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长亭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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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我真的不是吃醋，我只是单纯地烦程玉这个人。」

    我能感觉出贺祈号脉的手滞了一下，随即低着头温和道:「这样的私事，夫人也没必要说得这么清楚。

    我早上起来他来请脉，我中午午睡醒了他来送药，我晚上要睡觉了他又来请脉……

    他在炫耀什么？炫耀他耳根子清净，我这边被那程玉烦得不行？

    太后说这是太医院最好的太医，我不知为何对这个「太医院最好的太医」的名

    周昀梁趴在窗台上，看着我说:「我知道你没病。」

    他又添了一句:「而且她送给我的什么糕点羹汤我都给阿福吃了。」

    「咳咳。」

    他示意我搭脉，我把手伸了过去，他开始号脉。

    贺祈低着头，狭长的丹凤眼漾着水意，睫毛像是被湖边的微风吹拂似的一颤一颤。

    我对此有些不解，可想问他时他已经拎着药箱走了。

    我简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细细闻着，还有一股药香。

    我的的确确没什么病，可太后的心意又不能不要，所以这位叫贺祈的太医来府里那天，我也躺在了床上，搞的像我真的大病了一场似的。

    我抬起头看他，他可怜兮兮的。

    我悲怆不已，好好的初见就这样被毁了。

    第二天满府都传遍了，说少爷新娶的媳妇是个妒妇，嫉妒那程家小姐嫉妒得自己病入膏肓，以至于让自己头疼腿疼肚子疼哪哪都疼。

    唔，这眼睛真好看。

    阿福是周家的管家，整个人胖胖的，最喜欢吃东西。

    08

    周昀梁一副看透了我的样子，叹了口气，对着我信誓旦旦地说:「你放心吧，我不会的。」

    突然一个脑袋从窗子外探了进来。

    贺祈微笑不语，从药箱的底层里抽出一个小抽屉，里面放着一朵秋海棠。

    我盯着这贺祈看，全然不知他身后还跟着周昀梁。

    可是他到底在说什么啊，这和程玉有什么关系？

    我这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出不来，上前刷地一下又把窗户打开了。

    我突然觉得，这样闪着波光的眼睛，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

    周围几个丫鬟小厮停下了正在进行着的窃窃私语，低头憋笑不敢看我。

    好嘛，我这才恍然大悟，合着他以为我想着让那程玉赶紧走，是因为我在吃他的醋。

    我叹了口气:「那就她待多久，我病多久好了。」

    我皱眉:「所以呢？」

    他见我这反应，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不仅没吃，我还给了阿福吃。」

    怎么绕来绕去都在扯什么糕点。

    唔，好俊俏的小生。

    我突然看着这朵秋海棠傻笑了起来。

    不过贺祈的美色我还没看几天，周昀梁就病了。

    可真是谢谢他，我彻底晕了。

    他也皱了眉，又想了想，说:「阿福说那糕点可难吃了。」

    我满头问号，又猛地顿悟。

    我怀疑程玉来这儿成日里除了做糕点再没别的事儿了。

    周昀梁捂着被窗户夹到的鼻子哀怨地看着我。

    他顿了顿，说:「那程玉根本也不咋来找我，我俩自她进府就没怎么说过话。」

    他竟然气得拂袖离开了屋子。

    尤其是那双眼睛，给我的感觉是格外熟悉。

    我规规矩矩地躺在那，听见侍女给他掀帘子。

    这朵秋海棠是用鲜花晒干而成的，但是却并未损害花朵本身，整朵花含苞待放的，甚是好看。

    我瞥了他一眼，没理他。

    大家都说少爷真可怜，指不定怎么抱着被子哭呢。

    我觉得太后是在考验我的定力。

    周昀梁都说了这糕点难吃，我才不要吃，正巧阿福每日来给我送药，我就顺手赏给了他。

    就是我听着这症状，怎么觉得这么耳熟呢。

    明明贺祈已经给我诊完了脉，回禀了太后我身体康健的不得了，可太后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非要让贺祈在周府小住，说是要好好调理调理我的身子。

    我病了的这个消息传着传着，不知怎么就传到宫里去了。太后她老人家一听我因为善妒而气病了，竟然高兴的不得了，赶紧找了太医院最好的太医来为我诊病。

    我听见周昀梁轻咳了两声，这才把视线往后移了移，但也只是移了移，随后又马上回到了这位俊俏的太医身上。

    我说:「但她人没走啊，这和糕点有什么关系。」

    不仅是脑子，到今天居然连嗓子都不行了。

    09

    我答道:「现在其实也还好。」

    让这样一个俊俏小生日日在我眼前晃悠，这不是在调理我的身子，这是在磨练我的心性啊。

    他继续说:「那程玉来咱们家小住，是爹同意了的。我爹那么凶，我要是朝他闹非要让她走，他揍我怎么办。」

    他放下茶盏，一副认真的样子:「那程玉昨日遣人送来的糕点，我可是一口都没吃。」

    但我非常坚持，说得自己仿佛病入膏肓了一般，难受得连床都下不来，她似乎也不太好意思再叨扰我养病，便只吩咐侍女每天都来送她做的糕点。

    周昀梁又开始咳嗽，这回一下两下没完没了，着实影响了我欣赏美色，我抬起头带着些愠怒地看了他一眼，眼里有些嫌弃。

    第二天满府的人又传开了，说少夫人善妒，少夫人凶悍，少夫人不仅凶悍善妒，还嫌弃少爷不行。

    07

    天呐，我这回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头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可我还是下意识地觉得那必定是一个长着白胡子的……

    哦不对，除了做糕点，她还喜欢来烦我。

    这日我正在看书，窗子开着，微风和煦吹得我心旷神怡。

    嗯？我怎么就放心了？

    我也不想老是盯着贺祈看啊，可谁让他生得这么俊俏呢！

    但程玉不来烦我，还有别人来烦我。

    他说:「还狡辩，你看满府上下谁信你没吃醋？」

    他点点头:「都说心病难医，夫人的心病既然已去，自然万事无忧。」

    我等着他继续说，看他还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他把这朵秋海棠送给了我。

    我百口莫辩。

    结果他就这一句话，再不往下说了。

    「没了？」

    我觉得他今日实在是奇怪，不对，是他这几日整个人都奇怪得不行，动不动就发莫名其妙的脾气。

    我真是服了他，他不说也就算了，还来和我强调那程玉不去找他？

    莫，莫不是这贺祈对我情意深种？

    我听见窗户后面一声哀嚎，然后周昀梁嘟囔了一声:「醋劲儿怎么这么大，哄都哄不好。」

    我说:「贺太医，您替我诊完病，也顺便给周昀梁看看，我觉得他这几天哪哪都不行。」

    「贺太医，您这边请。」

    周昀梁都病成这样了，贺祈身为太医院最好的太医，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他就弃我而去，改陪周昀梁了。

    我真的服了他，他怎么总是觉得我要馋他身子，我要吃他的醋呢？

    我们是兄弟啊！

    「咳咳，咳咳咳……」

    周昀梁见我不说话，以为我懂了他的意思，起身冲着我笑:「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我脑子里浮现了出来。

    程玉最开始一天看我八百趟，我全都谢绝了，但她看样子还是不死心，好说歹说非要我把她做的糕点收下。

被程玉烦得头疼，我真的是一天都受不了了。

    我把书放下瞪着他。

    但是他毕竟是太后吩咐过来照顾我的，日日待在周昀梁那儿也不是办法，所以这几日可给贺祈累的够呛，稍有一点儿空闲还得来给我请脉。

    我和厨房小李要只烧鸡，顺便寒暄了几句，他都能气得给了小李十年的工钱让他另谋高就。

    贺祈进了屋，冲我笑笑，问道:「夫人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唔，声音也好温柔。

    周昀梁病的那叫一个严重，据说是头疼腿疼肚子疼哪哪都疼，仿佛病入膏肓了一般。

    更有甚者还说少爷新娶的媳妇估计还是个杀人魔，肯定是日日在屋内盘算着怎么收拾那程家小姐，否则程家小姐怎么会听了这事连夜跑回了家，连行李都忘了收拾。

    贺祈拎着他的药箱进了屋，我所有的思绪突然一下子被打断。

    还有人补充说少爷新娶的媳妇还是个悍妇，听见少爷和她提那程家小姐，从病榻上飞起来给了少爷一拳，要不然少爷怎么会鼻青脸肿。

    我病了。

    而且奇怪的是，我总感觉我在哪里见过贺祈。

    全周府都知道我病了，我闭着门说自己头疼腿疼肚子疼哪哪都疼。

    终于有一日，我开口问他:「贺太医，我们之前见过吗？」

    我猜应是脑子出了问题。

    完了完了，他肯定信了那些个风言风语，以为我真是个妒妇悍妇。

    我真的不明白他反反复复提糕点做什么，我也不想和他理论，一个箭步冲上去啪地把窗户关了。

    旁边的丫鬟开始低头憋笑。

    时间长了，程玉也不来烦我，我待在屋子里看看书绣绣花，也总算是难得的清净。

    可我一点没看出来他难过，照着铜镜给红肿的鼻子擦药，边擦还边哼着小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