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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元戎各族其实并非铁桶一块,甚至有好多族落早已不想再与大魏打下去。只是掌权的丹巴王不允。

    赵杭挑眉,细细看着他面孔——他眉眼间依稀与萧鸣珏有些相像。

    “你想要什么?”萧鸣珏很快反应过来。赵杭如今还在这与他相谈,就说明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狱卒点点头:“大约一刻钟前走的,他还给人犯带了药和茶水。”是赵杭特意放萧鸣珏进来看柔冥的,狱卒自然记得清清楚楚。

    “为何?”赵杭拨了拨脏乱的干草,寻了个地方坐下,像是想与他来一番促膝长谈,“你是柔盛之子,元戎贵族,就算不得宠,该有的富贵也少不了你。我有些好奇,你为何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恨之入骨?”

    萧鸣珏神色自若地继续道:“柔冥的身份很好用。若是与他合作,推翻丹巴族的统治,岂不好事。”

    她语气轻柔,仿佛真的是在和人谈一笔你情我愿的合作。

    皮囊下的两颗心满是算计和试探。但离开时两人的身影却有一瞬间在月下纠缠得难舍难分。

    柔冥没有回头,仍是仰着头,像是很努力地想看见外头的天。

    “你有什么好法子?”她甚至坐下来,似乎想听听萧鸣珏又什么好建议。

    柔冥住的那间牢房还能透过窄窄的高窗看见外头的天。

    赵杭笑了一下,“去外头守着。谁也不许进来。”

    赵杭离开时,嘱咐狱卒:“姜宽过后会将药方给你。每日送一次药。除此之外,不许任何人探视。”

    “萧鸣珏走了?”赵杭问狱卒。

    一张惊疑不定,一张神色嘲讽。

    赵杭狠狠地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底已是一片平静,“此事与你无关,做好你该做的事。”

    她先去了轻营的驻地。颜墨申正巧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他转手将信封交给赵杭:“将军,这是线人传来的消息。”

    柔冥又咳了几声,像是咳累了,缓缓闭上眼:“那,合作愉快,赵将军。”

    ——

    “闭嘴!”柔冥猛然睁眼,厉声道。只是他伤了根本,声音沙哑,没半分威胁。

    赵杭转身时,底气十足的笑意凝成冷厉之色。萧鸣珏太敏锐了,计划得提前。

    ——

    赵杭轻笑出声:“不,我不杀你。”她双手抱胸,整个身子半靠在铁门上。

    她想用柔冥与自己换消息,那她还想知道什么?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值得赵杭如今大费周章来查的?

    “够了,我知道了。”赵杭打断了他的话。

    柔冥一口气说了太多,又掩唇剧烈地咳了几声,才继续道:“他还说,丹巴族今年过冬的粮草富足……”

    “我还能让你像个人一样活下去。”

    柔冥略显费力地抬起头,两人的目光自上而下地交汇在一起。

    赵杭叹了口气。凉州虽不大,先前倒也热闹。不似现在,无论白天还是夜晚,总透着一股沉默的死寂。

    但赵杭突然有了个更好的想法。

    赵杭与他的目光撞上,眼底映出柔冥一黑一蓝的瞳色。她慢慢笑开:“你的异瞳,是我最缺之物。”

    元戎族落众多,丹巴族是其中兵力最强的一族,以铁血手段统治元戎多年。

    赵杭淡淡道:“柔公子,我先前就说了,我不会杀你。我只是与你来谈个合作的。”

    柔冥低低地笑起来:“赵将军,看来您在这大魏,也是腹背受敌啊。”

    颜墨申闻言低头道:“凉州商户如今回来得不多,目前还没有什么线索。”

    他只要提这一嘴,赵杭在边疆多年,不可能想不到。只要赵杭有这个心,柔冥的性命便暂且保下了。

    赵杭刚准备离开的脚步停在原地,“什么?”

    赵杭一挑眉,来得可真巧。她撕开信封,眼神扫过一行密密麻麻的字,突然笑出声。

    赵杭前年入京时便上奏与元戎互市,只是被驳回,甚至被皇上斥责,差点连陇长节度使的位置都不保。但现在是在陇长边境,是她几乎可只手遮天的地方。

    萧鸣珏难得怔愣,不对,赵杭不该是这个反应。

    萧鸣珏抿了抿唇,修长的指尖无意识地轻轻                                                敲打着石桌。不对,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柔冥眼神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冷笑:“我已是废人,身上竟还有值得赵将军亲自走一趟的东西吗?”

    “不配为父?还是……不配为夫?”

    “看来是后者了,”赵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赵杭笑了笑,“萧大人果然是聪明人。想救柔冥,得拿更值钱的东西换啊。这可是合作的规矩。”

    “是!”颜墨申站直身子道,“将军,需要我一同去见柔冥吗?”

    她回到凉州府时,萧鸣珏正坐在小院中,似乎是在等她。

    “你到底想做什么?要杀要剐给个痛快!”柔冥失了先前那老神在在毫无顾忌的模样,异瞳中都闪着怒意。

    据他先前所看——凉州城破,赵杭显然难以释怀。而凉州城破的背后,是那些大魏与元戎间本没必要打起来的战争。

    “你准备怎么处理柔冥?”萧鸣珏这会已恢复往常的模样,漫不经心地问道。

    赵杭轻飘飘地丢下最后一句话,转身离开。

    萧鸣珏没料到赵杭这般配合,先前准备的一番话术通通梗在喉咙,说道:“你去审了他吧?他被丹巴族追杀一事应是真的。”

    月色照亮了她和他的身影,但月色照不亮他们的心思。

    “我会把姜宽调过来,保证这段时间你活着。”她起身低头看了眼柔冥,淡淡道,“我的人会跟着你,若你有一丝异动,他们会立刻杀了你。”

    赵杭摊开双手,“我确实恨柔盛,所以我杀了他。你不也是吗?”

    “丹巴汗,”柔冥一字一顿,“丹巴卓的亲弟弟。五年前他才是元戎皇储。但五年前你收回陇长五城,丹巴王大怒,夺了他的皇储之位。后几方争夺,皇储之位最终还是落在了丹巴卓身上。”

    ——

    “柔盛当年去土谷山的消息和所带大军的防布图,我总算查出来处了呢柔公子,”赵杭微笑起来,“来源是姜宽交代的你救下的那座村子。那村长也承认了,消息是你放给他的。”

    萧鸣珏一人坐在夜风中,冷风将他的脑子吹醒了不少。他开始一点点分析赵杭先前的表情。

    “我还以为你会当众杀了我。”他平淡道。

    “你可以考虑。不过,我的耐心最多就两天。”

    萧鸣珏想起自己与赵杭久别重逢的第一面。赵杭在元戎人中救

    “今晚多云,怕是看不见星星。”赵杭慢悠悠地踱步而来,打开了牢房的门。

    “将军,有何不妥?”

    萧鸣珏微惊,两人的眼神撞在一起,清凌凌的月光下,他们都看清了对方的脸。

    赵杭拍了拍他的肩:“辛苦你多费些精神,等小五他们从杭州回来,我让他们一起来查。”

    柔冥终于回头了,低笑道:“我以为你对柔盛恨之入骨。”

    柔冥忽然笑了起来:“既然赵将军敢信我,那我也有个消息回报给将军。”

    柔冥闭上眼,毫不意外赵杭会查到:“所以呢?我卖这个消息不过是想借刀杀柔盛。没有你赵杭,还有李杭,王杭,我总是会找到一把合适的刀杀了柔盛。”

    当她听到自己提出与柔冥合作时,脸上最先的反应是防备。可为什么会是防备?荒谬、可笑、嘲讽,这些都可以理解,但是防备?她在防什么?

    “不必,”赵杭嘴角含笑,“柔冥,还真是给我送了个大礼。我有……”她声音越来越低,散在夜风中。

    大家都只是想吃饱穿暖,互市能解决的问题,又何必以战争作为手段?

    ——

    柔冥靠在身后冷硬的墙上,淡淡道:“他不配。”

    但赵杭没给他过多的思考时间:“你若是只有这些荒谬法子,不如趁早打副棺材去替柔冥收尸。”

    这法子也是萧鸣珏在回来时突然想到。

    外头夜幕沉沉,整座凉州静悄悄的,连烛火也没有亮起,只有巡逻的士兵,偶尔传来轻微整齐的脚步声。

    若掌权者不肯,便换个掌权者——推柔冥上位,或许能避免元戎与大魏之间许多无谓的战争。

    赵杭点头,说道:“他招得倒挺快。”

    赵杭离开时,已是子时。

    赵杭静静地听着,她又想起丹巴卓死前那个难以置信的悲愤之色,心底骤然有了猜测。

    “元戎各族明显面合心不和,柔冥是破坏他们关系的最好棋子。只要杀了丹巴族,推柔冥上位。届时柔冥有把柄在我们手上,元戎与大魏便有可能和谈成功。”萧鸣珏又道。

    《长安平》

    ——

    赵杭轻嗤一声:“只是有可能,若此事被人发现,我可是要掉脑袋的。长安还有一群人盯着我这个位置。”

    赵杭起身笑道,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是好事。我去见见柔冥。你查凉州茶商一事如何了?”

    但赵杭脸色却突然沉了下来:“你是让我背叛大魏,与元戎人做交易?”

    如今凉州城破,陇长兵力短缺,若她想休养生息几年,与元戎互开商市是最好的选择。而柔冥则是她手上能够攻破丹巴族,稳定元戎局势的最好人选。

    “两个月前,我见到了一个从丹巴汗追杀下逃出来的族人,他说,如今丹巴汗又被封为皇储了,大肆清理了不少非同族之人。”

    锁链像是生了锈一般,摩擦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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