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愿为西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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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京后需要在裴府生活，裴家人口单一，偌大的裴府除去公婆，只有裴琰的两个弟弟，我只在成婚那段时日见过他们，紧接着就随裴琰外放江南。

    分离多年，我将裴琰美化得厉害。

    昏暗的烛光下床帐虚影浮动，甜腻的呢喃填补了年月的空隙，将白日里的生疏试探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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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桌旁托腮盯着他，心说这还是今生第一次看他换衣服，占着身材颀长的便宜，动作随性流畅，瞧着竟是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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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允许裴琰受到半点亏待，哪怕来自于我，他这样的人，必须得到毫无保留的爱。

    琰舟车劳顿之余还得应付我，怕是要比我更难受些。当我想通不只有自己不舒坦的时候，竟好似感到几分宽慰。仔细一想，这又是什么邪恶的念头。

    呸，好个登徒浪子，酸腐文人！

    没错，是惊喜。

    高伯却道是因着我与裴琰和睦，见之欣慰，他是来问我对于下个月启程回京的意见。

    裴琰听到我的问话，执棋的手微微一顿，静默良久才说可以把这差事交给高伯，叫我不必忧心。

    后……还算爱我但是臭毛病一大堆的普通人。

    早在两个月前，裴琰就被确定调回京中补任空缺官职，他这段时间的繁忙，也是因着公差交接。

    裴琰点头应允。

    再回来时我就发现屋中模样大变，我的东西规规矩矩地摆在原处，只是……我环视房内，榻上的小案多了幅棋盘，矮柜上放了本字帖，架上摆满半旧的书籍，床上换了套大红底鸳鸯绣花的双人被褥。

    可人在车厢难免憋闷，加上马车颠簸，我只觉得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揪扯着移了位。

    北上寒冷，好在高伯准备得充分，车帘足够压风，大家衣物也足够厚，都没因气候吃什么苦。

    我听到了裴琰在床边窸窸窣窣地更衣，本来想搭句话，混沌中忽觉额间被印上不期然的温软，便有些不好意思睁眼，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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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家祖上显赫，但爵位递降世袭，到裴琰祖父那辈就有了没落的迹象，家中能为他在官场打点得很有限，裴琰想做事，只得勤勉些。

    我打开衣柜，果然多了许多男子的衣衫。

    「我下午约了沈夫人去江郊。」

    我心情不佳地回了房，忽然又很是羡慕他，谁甘心在后宅消磨年岁呢，可当今世道对女子限制极多，我找不到除了管账外可做的事。

    我有些失笑，去江郊不过两个时辰，这人竟趁着我不在，把自己的铺盖卷从书房打包了回来。

    队伍只匀得出一匹马给我们，我们俩在谁前谁后这个问题上争执好久，最终还是裴琰上马用蛮力将我拘到他身前。

    心头酸软的驱使下，我不再克制积压多年的思念，动作轻缓地走上前，从背后拥紧他的腰身，将头倚上他的肩背，久违的心安让我餍足地舒了口气。

    这人年纪大了，脸皮居然也跟着见长，可能是这两日我们情感增进的速度给了裴琰什么错觉，让他自认为找到了解开矛盾的绝佳办法。

    在他莫名沉脸又莫名开解好自己后，我还是觉得心中不痛快，任凭他如何示好绝不肯理他。

    这是我过得最开心的生日。

    然后我们大眼瞪小眼地对坐着。

    裴琰沉默着将我从被子里揪出来，像托着个箱子一样把我搬到案前的椅子上。

    公婆都是很好相处的人，在裴府的生活竟比在江南独居时还要顺心，府内的厨子很是全能，回来没多久，我甚至吃胖了一圈。

    黑夜中最是容易情绪翻涌。

    或许他做的事和别人的夫君没什么不同，可我就是会因他心花怒放，哪怕这碗面的味道略微怪异，我也能尝出来裴琰与众不同得天独厚的厨艺天分。

    拐角处有家摊位生意兴隆，闲来无事，我们也凑了凑着热闹，馄饨带着汁水划过喉舌，身体从内而外地发暖，好像多日来的疲惫因此消散个干净。

    喝茶的人忽然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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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气氛安静又诡异的和谐，我们太久没有好好相处过，感念至此，我皱着眉将他端来的东西吃完。

    结果今日没等回裴琰，反而是他的随从跑回来给我递口信，说是主子今晚有些要紧事回不来，香囊附上请作赔礼。

    裴琰似是有瞬间的紧绷，随即握住我交叠的手，指腹摩挲着我的手腕。接收到回应的我更觉熨帖，厚着脸皮地踮起脚尖，用脸颊轻蹭上裴琰的脖颈。

    府内的年货早已置办齐全，但我不喜欢空手而归的感觉，索性给跟出来的家仆每人买了串糖葫芦。

    我没在后宅掌过事，便将决策权都交到高伯手里。

    「高伯近来有喜事？」高伯的情绪太有感染力，我不问问，倒显得不近人情。

    横竖是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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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正考虑要不要表达一下不满，却见裴琰来到我面前夺走竹签，吃掉了最后一颗冰糖山楂，他带我拐了几条街，找到一家外观古朴的小铺子。

    里面只一条裴琰的方帕，寓意浅薄得不必细想。

    裴琰回来的时候带着一身寒霜，让人无端地觉得他和屋外高悬的明月相映相称。

    我再不用妄自菲薄，过往如云烟，裴琰既往不咎，这种生活状态是前世不敢想的美好。

    从前不知他竟这般贪欢。

    寒冬的风甚是凛冽，但也总算透了口气，这里的街道和江南地带比要萧条些，胜在别致。

    是家木雕店铺。

    裴

    我被他闹得彻底没了脾气。

    再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冷静下来认真估量后才发现，裴琰只不过是个有样貌有气质有才华有本事有风骨然

    入了十月便鲜少有暖和的时候，院内零星的家丁都爱窝在屋里躲懒，我本想出来走走，一开门见管家眉开眼笑地在院中等我，说有事宜想商。

    裴琰连着两日没回，估计他不清楚这件事，我也没了期待，府内没什么事，想着年关集市必然热闹，便带了丫鬟仆从去街上转。

    日子最是不经过，无知无觉间就过了小年，离除夕只隔六天。腊月二十四，也是我今生的生辰。

    我心疼他辛苦，每每都在他快回来时候去院口等着他，谁叫这人惯会拿捏我的心意，嘴上常说院口风大不准我出来，又在每次见到我时骤然喜笑颜开，仿佛我真有什么让他倦意顿消的本事一样。

    在出行的第五日，裴琰叫醒我，眼中颇有神采地说今日要带我骑马另行。

    他离开屋子时，我正处在要醒不醒的状态。

    天黑得很快，只有几家铺子还开门，做木雕生意的这家店看起来最气派，老板的手艺卓越，陈列出的摆件都很精致，可惜我们出行不便，不好买瞧得上眼的大件儿，只选了一对檀香木手串带走。

    爱意几乎要溢出我的心口，这一刻我惊喜地发现，我对裴琰的爱或许不比裴琰对我的爱少。

    道理很容易捋顺，就像我无法离开他一样，他也无法抗拒我，他不可理喻的毛病只有我忍得下去，所以理所当然的，只有我才能拥有他。

    我自诩经历颇多，却还是为这样一份生辰礼感到眼眶发热，不愿在裴琰面前落了下乘，所以我故意板了脸，要他晚上亲手为我下份生辰面。

    心中的大石落地，我理直气壮许多。

    哼，平平无奇。

    裴琰找来的时候，我正在啃倒数第二个山楂。目光相触的那瞬间我明显感觉到他怔了怔，然后才热情地翻身下马。

    回到客栈歇息时，我才发觉今日还是我们这辈子第一次逛街，着实有些仓促，细想却没什么遗憾。

    和高伯交代好明日在城门会和，我们打马启程，在同行众人看起来，想必是有些扬长而去的意味。

    准确来说，和裴琰相处的每一天都是我最开心的时间，同裴琰做的每件事都是我最喜欢的事，只要他在，我就能轻易获得无与伦比的惊喜与满足。

    我只觉得荒唐。

    却不知为什么，再落子他变得犀利许多，只几步就将我的棋子去个干净，他看着情绪不算好，可我不明就里，随即因着他的态度也生出闲气。

    我隐隐觉得裴琰刚才是想到了前世的什么事，心中略有寻不得答案的心虚，可转念一想，既然我们都默认翻篇，就不该再为那些事承担情绪。

    唯一的不完美就是裴琰回京任职后更加忙碌，除了回来休息，我能见到他的时间很少，随侍婢女打趣我每日黄昏等在小院门口的样子像极了望夫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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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再见需得礼数周全，我再是懒怠，也不好直接将给公婆备礼的任务抛给管家，可我不清楚家人喜好，便在与裴琰独处时向他打探。

    木雕的小像刻成一副相扶相伴的姿势，看起来栩栩如生，俨然是我和裴琰的相貌。

    我很庆幸，这种爱我终于给得起了。

终于有次在我受够这乏味的吃食摔了碟子，他也只是在下一顿的粥里给我放了几块肉，这些恼人的回忆掩在记忆深处，我见了白粥才想起。

    我整日扒扯在裴琰身上拱来拱去，企图找到个舒服的姿势缓解身体上的不适，终究不得法，只能伏在他腿上睡睡醒醒地熬着。

    我本以为今日要迎来和好后的首次寒冰，还在考虑是不是应该独自去书房睡，留他在这好好反省。

    受

    裴琰得不到回应不再白费口舌，自顾自地倒了杯茶，看着像是对我反客为主的置气莫可奈何。

    倘若能找到事情忙，就让裴琰也尝尝独守空房的滋味，我打开香囊，倒要瞧瞧他卖得什么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