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愿为西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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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给裴琰掖了掖被子，唤婢女来为我梳妆，然后带着随从离开府邸向寺院赶去。

    打算英雄救美吗？

    原来这就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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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盯着他的唇，最终叹口气，将吻落在他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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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抬头看向他，他的眸色好深。

    我感受着裴琰久违的呵护，一时间如鲠在喉。

    他喝了很多酒，醉得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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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轻易地被小厮领来这个房间。

    比如他觉得伤患就该吃粥，但凡我有个头疼脑热，或者什么地方破个口子，甚至来葵水的几日，他都会雷打不动地给我端来一碗粥。

    上辈子裴琰在我面前被人杀了。

    他的神态气质、习惯心性皆与从前一般无二，似乎转世这回事，对他而言仅是换了个更俊逸的外表。

    只在我胳膊上划这浅浅的一刀，他的委屈便能倾泻出去，只要我表现出一点可以为他付出的样子，他就能既往不咎，毫不在意我做下的事了。

    他没有向我求救，我也没有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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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疲惫和饥饿让我有些烦躁地翻个身，背对着裴琰卷起被子打算重新酝酿睡意。

    这一天终于来了。

    今天十五，我得去寺院上香，不能错过时辰。

    我想岔了，他是要美救英雄。

    缠绵间的默契，彼此心照不宣。

    独属裴琰的气息笼罩着我的周身，吻细密而至，那力道与表现出的渴求，不属于成婚三年却与我交集甚少的裴琰，前世今生这一刻重叠。

    我抬眼看他，没开口。

    我有些后悔，当初不该为了在他清醒前保持距离就把他赶到书房去，不然也不至于在这种节骨眼上，连他的人影都抓不到。

    其实我这迷惑行为的原因很简单。

    我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以防万一，我还是点了蜡烛仔细确认，嗯，裴琰。

    哪有那么好脾气的劫匪，还愿意和被绑的人讨价还价，他这把戏像闹着玩一样，似乎就是为了听听我在险境中的维护，如此便能了却心愿。

    屋内只有烛心燃烧的噼啪声响，裴琰的面孔被烛光映得忽明忽暗。

    裴琰端着早饭进了门。

    屋内只有我自己，我有点不敢相信裴琰竟不在我身边，如今他还能躲去哪儿。

    公子世无双，裴琰担得起这样的盛赞。

    我们成婚三年尚未圆房。

    天要亮了，我不能霸着他太久，至少在他恢复记忆前，不能让他看出我与他同宿毫无障碍。

    「你既不讨厌我，秦幽，这三年又是在闹什么？」

    我和裴琰有着累世的姻缘，我们自前世相爱，机缘巧合之下，我的前世记忆得以保留，按照那位仙长的说法，裴琰也终会想起一切。

    裴琰，看着我亲眼看着，他被人杀了。

    我闭了闭眼，裴琰想糊涂过去，也没什么不好。

    裴琰在我踏出房门那一刻睁了眼。

    可我不能在得到原谅前哄骗他的心，那太卑鄙，即便我很后悔。倘若能重新来过，去他的大义，去他的身不由己，我只要裴琰好好地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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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烛燃了一夜，直到我醒来还剩下短短一截。

    回程的途中我忽然福至心灵，莫名疑心有事要发生。

    裴琰的指尖温度灼人，肌肤相碰的那瞬间我逃也般地想抽出手，却又被裴琰凉飕飕的目光定在原处。

    无非是寡淡的白粥与几碟口味偏甜的开胃小菜。

    良家妇女遇到这样的事情理应惊慌，所以我也适时地给出了受到惊吓的反应。

    裴琰醉成这样，我目光痴缠地描摹他的面庞，看他安静地睡在我身边，心里异常满足。

    有个人爬上了我的床。www.julangge.com

    成婚之初裴琰试图与我沟通，我拒绝谈判的姿态让他大怒，因着我们是圣上赐婚，不能和离，裴琰决然地将自己的东西搬到书房，彻底与我分居。

    我们的相处模式和之前三年完全相同。

    所幸三日后，依照惯例，我们要参加长乐郡主的婚宴，我盘算着这种场

    「不是不待见我吗，干什么护着我？」

    我的心仿佛被一只手紧紧地攥住，只觉得酸疼得厉害，裴琰他向来如此啊。

    裴琰看着也似因这突发状况无措，只是这忙乱却不显畏缩，反而给他霁月风光的高义气质中平添几分生动。

    我自以为准备得充分，事到临头才明白等待决断的心情有多么难熬。这种感受我前世让裴琰经历过多少次……有意无意的，我自己都数不清了。

    我靠到他旁不免狐疑，恢复记忆的他身手好得不得了，搞来这么一出是为哪般。

    因为我不准，不止如此，我还不准他与我同床睡，所以他以为我讨厌他，却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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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刚闭上眼，那些几乎被我淡忘的画面骤然清晰起来，裴琰性子固执，这本来无所谓好坏，可让我郁闷的是他认定的道理谁也劝不来。

    果然，他还是他。

    可惜这种岁月静好是虚幻的，待他醒来，一切温存将不复存在，我有些舍不得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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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没有眼花……印象中裴琰那瞬间的目光可以用苍凉来形容，他是不是恢复了记忆。

    我虔诚地叩拜佛像，感谢上苍给我弥补的机会。

    这是我这辈子敢耍手段使皇帝赐婚的原因，只要他是他，他就永远不会怨恨我。

    我垂眸，不知该不该如此糊涂过去。

    裴琰果然恢复记忆了。

    裴琰会原谅我。

    郡主的婚礼很风光，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人人都说轮回转世后便成了另一个人，可如今裴琰分明还是我爱的模样。

    我很有自知之明地接过药打算敷到伤口，冷不防被裴琰拽住胳膊，他脸上冷冷淡淡的，动作却是男子难得的体贴轻柔。

    我刚刚撩起侧方的车帘想探个究竟，就听到马车正后方「咣」地一声嵌入一只箭，不知是因车壁够厚还是弓箭手无能，箭矢并没有穿透马车。

    突然间我的视线天旋地转。

    我们在长廊相遇，和往常一样彼此毫无交流，但是以往，他气场是冷的，因着我无礼的行为从不在我面前有好脸色，整个人锋利得像冰。

    如今他气场是凉的，像没温度的水，毫无棱角，他不再较劲，似是连情绪都吝于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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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失落，与平日里玉树临风的样子大不相同，无怪乎滴酒不沾的人忽然醉酒还认错房门，定是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在作祟吧。

    合夫妻肯定要同乘马车，相信我们的关系会在那天出现转折。

    我没什么心思凑热闹，全程心不在焉，因为直至回程前，裴琰依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

    到了该歇息的时辰，我还是没能等来在等的人。

    那场景无数次引我梦魇，以至于后来我甚至觉得，哪怕我亲手杀了裴琰，也比那样要好。

    我爱裴琰，但裴琰不知道。

    可我们前世的结局并不美好，甚至可以用惨烈来形容，走到那种地步我很后悔，有心再续前缘，但我要等裴琰恢复记忆，等他愿意原谅我。

    窗外已经大亮。

    我不知道，索性不再去想，反正回去后，只需要和他打个照面，就能分辨出他和之前有没有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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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安然无恙地回了府，除开我手腕上有道被刀划出的血痕外，这次出行的所有人都没受任何伤害。

    可我没想到裴琰这半个月都没给我任何反应。

    即便他醉成这样，在我眼中依旧是风流倜傥，也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他叫的是我现世的名字。

    裴琰的呼吸骤地急促起来，似是睡得很不安稳。

    我按了按自己焦急的心，心说也该给他些时间消化这一切，消化转世，消化重逢，他肯思考怎么面对我，没等来人，是很好的结果。

    我认定裴琰恢复了记忆，他就一定恢复了。

    如裴琰前世所言，我是个很有资格自负的人，尤其是对待他，我能轻易掌控他的喜怒哀乐，也能对他的感受一览无余。

    远看菜盘中的色泽还算丰富，可当他把盘子列在案上时，我瞬间就没有了吃东西的兴致。

    我想出门看看究竟，起身时却乏得很，索性靠回床头。辨认好门外没有脚步声后，我掀开自己薄薄的衣料查看一番，啧，我有些无奈地又躺回去。

    我想我许是眼花了，但也可能不是。

    裴琰给我送来一瓶上好的伤药。

    是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地将前世揭过吧。

    裴琰将我打横抱起放置床上，扯掉收拢床帐的带子而后倾覆上来。

    我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岔了，他其实没有恢复记忆，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并无可能。

    我口味重油盐且偏爱辣，身子不适本就恼火，偏生因着他，难受时口腹之欲还得不到满足，以至于我常怀疑他是不是平日里对我藏着怨气，趁着我不适的空当使劲儿给我添堵。

    我松开他的发髻，将手指伸入他的发丝，不轻不重地安抚着他，一如我们分开前我会做的动作。他也如同从前，会因着我的动作，逐渐平复下来。

    裴琰死前受了很大的罪，他死后不久，我就为他报了仇，但是我救不回裴琰，也不能让时光倒流，让裴琰至少死得安详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