在太太重新掌家，这些人如鱼得水的同时，将贾赦、张氏惯用的人盯得紧紧的。

    而主院那边，贾母则是喜气盈盈。

    譬如大奶奶和太太打了几番擂台，没拿到掌家权。别说在赖忠等人眼中，就是在贾母眼里，也觉张氏不会轻易放弃。

    大笔采买的账目好查，真正难的是日常开销，这种细水长流的东西，每笔贪墨一些就是一大笔。而且不拿荣国府的账本不好核对。

    再一个，自己的嫡亲女儿也得了一桩好亲事。

    因而便是张氏提拔的人好几个都下放到马房、外院等没什么油水的位置，赖忠等人也没放弃对东大院下人的防备。

    贾瑚身边的人，自己又不熟悉的，便只有新拜的骑射师父秦宵了。

    贾瑚满不在乎：“母亲，祖父的人亲自查的，自然会亲自报给祖父。赖忠毕竟是祖父的小厮，师父亲自查的，恐怕祖父更舍得下手。至于我，祖父让师父回来授我武艺，本就有护我周全的意思，难道师父知道我比之平常小儿聪明些，便不护我了么？”

    如果再和掌西海沿子兵权的南安郡王府联姻，就是兴德帝再信重自己，也得要怀疑宁荣二府和南安王府意欲何为。

    然而自从赖婆子嫁给赖忠，贾母便收服了赖忠。留在京城做管家比之在军营里可自在多了，况且还有油水可得。赖忠自成亲之后便没再去军中，这些年不但早就养得大肚肥肠，连当初的一丝警醒都没留下。

    张氏一咬牙，点头道：“瑚儿说得在理。若是老爷的人都要怀疑，咱们没可用的人了。”

    秦宵出马，可就不像张氏那样仁慈了。

    现在表面上二奶奶是管家奶奶，实际上大事都是太太做主。比起张氏，贾母觉得王氏要柔顺听话得多，上无婆婆管着，下无张氏碍眼。所有人都奉承着自己，这才是贾母想要的生活。

    张氏不知道的是，在此之前，贾瑚已经暗示秦宵去查赖忠了。

    贾瑚说：“母亲，此事不宜你和父亲的人去查。”

    古时候通信不便，即便是世家大族，通一次信也是各房人写好了遣信使一次送了。这样两个信使分别送信本身就代表内宅不和。

    荣国府那些奴才，只有赖忠是呆过军中的，有些反侦察能力在身上。

    秦宵主要告知贾代善的事情有两件：一是贾瑚的天赋，信上没说太具体，只说了如此出色的孩子，自己生平仅见。二是荣国府现在守卫松散，种种迹象表明内宅恐怕也不和睦。

    本来么，豪门旺族的管事背靠主子得些好处是再寻常不过的事，甚至在许多豪奴眼中觉得天经地义。

    荣国府好几百的下人，谁不对赖大总管巴结讨好的？赖忠觉得国公爷不在京城的时候，自己只要盯紧了东大院就没事。至于国公爷回来后？自己及时收手便是。

    贾瑚说：“母亲尽管将此事交给我，我有办法查他们，还不让他们察觉。”

    然而，张氏放权是为了捉人，不是为了让这些硕鼠搬空荣国府。

    更让贾代善想不明白的是，南安王妃为什么会提起这样一桩亲事？自己的妻子在梳理局势上向来没什么天赋，然而南安王府为什么突然发癫呢？看来，自己该尽快回京了。

    秦宵是贾代善的人，能被公公突然派回来必然是能人，但是贾瑚还不满六岁，指使得动么？

    “我也知道此事我派人去查容易打草惊蛇，但难道就这么放任他们？”张氏为难。

    同样是太|祖所封的八公之家，其他国公府的管事别说从主家得不少好处，就是借着主子的名头在外面仗势欺人，巧取豪夺也不是没有。偏生荣国府的大奶奶那样厉害，把下面管得死死的。

    她步步筹谋，变成自己都不认得的样子，就是为了保护儿子，但现在却要儿子去涉险。

    数日之后的平安州节度使府，贾代善先后收到两封来自京城的信，现在两封信都摆在书案上，而贾代善不怒自威的脸上现在更是冷峻。

    虽然贾母到底没忘了贾代善的话，没直接应承贾敏和南安郡王世子的婚事，但是贾母觉得这当真是一桩四角俱全的好亲，生怕回应慢了，这样的好亲事便宜了别人。不过次日，便写了信打发人亲自送往平安州。

    就是拿好处，也不过是采买价格提高一两成大奶不会管。若是拿的好处再多一些，大奶奶就要过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