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长亭晚

[    【作者鸦山十四提示：如果章节内容错乱的话，关掉阅读模式,关闭广告拦截即可正常】

]    我看着眼前纷纷扬扬的大雪，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我、贺祈还有周昀梁在这里喝酒的场景。

    我感觉这个身影有些熟悉。

    我被救上了岸，大口大口地向外面吐着水，终于稍稍缓了过来，我抬起头看着救我的男子。

    可天空中的日头不知何时隐进了黑云中，天色阴沉，转眼间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我打趣吗？」我盯着他看，一瞬不瞬，「你在昏迷中喊了不知道多少遍的你可愿意，你以为是我听错了吗？」

    他笑了笑，对我说:「太后之前吩咐臣照顾周家少夫人，如今怕也回不去了，不敢辜负太后的信任，于是写了一些方子。」

    突然我的腰被一只大手揽住，他拖着我努力地向上，逃离这可怕的水域。

    我在水中奋力地挣扎，但昔日里安谧的湖水今日却好似发了疯，一次次地将我裹挟其中。

    我突然想出去走走。

    贺祈跪下道:「臣怎配得上公主。」

    他从周府回来之后，就跑到我宫里跪着。

    他看了我一眼，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被发现了似的，有些惊慌失措，他勉强笑了笑:「那秋海棠落湖里，寻不见了。」

    我有点难过。

    一堆太监宫女刚才我落水了不知道在哪，这会子我上岸了都一拥而上，又是给我披衣服，又是要给我宣太医。

    但是今天我自早起精神就很不错，丫鬟说可能因为今天是我的生辰。

    我忽然好羡慕那个姑娘，让他这样惦念。

    可那遥遥的热闹声在我听来，远得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

    那一晚，我守了他一夜，听着他在昏迷中胡言乱语。

    我想他可能有了心上人，不然他为什么在昏迷中一遍遍地问你可愿意。

    他的眉间舒展开，这才发现我站在他身前，忙起身行礼。

    「想必，不愿吧。」

    天色渐渐暗了，外面下着大雪，人来人往地很热闹。

    我披上厚厚的衣裳，没让人跟着，独自一人去了花园。

    我从没这样想过，但我觉得这样想想也行。

    我坐在凉亭旁边的石阶上，头靠着旁边的栏杆，伸出手接住飞来的雪花，那雪花在我掌心停了一瞬，紧接着就化成了一滴温热的水。

    我说好。

    我偏不要。

    听着岸边的叫嚷声离我越来越远，我终于是没了力气，向这湖水屈服，闭上眼感受着身子缓缓向下坠去。

    明明距离今日才不到两年，可我怎么感觉半辈子都过去了呢？

    他要让我打消寻他做驸马的心思。

    他仍旧在雨中跪着，一动不动。

    良久，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发颤。

    我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我连忙拿着袖口拭去，我说:「你回不回答我也已经不重要了，待赐婚圣旨给你那天，你愿娶也得娶，不愿娶也得娶。

    他的心事被戳中，竟逐渐红了眼，他勉强笑笑:「公主打趣。」

    贺祈跪在我身前，许久没出声儿。

    我不理他，我就让他跪，跪到后悔。

    我忍着我的泪水，威胁他:「如今全宫都知道我喜欢你，你要是退了婚，那我徽宁就会成为全宫的笑柄。你到时候做不成驸马，也别想再当什么太医。」

    我又去看他，我进来时他正在写方子，许是过于认真，他没发现我，我在案前盯了他许久，终于看他写完了这张方子。

    我摸了摸鬓边，适才我的确从御花园里摘了一朵秋海棠，现在或许已经被水冲掉了。

    为了一个不喜欢你的女子，你就要终身不娶吗？

    我想了想，觉得或许有些道理。

    我想我应是睡着了。

    他长得真好看，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好看。

    我缓缓地闭上了眼，耳边的风雪声渐渐小了。

    可他的脸色看起来竟好像比我还糟糕，一丁点儿血色都没有。他没看我，探头往湖里望，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发现那湖水一如平素，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这会子的花园真静啊，今日是我的生辰，所有人都在前厅张罗着我的寿宴。

    这个字平静的，就好像早就料到了我会这么说一般。

    更何况公主配太医，明明是我低嫁，他有什么不愿意的？

    他是在告诉我，不好。

    我撇下了跪着不言的他，离开了屋子。

    「不敢辜负太后的信任吗？」我看着他，「若是太后想把我也托付给你，你自然也不会辜负她的信任吧？」

    温柔的笑意，冲我晃了晃他手里的酒坛子，伸出手招呼我:

    我好几天没去看他，我听说他的病好了不少，一整日地坐在桌子前写什么方子。

    他扬眉，狭长的丹凤眼里漾着

    就因为你当初一句话，我把御花园所有秋海棠都搬了过来。

    今日是我十九岁的生辰，周昀梁说要给我好好办一办。

    我不想放弃，我真的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人。

    我想太后只是让他去照顾几天，他都能如此尽心尽力，若是太后让他照顾我一辈子，我觉得他也是会听话的。

    我看着他跪在外面，院子里摆满了盛开的秋海棠。

    他闻言突然抬头看我，那双清亮的眼睛里有着震惊，他下床行礼，说着:「臣不敢。」

    他抬头看我，苍白的面上，那双眼睛格外坚定。

    那天过后，他逐渐退了高烧，我知道了他叫贺祈，是太医院最好的太医。

    我说:「其实不打紧，反正以后也是会合礼制的。」

    他没回答我。

    他的身边开满了盛开着的秋海棠，举着一坛酒，仰头悠然地饮着。

    我说:「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个问题，要问一个姑娘。」

    我说:「我愿意。」

    我在他床边守了一夜的事，渐渐在宫里传了开，大家都说我要寻他做驸马。

    我真的想问问贺祈，你没有心吗？你看不见这满院子的秋海棠吗？

    可我终究还是心软了。

    我感觉我的眼皮忽的发沉，想要好好睡一觉，可是我实在困得起不了身。

    次日，贺祈去了一趟周府，或许是给那周家少夫人送方子去了。

    他迷迷糊糊地说什么你可愿意，你可愿意。

    我忍着的泪终于落了出来，我蹲下来与他平视，我哭着说:「贺祈你就那么讨厌我吗？你这么年轻就成了太医院最好的太医，我

    我眼睛里也有了泪水，逐渐视线都模糊了起来，「那我倒要问问，她愿不愿意呢？」

    我说:「贺太医怎么病着也不知道歇一歇。」

    我想笑，十九岁，过哪门子的寿宴。

    我不是很喜欢秋海棠，但是贺祈喜欢，那我也喜欢。

    你看不见吗？这是我对你的情意啊。

    我让宫女在我宫里摆满了秋海棠，我觉得贺祈应该是喜欢这个花。

    我不知道他在问谁，但我权当他在问我。

    我心中突然重重地一坠，忙不迭扒开围着我的宫女，跑过去看他，大声地喊:「太医，快传太医！」

    我撑着伞走了出去，走到他身前。

    我徽宁是尊贵的公主，我凭什么连我喜欢的男子都不能嫁？

    我看见不远处有个一袭白衣的男子，坐着靠在粗壮的柳树旁。

    他猛地抬头，那双凤眼有些发红，我突然感觉他现在整个人脆弱得好像我一碰，就能成了一地碎渣。

    我笑着看他。

    「阿玉快来，这儿有好酒。」

    可他们在我耳边大声地吵嚷着，我却感觉这些声音都离我很远，我的眼中就只有他。

    他说:「好。」

    我看着他那苍白的面容和微弱的呼吸，我突然觉得他是个傻子。

    我让人把他送进了我的宫里，太医赶到时，赶忙过来要给我请脉，我说你别管我，你去看看他。

    原来，是故人啊。

    都病成这样了为什么要来救我，就不知道爱惜爱惜自己的身子吗？

    他转过头，含笑看着我，清泉似的眼眸里闪着光亮。

    太医诊完脉，说他本来就得了风寒，今日落水寒气袭体，所以才会高烧昏迷。

    我问他:「你在看什么？」

    我在殿内砸了茶盏，砸了花瓶，我强迫自己不要心软，不要心软。

    我承认，我心动了。

    我端来药要喂他，他愣了一下，推辞说:「这不合礼制，臣自己来就好。」

    我看见他用手支着地发颤地站了起来，可他还没站定，整个人便晕了过去，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有刺目的光在我眼前晃，我费劲地睁开双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那漫天的大雪不知何时变成了融融的暖阳，眼前绿草如茵，惠风和畅。

    番外一

    「公主，公主！」

清我有多少个日夜没有睡着觉了。

    他抬头看我，眼中有着不解。

    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我说:「既如此，你就忘了她吧。贺祈，做我的驸马，好不好？」

    「臣参见公主。」

    我想着我就任性一回吧，就在这儿小憩一会儿，就一会儿。

    我说:「你是不是想问问她，你可愿意？」

    我其实很高兴，不愧是我看中的男子，这样年纪轻轻就医术高超。

    原来，他的坚定，是用在了取消我和他的婚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