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浣溪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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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泠拿出一个白玉的镯子。

    眯着眼看了看泠手中的镯子，没见过，不过宋清晗既然偷偷摸摸丢个镯子给我，那肯定有猫腻，让泠寻个时间将镯子原封不动还给宋清晗，便收了灵境。

    我心里的嘴角一抽:第一次感谢原主陷害宋清晗下的绊子。

    师傅一抹胡子:「这位小生啊，你那娘子是不是每次见你，都心生欢喜呀？」

    望祁山是鹭阳镇周围，离江家最近的风水好的山。

    我立在他身后，也不知道要怎么劝他。

    傅宁舟双眼泛红，身体抖得厉害，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就又想掉头进去。

    「之前......」傅宁舟看了我一眼，「保护佛骨的时候，与各大门派研究过。」

    我捏了个果子啃着，这说书先生吧，说得挺对，但是又不全对。总不至于这天下所有的喜欢都是支支吾吾的吧，这不就只看见了矛盾的普遍性，忽略了矛盾的特殊性了吗？

    「是啊！」男子答道。

    所以剧情的最后，还是绕到了这佛骨上吗

    傅宁舟眼神沉得吓人，看得我头皮直发麻，就在我快缴械投降的时候，他一句话没说，转身回了房间。

    是现在悲广寺的当家和尚净善大师，和内定的下一届当家和尚圆离大师。大殿里燃烧的檀香烟雾袅袅盘旋，满殿都弥漫着安神的气味。

    我笑着看向傅宁舟，眼里是满满的真诚和信任。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先移开眼神。傅宁舟沉默片刻，攥紧的拳头微微松开了些，哑声说道:「好。」

    「宁舟你可以呀，这么熟门熟路。」我瞧着傅宁舟，压低了声音挑眉一笑。

    他的娘亲，一定是一个温柔而坚强的女子。她深爱着自己的孩子，她敢于逃离悲哀的婚姻，敢于去追求自己的喜欢。

    「悲广寺，取佛骨。我不能......」傅宁舟声音哑了一下，「我不能让我娘，连轮回都入不了。」

    只是可怜傅宁舟，八岁与自己娘亲分离，一直以为娘亲为了救自己去世，现在失而复得，不过短短三年，便见自己娘亲如此惨状。

    只见那说书先生一笑:「姑娘啊，你莫要伤心，你应当开心才是。你家郎君，是真真地喜欢你啊！」

    傅宁舟收好了袋子，深深地看了江府一眼，然后便做了个御剑的起势。我赶紧拉住他:「你要去干什么？」

    「圆离不明，佛

    至于为什么不考虑「借」，开什么玩笑，八大门派是不可能同意的。

    道:「师傅，小女的夫君在外做活计时，总能同其他的女子相谈甚欢，可是一同小女说话，他便面红耳赤、支支吾吾，难得说一句囫囵儿。」女子还带了些哭腔，「小女也是实在难过才来请教，夫君是不是不喜小女，小女所托非人了啊？」

    进入大殿后竟没料到里面竟然有人，立刻扯了傅宁舟就躲到了阴暗处。

    「那是......」泠沉默了片刻，「傅公子的母亲？」

    江府外

    ？

    我赶紧拉住了他:「我将你娘带出来了。」

    又站在傅宁舟身后做人形立牌。就在我绞尽脑汁琢磨着一会儿怎么安慰他的时候，傅宁舟嘶哑得不成样子的嗓音在微微的山风中响起:「小时候，我爹常打我们，每次......都是我娘护着我。」

    傅宁舟没说话，我叹了口气，继续劝道:「就算你天资过人，但你毕竟之前受了伤，现在恢复了有五成没？刚才又差点儿入魔。无论你是求、是偷、是抢，你拿到佛骨有几成胜算，你心里应该比我清楚吧？」

    我这才刚完，萦绕在江府里的黑气就像是因为傅宁舟的戾气，全部被触发了开关一样，全部朝我们扑来。

    傅宁舟在二楼闭关调息，而我这几天，除了当傅宁舟的贴心小棉袄，每天上午我都会来一楼嗑嗑瓜子。

    将一个小的乾坤袋递给傅宁舟，他接了过去，盯着手中的袋子许久，然后抬头看着我，声音嘶哑得厉害:「谢谢。」

    客栈一楼是一个大堂，有一个说书先生经常在上午来讲各种民间趣事，外加感情答疑，就跟现代的情感咨询师一个工作。

    悲广寺十八命塔

    「你说。」苍老的声音与净善佝偻的背影给整个大殿平添了几分沧桑。

    「师傅师傅，我每次去见我娘子，她都叫我不要去了。我这不去了吧，她又生气了好几天不理我，她这到底啥意思啊？」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问道。

    话一说完，堂里便又热闹了起来。

    说书先生话音刚落，一名蒙着面纱的女子便问

    「可是她总是笑着跟我说:『宁儿，娘不希望你以后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娘只希望，你可以保护好你自己，一辈子安宁、喜乐。』」

    「主子。」泠的影像出现在空中，看见我身后的情况时瞳孔巨缩了一下。

    我笑着看向他:「好。」

    我小心脏莫名地一抖:这是，什么又刺激到他了？

    接下来几天，我们都在鹭阳镇的一个客栈里休息。

    我冲他笑了笑，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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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舟可自渡，娘亲希望，你要成全自己。』」

    在面朝江家的方向有一个土堆，上面竖着一块碑:「先妣傅慈月之墓」。7 个字，没用一点儿法术，一下一下，就像是要死死刻在血肉之上。

    「逃出来后，我们就一直流浪。在青楼里，她拼死护着我。还做了很多她宁死都不愿的事情。」傅宁舟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一切，都是为了我。」

    我拉住他没松手:「宁舟啊，你觉得......他们会把佛骨给你吗？」

    只是，我总觉得，他眼中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场面一度十分热闹。

    年轻和尚说道:「净善大师，圆离有一事不明，望大师解惑。」

    「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说着，说书先生还笑着提了一句:「你们这些漂亮小姑娘，如果有公子哥一来便与你们甜言蜜语、卿卿我我，可都要长得点儿心啊~」

    泠像是回了神:「九蓝山的宋清晗来过宗里了，不过她是悄悄来的，我见她行为鬼祟，就跟了上去，发现她往主子房间里放了这个。」

    我看着墓碑上「傅慈月」三个字，深深地朝她鞠了一躬。

    30

    所以推动剧情的下一步，就是帮助男主得到佛骨？

    我朝他娘的尸体捏了个诀，然后招出了黄泉，戾气与鬼气，绝配。就在指挥着黄泉削黑气的时候，傅宁舟突然收了剑，一股黑气便直冲他而去，见状我也收了打算一巴掌拍飞那股黑气的真气，拉着傅宁舟躲开。

    被我拉住的手紧紧得攥成拳，还带着颤抖。

    有条脉络在我心里清晰起来:傅宁舟因为救母亲而入合戮宗取冰珠凌霄，但母亲却不知被谁所杀化为戾气，而要超度只有取到佛骨。

    我抬头一看，傅宁舟一身白衣立在二楼楼梯口，面色冷得吓人，一双眸子沉沉地看着我。身侧楼梯的扶手已经被他捏成了渣，裂纹顺着扶梯蔓延而下。垂在右侧的手有红色的血滴下来，估计是刚才被木头扎的。

    傅宁舟跪在碑前，骨节分明的十指全是泥土，他就一直静静地看着碑上的字，良久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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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能看见他的背影，看不见他的神情，却能那么深刻地感受到他的悲痛与恨意。

    我朝他做了个小声点的手势，往后看了看，傅宁舟还是像个雕塑一样跪在那里。

    眼见着这黑气打散了又聚拢，还越打越多，我就头疼。这么打下去也不是办法，便揽过傅宁舟的腰，把他带出了结界。

    大殿里的莲花座上一坨金色的光浮浮沉沉，下面立了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年轻和尚。

    不过也因为有傅宁舟，我们才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十八命塔。

    「刚才那个气，是你娘亲？」

    「那你的娘子是希望你去看她的，不过是寻常女子的羞涩罢了。你不去看她，自是惹恼了人家。以后呀，还是常常去看看就好！」说书先生笑着说道。

    看见女子停止了抽泣，说书先生接着说道:「这感情嘛，玄妙得很。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难免心慌意乱，所以说话自然是支支吾吾，还容易闹个大红脸；若是对一个人没有情，就像是对待一个物件，心不乱，自然更能侃侃而谈、妙语连珠。」

    「嗯。」我应了一声，不是很想谈这个话题，便问道，「有什么事吗？」

    上方突然传来木头碎掉的清晰响声，热闹的大堂一时安静如鸡。

    傅宁舟指节攥得发白，手背上的筋络若隐若现。就像是在狠狠地压抑一种情绪，说到后面，他已经嘶哑到失声了。

    声音越来越柔和:「而且，现在是不是应该找个地方，先把你娘安葬了呢？然后我们调息几天，等你冷静下来了，恢复一些功力了，我们再去，好不好？」

    从天明到日暮，当最后一丝霞光收回的时候，傅宁舟起了身，轻轻理了理衣服，对我说道:「走吧，去镇上找个客栈，休养几日。」

    所有的哀恸、伤痛与恨意，在他的脸上都看不见了。他依然还是那副好看的水墨卷，眉眼如画。

    夜色沉沉，两个一身黑衣的人迅速穿梭在塔楼之间，身影快得让人看不清。

    直到那抹白色身影消失在拐角，笼罩在整个大堂的可怕威压才消失了。安静如鸡的大堂才发出了鸡叫，啊不是，安静如鸡的大堂才有了窃窃私语的人声。

    乾坤袋里的水镜震了震，我走远了几步，拿出水镜。

    在仔细衡量我是单挑八大门派堂而皇之去抢佛骨，以及悄咪咪偷了再神不知鬼不觉放回去，这两者的利弊后，我果断选择了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