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扶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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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粱翀却回给我一个看笨蛋的眼神，接着打了一个手势，学得是我掷矛的动作。

    「这不成，万万不成，有失体统。」老使臣连连摆手，余兰惊却哼了一声。

    「诸位，此次丢人，我已经选出三人，还差四人，将军今夜就要名单，几人大家都不愿，我们就听天由命，是去是留，交给上苍。」

    粱翀又添了句:「挑趁手的丢，十五骑不全部给你用。」

    谁知骂了一会儿，余兰惊从队伍后头走到前面，猫着腰轻唤了我一下。

    可是我依然觉得鬼扯。

    北牧地域平坦，虎贲又擅长攻略平原中的城池，可这座城池不一样，它是北牧都城的最后一道防线，只要收了这座城池，拿下北牧都城如同探囊取物。

    我学他猫着腰，低头耳语道:「这么久了，对面守将连个影子都没看见，大概是嫌丢人吧，但是换我我也不见他，说了这么久，没一句听懂的。」

    我咽了口唾沫，看向十五骑。

    十五骑里面，最小的二十岁，都比我大，放眼望去，都是一身横练肌肉的叔叔伯伯。

    而这个训练，几乎是一路攻城略地的路上进行的，毕竟训练归训练，打仗又不耽误，在攻破一座有一座城之后，我打仗的技术也有了些长进，至少绝不会拖累余黄二人，必要条件下还能和他们打个配合。

    粱翀原计划半年内拿下北牧，可是其中有一城池，恐怕要费些时间。

    军营里的平底上拉起一幅高网，另一侧用一张大网兜着，里面添了不少沙袋和软物。

    丢人，他们要脸。

    余兰惊「哦」了声，用屁股将老使臣挤到一边，端了一个威严的站姿，清了清嗓子，平底的拔起一声巨吼，惊雷一般。

    13.

    我说:「那你让我丢人也不合理，就算我将人扔到了城墙上的，敌多我寡，上去了还不让人乱刀砍死？」

    「如果……」粱翀沉吟片刻，抬眼看我，「让你丢人，你可有把握？」

    「石延熏——我日你先人！」

    「两日后，攻打天门城，人你挑得怎么样？」

    粱翀从站成一溜的十五骑面前走过，提了一个问题。

    「强攻你们愿意当先锋吗？」

    「那大人也不能站这儿说到天黑吧。」余兰惊想了片刻，翻身越上车，「大人，俺有一计。」

    正想着，远见余兰惊兴冲冲的钻回来，朝后面喊:「给俺面旗，指挥一下，这喊得还不够响。」

    余兰惊听懂了，抬头喊车上的使臣。

    「天门城听说过吗？」

    直到行军至距离天门城二十里处，当夜，粱翀将我叫到了他的帷帐中。

    当晚我再次前去粱翀营帐，将名单交给粱翀。

    回去睡觉的路上，发现有一支骑兵，从军中之中急奔而去，冲进黑暗中。

    黄小麦和余兰惊是一个队的兄弟，名单里跑不了他们俩，再加上的一个二十岁，名叫王秦的青年主动过来，剩余得都是推来推去。

    我心里正给粱翀打分，粱翀一句话就让我心肝一颤。

    大家脸上都是一副我满心不愿，却又不得不的神色。

    15.

    后来我问王秦，怎么这么想得开，他倒是毫不在乎地笑笑，和我说，无所谓，反正我不要脸，给钱就行。

浇筑，坚硬无比，若要我一人破城，恐怕很难。」

    我趁机一把攥住他:「你差不多得了，你不要脸，将军还要脸呢。」

    我的出现倒是给他开发了一些新思路。

    我要是北牧守将，绝对冲出来拧下余兰惊的狗脑袋。

    前期的攻城掠寨，粱翀并无担心，可从天子城出发，粱翀心里装得都是关于这座城的打法。

    「您在阵前气急败坏，也丢面子。」余兰惊回头看了一眼，「将军说今天的必须精彩，不能虎贲单方面表演。」

    「冥顽不灵！在不献降，到时虎贲进城，祖坟都给你掘喽！」

    粱翀十分认同他们的看法，「嗯」了一声，转头看我，「开始扔吧。」

    帐内烛影摇曳，昏黄的灯光的映着粱翀坚毅沉静的脸庞。

    我没办法，只好挨个将各位叔叔伯伯从被窝里拖出来。

    大家都不想被选进「丢人」名单，于是明里暗里贿赂我。只是金银财宝我不缺，好刀好酒我也用不上，这贿赂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我不丢人！」我阴差阳错来打仗，也算是为周朝办事，让我丢人算怎么回事！

    这场由劝降引发的叫骂，最后一发不可收拾，演变成北牧和大周士兵之间的骂战。

    篝火旁，众人打着哈欠，我借着火光亮出手里的棍棍。

    余兰惊今日本是跟着粱翀的，现在过来恐怕也受了粱翀的令。

    空谷回响，余音不绝。

    然后我话锋一转，「于是我决定让他们抽签，选出七人跃城。」

    接着老使臣「呀」了一声，却将我吓了一跳。

    还能怎么样，都嫌丢人，都不想被丢。

    我从王秦的话语里听出了些不寻常，于是在多次「丢人」训练后的歇息中，挨个问了一下各位叔叔伯伯。

    粱翀却颇有信心地摇了摇头，」十五骑可不是白挑的，拿出来就是为了这座城……」

    今天轮到我护卫老使臣，全程我一直在旁边站着，听着老使臣的全文，不禁让我想起王宫里的老师教课，恐怕城墙上的北

    话一出口，老使臣眼珠子都撑圆了，「你没看见我一直在说嘛？这北牧守将是个王八变的，他一直缩着，我有什么办法！」

    14.

    「敌军这么久了也没出来，您什么时候能将人叫出来，告诉我一声，我好去传个信儿啊！」

    「使臣怎么急了？」

    双方不懂两国之间的乡间土语，可从对方脸上卑鄙轻蔑的神情里，同样能感受到不是好词，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喊得青筋爆凸，脸色涨红，恨不得嘴里都能喷火。

    粱翀眉间隆起褶皱，陷入了沉思，我心说你就别想了，这馊主意毫无用处。

    只是城池依险而建，两面环山一面靠水，最后一面木墙围住，用寻常打法只怕死伤惨重。

    粱翀又问:「你们说，攻天门城，打消耗战，耗得过么？」

    天门城中的北牧士兵不明所以，等看见老使臣从车里拿出一个横卷轴，哗啦一下抖开，照着上面提前写好的东西，扬声开始念。

    粱翀今夜就要名单。

    好看是好看，就是这倔强我太喜欢。

    攻城当天，按照惯例，老使臣要战前劝降。

    「不行！」我一口回绝。

    回去之后不出三日，十五骑都被粱翀召到了我面前。

    我正暗自掐自己，以免哈欠打出口，念了多时的老使臣也有些耐不住了，两手一扬，手里的卷轴就飞了出去，磕在车沿上，发出一声轻响。

    余兰惊还嫌声势不大，故意找了百十来号人站在阵前擂鼓发令骂人北牧守将，叫骂都带着节奏感。

    天门城下愿意当先锋，都是想不开活够了。

    我也无法想象自己会受到长辈这般待遇，纷纷将我奉为座上宾，满脸慈笑，一口一句「扶风闺女」，谄媚地像是赵王宫里讨吉祥的伶人。

    十五骑:「耗不过。」

    这

    我赶紧回头，以为出了什么事，谁知老使臣早已没了往日作为使臣的仪态，两手像鸡爪子一般，狠狠抠住车沿，半个身子倾出来，冲着城墙上大吼。

    粱翀荀了块矮石，撩袍坐下，顺手从身边拽来一根草梗，在土地上将那城池大概画给我看，「此城西北两面环山，东面环水，木城墙便是许是唯一破口，结构和高度都不及其他城池，占据险地的城池，攻击能力不高，只要破了城门，便大功告成。」

    大家一致同意我的做法，于是众人抽签，抽到天门城的木着脸，没抽到的开心的不要不要的。

    「其实十五骑我挨个试了一下，丢谁都可以。」我含糊了一下，谁知粱翀的眼神啊，跟刀子似的。

    老使臣不解气，伸手指着城墙还在嚷，我活了十多年，还从没见过使臣站别国城下骂街的，大受震撼，不敢妄语。

    「啊？」余兰惊有些茫然，又伸手一指后头，「就是将军让我来骂的，还要声势越大越好。」

    众人登时脸色一片惨白。

    粱翀一愣，起初有些错愕，接着眉眼舒展开，平声道:「我是说，让你真的丢人……」

    牧人也会觉得困吧。

    「我说的，是这个丢。」

    众人说法不一，总体意思都一样。

    「为啥都不想从跃天门城墙打仗。」

    老使臣心念一动，凑耳去听，我看他俩鬼鬼祟祟，也想听听余兰惊的献计，奈何声音太小。

    可这话也不能就这么直说。

    「大人！」

    众人答:「听过。」

    老使臣答:「石延熏。」

    「北牧守将叫啥啊？」余兰惊问。

    战略决定战术，战术决定战争，战场上的对决并不是越新越好，无论新旧，好用就行。

    十五骑摇头。

    十五骑各有分工，不过都因变成这一战，对我有所耳闻，十五骑终有人问粱翀，「将军，真要拿我们当投石，丢给北牧啊？」

    使臣陡然听见有人喊他，低头去看，脸上余怒未散。

    虎贲军大军涌到城门下，木城墙上的守军严阵以待，每一个人脸上都极其紧张，等看见众多黑甲之中，冒出一辆马车，当中有一白衣老者穿着袍子立在车中，银须随风飘展。

    我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