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在这里，可真是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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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先听见这句话，身上又像是有了无尽的力量。他吃力地撑着身子坐起来，慢慢拆开那个油纸包，里面包着几片淡白色的药片，他捻起一颗，放在舌尖，用力地咽了下去。
不错，赵虹的话提醒了他，和卓是中原边境的小国，从前一向是安分守己的，可自从彻明登基之后，就一直隐隐地闹腾，直到年初时，终于举兵攻来。幸而先帝临终前留了一手，彻明才得以招架。
熟悉的味道让他眼眶一阵滚烫，那人如今会怎么样想他，会怪他不识大体坏了事，还是会因他的坚守而感动，他轻轻地舔着着齿颊上残留的甘草气味，一点点地将下衣从腰间褪下去。
他居然还活着，那八十下板子没有要了他的命，可是，显然更恐怖的事情还在后面。
腰间有道深红色的抓痕，那是昨晚皇帝强留他时无意间弄伤的，力道之大，让他疼得几乎失智。
何先谢过，饮了两口，心里隐隐动着念头。
说话的是他最年长的师哥赵虹，虽和他们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但此刻真的有一副尊长的模样，何先的师父是宫中的老人儿，带徒弟一贯奉行着少而精的原则，因而他们这一脉中，只有赵虹在皇上跟前算是得脸。
皇上应当是恨透了他，他不仅没让皇上得偿所愿，还让他在文武百官面前丢了好大的面子，这些事他昨晚在受杖的时候就全然想到了。
那黑影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翻窗而去，留下空气中一段淡淡的草药香气。
疼痛让他意识有片刻的模糊，半梦半醒之间，像是回到七八岁时候的村镇上，他殷殷牵着妹妹在田埂上费力地赶着牛车；又像是十三岁生日时，那人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地教他写字……
赵虹开了口，众人也就不再顾忌，七嘴八舌地关心起何先来了，一时又将他昨夜推拒皇上的事拿出来说了几遍。
眼看着此战胜利在即，和卓却始终遮遮掩掩不肯纳降，几位老臣们里有主意，都觉得那些敌寇们必是畏惧新帝的残暴手段。
何先趴在庑房的床上，双手紧紧攥着，牙齿不住地打颤。
等了一天，御前还是没有一点动静，这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按照皇帝杀伐决断的性子，现在不杀他，想必是打算留着他慢慢折磨。
窗外有若有若无的人声，伴随着他身上淡淡的汗腥味传到耳边，
赵虹见他一直不言语，到底心里过意不去，拿了碗清粥过来坐下道，
“真是不要命了，连皇上的恩旨也敢违背……”
他这样想着，忽然听得外面有纷纷而至的脚步声，外屋的嘈杂像是被按入水里的香灰，瞬间消灭得一点不剩。
可是，该怎么在这样极致的恨意间活下来，甚至利用这种恨意得到足够的重视，这才是他现在应当操心的问题。
这些奴才从来都是这样，就算是调教的再好，一背过人去，就是忘不掉嚼舌根的毛病。
他们不如男人，也不如女人，贞洁尚且算是女人的一桩优点。可对他们来说，所有世人口中的优点，早都随着那根被刀割去的肉一样烂在了尘泥里。
何先丝毫不觉有趣，他并不觉得自揭伤疤是什么可笑的事，这些人哪个不是挨了那一刀，半人半鬼地活在这个地方。
何先一一向回来的人打过招呼，嘱咐他们拿盖碗喝茶。
“何先，我打条热手巾给你擦擦身子吧。”
“主子赏你的，你好自为之吧。”
“哪里敢劳烦哥哥，我不打紧。”
几人本以为他铁定是活不成了，此刻也因为昨夜的冷漠而有些愧疚。
“何先。”
他喝了两口滚水，把那些无关紧要的恨意咽进喉咙里。
腰上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似乎在印证着他的猜想，没有伤药，他连未来三天都熬不过去，更不必谈以后了。
何先几乎下意识便这样答了话，他温和一笑，似乎并不为昨夜的事恼怒，他总是一副谦和的模样，也是不足为奇的。
“何先在哪？万岁爷传召。”
“死在这里，可真是晦气。”
贞洁吗？
昨夜的经历像是梦境一般不真实，何先缓缓地挪动了下僵硬的右腿，慢慢呼出一口气来。
疼……
“谁说不是，要我说他可真是活不长了。”
伴随着几桶污水被泼到地上，那两人的声音也渐行渐远了。
一声短促而轻快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绪，接着是一个坚硬的瓷瓶子并一个油纸包塞进了他的手心。
如果皇帝真的挂心着这件事，何先揉着腰间的青紫，他也许可以找到自保的法子。
有淡淡的血腥味从被子里传来。www.liulanwu.com
“还是咱们何先有骨气，宁可不要命也要贞洁。”
何先不管他们说得有多难听，仍是淡淡笑着，手上活计不停，不多时竟将那七零八落的裤子缝得完好如初。
“你也不必太忧心了，左右皇上如今在操心和卓受降一事，许是已经将你的事忘了。”
皇帝登基不过一两年的光景，政事上未有什么大的造诣，刑讯上倒是颇有心得，何先听过几个出自他手的酷刑，如什么挂彩旗，穿肠挂肚……
众人哄笑着瞥了眼趴在床上的何先，总算是暂时安静下来了。
傍晚时分，庑房内的人渐渐回来，何先才撑着身子在院子里走了两圈，此刻正挨着枕头缝裤子。茶炉上有才煮好的新茶，冒着淡淡的香气。
] 何先听见这句话，身上又像是有了无尽的力量。他吃力地撑着身子坐起来，慢慢拆开那个油纸包，里面包着几片淡白色的药片，他捻起一颗，放在舌尖，用力地咽了下去。
不错，赵虹的话提醒了他，和卓是中原边境的小国，从前一向是安分守己的，可自从彻明登基之后，就一直隐隐地闹腾，直到年初时，终于举兵攻来。幸而先帝临终前留了一手，彻明才得以招架。
熟悉的味道让他眼眶一阵滚烫，那人如今会怎么样想他，会怪他不识大体坏了事，还是会因他的坚守而感动，他轻轻地舔着着齿颊上残留的甘草气味，一点点地将下衣从腰间褪下去。
他居然还活着，那八十下板子没有要了他的命，可是，显然更恐怖的事情还在后面。
腰间有道深红色的抓痕，那是昨晚皇帝强留他时无意间弄伤的，力道之大，让他疼得几乎失智。
何先谢过，饮了两口，心里隐隐动着念头。
说话的是他最年长的师哥赵虹，虽和他们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但此刻真的有一副尊长的模样，何先的师父是宫中的老人儿，带徒弟一贯奉行着少而精的原则，因而他们这一脉中，只有赵虹在皇上跟前算是得脸。
皇上应当是恨透了他，他不仅没让皇上得偿所愿，还让他在文武百官面前丢了好大的面子，这些事他昨晚在受杖的时候就全然想到了。
那黑影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翻窗而去，留下空气中一段淡淡的草药香气。
疼痛让他意识有片刻的模糊，半梦半醒之间，像是回到七八岁时候的村镇上，他殷殷牵着妹妹在田埂上费力地赶着牛车；又像是十三岁生日时，那人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地教他写字……
赵虹开了口，众人也就不再顾忌，七嘴八舌地关心起何先来了，一时又将他昨夜推拒皇上的事拿出来说了几遍。
眼看着此战胜利在即，和卓却始终遮遮掩掩不肯纳降，几位老臣们里有主意，都觉得那些敌寇们必是畏惧新帝的残暴手段。
何先趴在庑房的床上，双手紧紧攥着，牙齿不住地打颤。
等了一天，御前还是没有一点动静，这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按照皇帝杀伐决断的性子，现在不杀他，想必是打算留着他慢慢折磨。
窗外有若有若无的人声，伴随着他身上淡淡的汗腥味传到耳边，
赵虹见他一直不言语，到底心里过意不去，拿了碗清粥过来坐下道，
“真是不要命了，连皇上的恩旨也敢违背……”
他这样想着，忽然听得外面有纷纷而至的脚步声，外屋的嘈杂像是被按入水里的香灰，瞬间消灭得一点不剩。
可是，该怎么在这样极致的恨意间活下来，甚至利用这种恨意得到足够的重视，这才是他现在应当操心的问题。
这些奴才从来都是这样，就算是调教的再好，一背过人去，就是忘不掉嚼舌根的毛病。
他们不如男人，也不如女人，贞洁尚且算是女人的一桩优点。可对他们来说，所有世人口中的优点，早都随着那根被刀割去的肉一样烂在了尘泥里。
何先丝毫不觉有趣，他并不觉得自揭伤疤是什么可笑的事，这些人哪个不是挨了那一刀，半人半鬼地活在这个地方。
何先一一向回来的人打过招呼，嘱咐他们拿盖碗喝茶。
“何先，我打条热手巾给你擦擦身子吧。”
“主子赏你的，你好自为之吧。”
“哪里敢劳烦哥哥，我不打紧。”
几人本以为他铁定是活不成了，此刻也因为昨夜的冷漠而有些愧疚。
“何先。”
他喝了两口滚水，把那些无关紧要的恨意咽进喉咙里。
腰上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似乎在印证着他的猜想，没有伤药，他连未来三天都熬不过去，更不必谈以后了。
何先几乎下意识便这样答了话，他温和一笑，似乎并不为昨夜的事恼怒，他总是一副谦和的模样，也是不足为奇的。
“何先在哪？万岁爷传召。”
“死在这里，可真是晦气。”
贞洁吗？
昨夜的经历像是梦境一般不真实，何先缓缓地挪动了下僵硬的右腿，慢慢呼出一口气来。
疼……
“谁说不是，要我说他可真是活不长了。”
伴随着几桶污水被泼到地上，那两人的声音也渐行渐远了。
一声短促而轻快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绪，接着是一个坚硬的瓷瓶子并一个油纸包塞进了他的手心。
如果皇帝真的挂心着这件事，何先揉着腰间的青紫，他也许可以找到自保的法子。
有淡淡的血腥味从被子里传来。www.liulanwu.com
“还是咱们何先有骨气，宁可不要命也要贞洁。”
何先不管他们说得有多难听，仍是淡淡笑着，手上活计不停，不多时竟将那七零八落的裤子缝得完好如初。
“你也不必太忧心了，左右皇上如今在操心和卓受降一事，许是已经将你的事忘了。”
皇帝登基不过一两年的光景，政事上未有什么大的造诣，刑讯上倒是颇有心得，何先听过几个出自他手的酷刑，如什么挂彩旗，穿肠挂肚……
众人哄笑着瞥了眼趴在床上的何先，总算是暂时安静下来了。
傍晚时分，庑房内的人渐渐回来，何先才撑着身子在院子里走了两圈，此刻正挨着枕头缝裤子。茶炉上有才煮好的新茶，冒着淡淡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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