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何顾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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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是尚书夫人的寿辰，平日里穿得寒酸也就罢了，今日这种场合，也不打扮收拾一番。」

    此时我还沉浸在她的美貌中发愣，不知眼前这个人，是日后影响我终生的恩师。

    「这么厉害呀，改日也来赛一局。」

    「疼！」

    「顾影怜，从今日起，我就是你的师傅，授你琴艺。」

    香菱最近有些反常，在我跟前忙前忙后，十分活络，这坛「桃花酿」也是她给我准备的。

    第一天的授课很简单，苏慕琴教我识谱，感受琴音的曼妙。

    「你最近学琴如何？」

    何琛赐端起酒壶，闻了一下，皱起了眉头。

    香菱送来了熬好的药，我本想自己喝，但是何琛赐执意要我坐好，舀着一勺勺苦涩的药，用嘴吹得温度刚刚好，一口口地喂我喝。

    「罢了，师傅为你打扮一番，教你如何与他们打交道，这些事情只教你一次，你自己学好。」

    其实我也是想让阿娘高兴的，可我的存在，似乎只让她看到了愧疚，我嘴笨，可我觉得那些坊间趣闻，并不有趣，都是小民的愚昧、无奈和心酸。

    「阿娘，您的生辰将近，哭多不好，如今我们在您膝下尽孝，您应该高兴才是。」顾清辞安慰着阿娘。

    我和香菱没有谈及过往，我们都很有默契地忘记了，之前我们是什么身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好。」

    「夫人，打扰了，我来接内人回家。」男子朝我行了个礼，看向了苏慕琴，两人一对视，眼里的浓情蜜意层层晕开。

    这时我才发现，不知何时，我已泪流满面。

    苏慕琴和泽延的情缘，也是坊间一段令人羡慕的佳话，唯一让人唏嘘的是，成婚四五年来一直没有子嗣，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恩爱如旧，他们的情意就像陈年佳酿，历久弥新，浸在彼此的眼眸里，不理世俗，从此岁月烂漫。

    「师傅，我-不-懂，没人-教我。」我淡淡地说。

    「好，明日我就去请城里最好的琴师。」

    马车上，坐着我们三个人，我与顾清辞对坐在两侧，不免有眼神的碰撞。

    「今天的课就到这里。擦擦你的泪水。」苏慕琴说。

    泽延接过苏慕琴手中的瑶琴，揽着她的肩，相视谈笑。

    镜子里的这个水灵的女子好陌生，她是我吗？

    09

    一

    「哪个下人不长眼的。」乡绅骂骂咧咧，两撇黑白相间的胡子剧烈地颤动着，把我吓傻了。

    据说她的琴艺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虽无官爵，无权势，但世人崇尚六艺，仰慕阳春白雪，所以对她十分敬重。

    「要！我-还-会-射箭。」

品种，各种花色，浓淡相宜，在将晚未晚的天色里，缀满枝头。

    梅花树下，顾清辞抚琴，何琛赐吹箫，乐音悠悠，琴瑟和鸣。我没有勇气跨进他们的院子。

    「我晕车。」

    老实说，我不知道怎么和顾清辞相处，在将军府里，也是免不了要碰面，起初我也是想尝试着和顾清辞好好相处。大家都那么喜欢顾清辞，只要我和她相处好了，阿爹阿娘，还有何琛赐，他们都会很高兴的。

    以前我和养父经常会一起玩投壶的游戏。我找来一个瓶子，捡了几根梅花枝，玩起了投壶游戏，暖暖很捧场，我每次投进去，它就会欢快地叫着，我像一个得胜士兵，朝着暖暖骄傲地鞠躬。

    我揽着暖暖，提着酒，到庭院里，赏月赏花品酒。喝了一口「桃花酿」，熟悉的味道涌上心头，心里一阵泛酸，眼前闪现出养父的音容笑貌。

    「清儿，坐好。」

    「这-酒-好喝。夫君-试试？」

    顾清辞又给阿娘讲了几则坊间趣闻，几句话就把阿娘逗乐了。

    「胡说，你需要做自己就可以了。学琴不过是打发时光，不必较真。影怜你投壶还不错，要与我比赛一局吗？」

    我疼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何琛赐守在床头。

    「夫人，你怎么了？」间生扶住了我。

    「我-就-喝-一点。」

    我挑开了马车窗帘，看着吵吵闹闹的街景。依旧热闹，依旧忙碌。

    阿爹阿娘见我们回来很高兴，忙活一大桌美食佳肴，吃过午膳，又拉着我和清辞在院子里聊天，谈及我时，阿娘伤春悲秋，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不与他们过多纠缠，苏慕琴带我去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对我一顿评头论足地批。

    阿娘让我和顾清辞先回家住几日，陪陪她，何琛赐送我们回去。

    「影怜，你在玩投壶？还喝酒？」

    我压抑着雀跃，心跳，脸红，站在前头，投出了一枝梅花枝，上面还残缀几朵嫩蕊，投中瓶中，叮当一声闷响，今晚夜色格外静美。

    养父最喜欢笑了，一咧开嘴，露出两排发黄的牙齿，所有的烦心事，都会在那个泛黄的笑容里豁达。

    夫妻二人离去的背影，在梅花树旁，细碎的日光下，成一道绝美的风景。

    我抱紧暖暖，低声说:「暖暖，我-好-想念-父亲。」

    「来客的礼单你看没看，今天来的都是些什么人物，你知道吗？你要知道你才是尚书家的小姐，何将军的正妻，这些你都不学，你让别人如何看得见你？」

    「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我走出大堂，出去外面透透气，外面的院子里也摆了十几桌酒席，下人忙忙碌碌地端酒上菜，我侧身让开，却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乡绅，他手中的杯酒洒落，溅湿了他的衣袖。

    「那你睡会儿。」何琛赐轻轻摸着顾清辞的头，低声说。

    低等平民看到的是柴米油盐，在卖力谋生；达官贵人看到的是钱权名利，在卖力纵欲；还有一种人，他们看到的是浓云密雾，眼里盛满迷茫，不知其所依，不知其所往。

    「夫君，我-想-学-琴。」我一时兴起，脱口而出。

    我讪讪地笑着，走到他身边。

    阿娘的生辰宴上，来了很多人，每个人身上都带着贵气，谈吐得体，措辞晦深，我都听不懂，但是顾清辞从容应对，落落大方，大家只认识顾请辞，我在人来人往的祝寿人群里，局促不安，茫然无措，十分多余。

    一声几不可闻的笑声闯入我耳里，我尴尬得满脸通红，保持鞠躬的姿势，迟迟不敢，抬头看那一张温柔爽朗的脸。

    「哎，小影子，你真笨。」苏慕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何琛赐请来了城里最好的琴师，苏慕琴。

    我先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师傅-很-厉害，我-太-笨了。」

    暖暖也欢快地围着何琛赐团团转。

    苏慕琴弹出的琴音，或轻快或低沉，仿佛有生命，仿佛在讲一个辗转凄清的故事。

    可是我听过何琛赐和顾清辞吵过架。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惊艳到我。苏慕琴好高好美啊！

    然而此时却要面对面地坐一路，我都觉得不自在，何况是她。只见顾清辞很自然地起身，挤到了何琛赐的那一边，歪头枕在何琛赐的肩头上，仿佛在宣示她的主权。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美艳和英气，完美融合，一双丹凤眼斜挑，眼波流转，媚而不俗，眉宇却是清冷疏离。一身红橙色衣裙，大红色内衬，让我想到了山中绽放的辛夷花。

    「哭，哭，又是哭，第一次见你就是哭，你在我这儿哭没用，收起你的眼泪，在你父亲母亲面前哭，在你夫君跟前哭，好让他们怜惜你。」

    苏慕琴将我护在身前，向大家郑重其事地重新介绍我，乡绅听完后，脸色一变，说他有眼无珠，一顿之乎者也，又是夸我又是道歉，我只听得懂他那句:「对不住了。」

    顾清辞听到下人唤她「姨娘」，她就突然爆发了，摔了茶盏，要掌掴下人，被何琛赐拦下了。顾清辞把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到了何琛赐的身上，说了很多过火的话，两人吵了一大架，最后何琛赐妥协，哄了好久，顾清辞才作罢。从此大家都默认称呼我为夫人，称呼顾清辞为「顾夫人」。

    木门被敲响，我们循声望去，看见一个清风明月般的人。

    10

    「这酒，温醇不烈，初尝平淡，而后微醺，好酒，但是它也是酒，不可贪杯。」

    但是每次我刚要和她打招呼，她就直接忽视我，目不斜视，直接将我当作空气，我只好收住自己傻傻的笑。后来我见了她，就很识趣，避开了。

    「孙先生，这位可是尚书家的小姐，何将军的夫人。」一句话掷地有声，自有威仪，人群安静，循声望去。

    这天我终于有机会喝到了心心念念的「桃花酿」。

    「影怜，好点没？不舒服要说出来，不能强撑着，大夫说你的病症积攒了些时日，伤了身体，需要调理几日。不用担心，几日就好。」

    「师傅，您——」见到苏慕琴的那一刻，亲切得让我想哭。

    「影怜，你要多笑，瞧，笑起来多可爱。」

    08

    我怔怔地看着他，张嘴喝着，何琛赐对我一直都是这么温柔。

    「二郎，你稍等一会儿。

    香菱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因为不认命，所以她逃出了那个贫穷落后，注定了她一辈子卑贱的地方，她以为自己是村里最有出息的女孩，做到了大丫鬟的位置，可以管着一帮人做事。但是我竟然不费吹灰之力，成为了她的主人，她应该很不甘心吧。

    「小影子，把琴谱背好，我明日考考你，若是答不出来，要打手心。」苏慕琴严肃的语气说着训斥小孩的话，我有点疑惑，但还是乖乖点头。

    阿娘的生辰宴临近，我不知道送什么生辰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