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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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错，我支持。」

    他起身下榻，酒菜已然摆上了桌子，牢屋简陋，但酒香四溢。

    我体力不支，他却精神满满，还得空在我耳边咬牙切齿。

    萧柏气急败坏，往后一吼，「怎么着！敢打趣我，小心过年我不让你们回去见媳妇！」

    「你们打算怎么样？」他问。

    「小狼崽野心比我大，他说，昭国不覆，但龙椅上要换人。」

    「是啊，」我意有所指道，「果然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别白日做梦了，」萧柏冷声，「母亲本就与父亲情投意合，若非你从中作梗，父亲不会负伤带兵，死在战场上！」

    有个率先回应道，「那有什么！好歹我们有媳妇哩，将军还是先想想怎么抱得美人归呦！」

    「我们将军还小呢！哪里会哄媳妇儿哦！」

    「后来听说你反，他当场砸了东西，下令从南蛮调兵，结果又输给你，只能拿我撒气。」

    这次轮到许则深主动倾身过来，碰了碰我的酒盏，眸光闪烁，「这次也一样，我们联手。」

    我也笑，把玩着手中斟满的酒杯，摇摇晃晃，「弑君，还是要弑的。至于换人嘛……」

    途中我见过一次萧青，她仍是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只是在看见我时，破天荒地开了口。

    很快，我们就带兵入主了厉国的首都，殿堂之上，他拔剑亲自对上厉国国君。

    我问一旁的守卫，他并不是我的人，也不认识我，只当我是新来的，闻言轻叹一声。

    「传令，陛下旧疾突发，临终前下旨禅位许则深，」说完，我用剑朝他比了比，歪着头问，「明白了么？」

    「兄长心智不算成熟，还请嫂嫂多多担待。」

    我笑，然后毫不犹豫地盖下了玉玺，将圣旨丢给了下面抖得站不稳的小太监。

    「女将军，连你都笑话我！」

    他有些疯癫，痴痴地看着萧柏，神神叨叨，「果然，国师的话是对的，我的国土江山，最后都会被你们萧家抢走！」

    而我更想不到，一个年轻男子，为何会对满门英烈的萧家赶尽杀绝。

    二十

    他笑笑，说，「原本没打算弑君的，但既然你都敢反，我觉得我也受够了。所以接下来，我已经是你船上的人了。」

    萧柏穿着厚重的盔甲，牵马过来，视线在我身停留半秒，又看向萧青，狐疑道，「你跟她说什么了？」

    后者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似乎对他这个兄长非常不屑。

    「小没良心的，」许则深发笑，仍是坐在原地看着我，「也不看看是为谁沦落至此。」

    十九

    「我，是我，行了吧。」

    「怎么都说我变了。」我有些哭笑不得地灌下一杯酒。

    我转过头去，甩开他的手就走，「该走了。」

    萧柏将要集结士兵，对厉国发起最后一战。

    「皇帝不要北羿，要杀你，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太防我。」

    「是啊！」众将士再次哈哈大笑。

    「沈翎！」

    「后来那娘娘被贼人掳走，不知道好不好得过宫中。唉，命苦哦。」

    「将军！你行不行啊？」

    「你若再过几日回来，大约就只能见着我的通缉令。」

    这道圣旨震惊了天下，掀起轩然大波，但我无从理会，我正忙着往北羿赶。

    「正如……正如你们萧家抢走我的爱人一样…」

    男人抓着面前的剑刃，鲜血从手中流出，不以为意，直勾勾地看着他，「我最后悔的就是没能在你上战场时乘机杀了你！」

    萧柏皱眉，正要叫板，又忽然反应过来，耳根微红，欲盖弥彰道，「这……还挺会说话的。」

    我也闷下一杯酒，辛辣感由内而外散发，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小太监像见了鬼一样，捧着圣旨就跌跌撞撞跑了出去，下一刻，殿外传来宦官尖锐的声音。

    「诶诶诶，」他摇着尾巴就扑过来，抓着我的手就问，「她叫你嫂嫂，你应了，那是不是还唤我一声夫君？」

    她定定地看着我，我能猜到她听到了什么风声，譬如我对老皇帝的折辱。

    然后，在御前拔刀，亲自把那身穿龙袍的男人吊死在了柱子上。

    「陛下驾崩——」

    许则深显然猜的到是为了什么，我也没有解释的意思，「随他喜欢。」

    他没吭声，仰头一口闷了我给他倒的那口酒，我见状又给他满上。

    我回头命人上了一壶好酒，几碟下酒菜，「只是以为凭你的本事，不至于坐牢。」

    他身上有着数不清的剑伤。

    「我可没笑话谁，」我笑着答，「哦，好像是在笑某个讨不到媳妇的倒霉蛋吧。」

    事实证明，我跟萧柏，的确

    「禅位许则深……」

    身后千军万马统帅在前，有几个闻言直接笑出了声，更有甚者打趣。

    我微愣，也笑了，「以后，还请小妹多多关照。」

    我没说话，只是在动手前，带走了御花园那条染血的绸缎。

    我骑着马走在最前面，手捂着嘴，但盖不住声，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路过御花园，一棵百年槐树挺立在湖边，冬日的树木大多萧瑟，一片叶子也无，以至那个光秃秃的绸缎极其显眼。

    「好！！！」

    「我坐牢能换得你特意回来陪我喝上一壶，倒也值了。」

    「而母亲也不会想来杀你偿命，最后被你的护卫杀死，对外宣称护驾身亡！」

    「非也，这是陛下罚的。」

    她抬眼，对上我略有些不解的视线，轻笑了一声。

    我抬眼，等他继续。

    「什么娘子，谁是你娘子了。」

    「许则深，」我举杯过去，碰了碰他的，「你不愿再做人臣，那为君如何？」

    「无事，我先走了，预祝兄长与嫂嫂顺利。」

    「不为何，」她说，继而朝我行了一礼，不算大礼，但我知道她的内心不至于此，「我谢将军，同时也拜托将军。」

    「娘子等我！」

    我冷眼走在一众禁卫之间，皇帝老了，近年来多的是对群臣的猜忌，竟然疏忽了御林军里参杂了些别的。

    「说谁不行呢，女将军。」

    「是有妃子寻死？」

    「将军，你看看，女将军也觉得你不行呦！」

    「好。」

落如此。」

    「玩笑。」

    「呵呵呵，」他仰头大笑，「你竟然什么都知道了……」

    「他小子还挺重情重义。」

    「这还没完，当夜又带了同样的四条绸缎宣她侍寝，那惨叫声，周围的宫女听了都被吓出了心悸。」

    许则深摇摇头，「他要嫁借我之手骗你回来，再杀我。我从入狱起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弑君。」

    但我仍有些不自然，避开了她的视线，「何事？」

    衬得我曾为之胆战心惊的信仰，有多么可笑。

    白玉案上正妥帖放着一道圣旨，是我拿刀架着老皇帝写下的。

    我站在原地，看着殿外漆黑的夜，面色沉静。

    那段布料先是直直地伸下来，末端打了个圈，白色的绸缎，那一圈却是红色的，已经很淡了，但我能辨认出那是血迹。

    「那你知道，我如今最后悔的是什么吗？」

    「原本是打算反厉国，打昭国，一统天下，」我倒了一杯，伸手递给他，「只是小狼崽临时反悔，想留昭国。」

    「将军，要不要咱教你哦！不然咱们怕你晚上进不到屋子哩！」

    是强强联手，势如破竹。

    厉国国土不大，但再大也经不起我和萧柏一天破一座城的速度折腾。

    其实要翻一个天，也不算太难。

    剩下的皇族被我用祈福的幌子送去了五台山，没有赶尽杀绝，但也是变相软禁。

    曾经的棋逢对手，终也没想到会变成如今的同舟共济。

    「明明只差一点…差一点…

    比起京城的繁华，皇城要冷清许多，或许是受了龙椅上那位的影响。

    「沈将军。」

    他目光一凝，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忽的笑了，「有何不可？」

    …

    我掩了掩发烫的耳垂，没好气道，「你是八抬大轿还是十里红妆了？哪来的什么便宜娘子！众军听号令！出发！」

    「你此次回来，应该不只是为了我吧。」

    「沈翎，你这一趟，变了很多。」

    「他要杀你？」

    没了昭国的阻碍，我要同他并肩奋战，助他一统。

    在那儿吊了整整一日，手腕被硬生生勒出血。」

    他一边回忆一边说道，「阁下可还记得去年厉国送来的那位和亲公主？生得漂亮，人却清傲，陛下厌恶她总是冷着一张脸，就大半夜把人吊

    本以为传闻中性情残暴的国君是个老男人，没想到却是个年轻男子。

    而我只是揩了揩脸上不小心沾上的血迹，漫不经心地拿起玉玺，放在光下把玩。

    「不过，很适合你。」

    「自然。」

    这倒是我第一次来到厉国，萧柏的母国。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回了营帐，理都没理萧柏。

    结果的最后是萧柏气得在行军路上休整的当夜就钻了我的帐子，身体力行地向我证明了他不可能是那个倒霉蛋。

    也对，家国动荡，怎么坐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