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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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主任马老师在考场外等待，挺着肚子，怀孕的迹象越来越明显。从她身边路过的同学会停下来交流几句，老师会摸每个学生的头，祝一句前程似锦。她身后是翘首以盼的家长们，家长们又会对班主任说几句敷衍的寒暄，最终人群作鸟兽散，热热闹闹的街道灰蒙冷清，这帮人的故事就这样画上句号，若干年后，谁也不记得自己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我找到向南笙，承诺一定会陪他渡完眼前难关，待尘埃落定我们的关系就曲终人散。

    不和我一样吗？

    我接着问：“如果我做假证被揭发，会判几年？”

    高考结束两三天后，有同学在班级qq群内提议组织集体唱K。我满怀心意地举手赞成，却有更多同学有事去不了，最后，组织者不得不终结了此次唱K的计划，说是等大家都有空的时候再说。

    点好外卖，过半小时有人敲门，我兴冲冲去开门，结果看见的是三名警察，他们并没有理会我，径直走到向南笙面前：“喂，该走了。”

    可是，我怎么能轻易答应向妈妈的请求，嫁给向南笙，一辈子啊。

    没等他们张口，我抢先说：“就让我再任性这一次。”

    向妈妈清清嗓子：“小珺，我今天前来，是想取一件东西。”

    简单包裹进塑料袋里，递给向妈妈的时候，她正走神，死死盯住手里的碳素笔，蓦然间，她放下笔，用手撑住额头，叹起长气。

    我问向南笙：“你认不认识能破解手机密码的高手？你手拿的东西是我爸爸的。有个陌生人给他发了很多信息，那人的备注是Abc。我想告诉那个人，我爸爸已经去世了。”

    我的外卖也来了，派送员目睹此情此景，失望说道：“对不起，送餐慢了，没吃上最后一顿。”

    加油吧，季琦，我相信你，因为你我息息相关。

    抱歉，对不起。

    在律师的指导下，我把证词表填好，签名按手印。

    我再三叮嘱他：“千万不要格式化。”

    这是养父的手机。

    “佀晓珺，还认识我吗？”她说。

    之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套路。

    这次，向妈妈抱我，我没有闪躲，她的拥抱也非常温柔。

    我找到母亲，当着沈叔叔和佀光的面，让出养父的遗产，全部给弟弟。

    证人证言表。

    她双眼放光：“就写事故发生的时候，你在车上。放心吧，那天雾霾很大，监控录像根本看不清。”

    养父去世是我人生中不可磨灭的记忆，我狠下心，为自己的未来狠下心。若干年前还是小姑娘，我便有勇气只身离开，我曾对自己说，不能后悔，冲动就冲动了，以后还会遇到很多需要决绝的时刻，只是到那时，我会毫不犹豫地再次狠下心。

    “阿姨，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我愿意倾听。”

    “什么东西？”我问。

    “一部手机，他需要解锁密码，恰巧我认识很多干这行的精英。”女人轻描淡写，就让我痛苦不堪。

    “你要我怎么写？”

    无法挣脱，似乎更绝望的人是我。她挠，她抓，她是失去儿子的母亲，即使她不放手，我也不能还手。这种近似于伤害的行为，却令我无能为力。

    “相信我，不会出问题的。”她笑了。

    那行字扎眼的映着：以上证明内容完全属实，如有虚假，本人自愿承担法律责任。

    但那句话，听的人会记得。

    “我能不能再想想？”我委婉对向妈妈说。

    “佀晓珺，阿姨求求你，求你救救南笙。”她又想上前抱住我，本能地躲开了，两人都蛮尴尬的。

    事到如今，我便很理解之前他向我发怒的原因。送外卖的人闯红

    我并没有道明实情，其实是向南笙帮我解锁手机。在他锒铛入狱的紧要关头，还是挂念着刚刚失去父亲的那个姑娘。

    她把那叠白纸整理好，连同我填写的表，装进公文包里。

    “我是南笙的律师，我需要你的证词。”向妈妈说。

    向妈妈哆哆嗦嗦扶住桌面，从成堆的纸张中拿出一份：“求你救救向南笙。”

    …

    如果我不答应，她就会一直死死禁锢我。向妈妈喉咙里呜咽着，她越来越用力，勒得我生疼，还用手掐我的肉。我尖叫着求她放手，眼前的女人近乎疯狂地说道：“你不答应我就不松。”

    成为你的女朋友，算是我对你做出的最大激励吧。但是，有前提条件的，考到同一所大学。

    “抱歉佀晓珺，曲终人散来的太快了。”这是向南笙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的针对甚至可以说是病态，严重到我抱着养父骨灰盒的时候，佀光都得跑过来跟我抢。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定眼就看出姐弟两人有矛盾，从身后轻轻拍拍我，递给我一面党旗：“老爷子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生，也该好好歇歇了。”

    她带上门的一瞬间，我崩溃了。

    她表情惶恐，寻思一下回答我：“要抵命吧。”

    灯被撞，按照法律规定闯红灯的人应该负主要责任，而向南笙只需负次要责任。但是，他逃逸了，因为与我多年未见，想按时赴约，于是铤而走险。

    从她的口中，我才得以知晓向南笙撞死人的经过。我被母亲骗去相亲，男方是早已联系好的人。那天，雾霾很重，他正常行驶，撞死了横行闯红灯的外卖小哥。可时间紧迫，向南笙迫切想见我，于是驾车逃逸与我相会。因为一份期待，原本无须坐牢的他，走上犯罪的道路。

    我知道养父的死因，我又不知道养父的死因。那部手机留下太多太多的信息，去挖掘，去追求真相。

    每科考试刚发下试卷之时，我都会先把试卷前前后后翻阅一遍，看看试题的难易度。还好，题不算难，以季琦的水平，应该还能得个不错的成绩。我不会像季琦一样傻，故意考低分，可摆在眼前不得不想的问题是他肯定考不到和我相近的分数，这段距离还有点大。我总是记着初中升高中的时候季琦为我放弃了最好的保送机会，我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像季琦那样拿着前途犯傻。埋头苦学了十二年，那个男孩陪伴了十二年，不会再有另一个季琦，也不会再有另一份年华青春。

    “我们也是执行任务。”尽管向南笙拒绝，仍然没挡住银闪闪的冰冷向他袭来。警察指了指我，“拿件衣服来，给他盖上。”

    在命运为你安排的属于自己的时区里，一切都准时。

    就这样，佀光在前头抱着骨灰盒，我在后头捧住党旗，前来追悼的人零零散散退去，人活一世好似梦幻匆匆，最终灰飞烟灭。

    可是，还有比向南笙更合适的人吗。

    人总在下定决心的时候踌躇满志。却又在做完下定决心的事情之后懊悔不迭。

    她接过我已经包裹好的手机放在桌上，猛然站了起来，抱住我：“没有时间了！”

    他依然爱我。

    其实这个场景，才是别离的最后一天。

    她什么都知道。

    那份心情，积攒了多少的想念啊。

    她很眼熟。

    哦，还有那部属于养父的手机，她也装了起来，临行前，轻轻鞠躬说道：“过两天就能给你破解开密码。”

    逃逸。

    向南笙低下头，跟在警察后头：“就不用戴手铐了，我不跑。”

    再也不见，好多人就一辈子也联系不上了。

    “可是……”盯着桌子上那张证人证言表，心里忐忑不安，这是犯罪啊。

    是啊，你们每个人都愧疚于我。

    …

    他从沙发随手一摸，举着一部iphone冲我摇：“手机密码是多少？”

    “我找人试试吧，苹果手机可不容易破解。”向南笙愿意帮我。

    再见，常联系。

    我下定决心，是时候离开了。

    后来，我和向南笙的律师会面，穿着职业套装的苗条女性，这应该就是我所撞见与向南笙“约会”的女人吧。披散着长发，背影无与伦比，但看到她的脸，逃不过岁月蹉跎的痕迹格外明显。

    “好。”我说，“我答应还不行吗？”

    向南笙的妈妈就是律师。

    “那阿姨直说了，你能不能嫁给我们家南笙？”向妈妈抬起头，那种乞求的样子，着实令人心疼。

    季琦，你就感谢我吧。

    养父的“头七”还没过完，我悄悄搬出家，选择跟向南笙同居。案件缠身的他，向公司递交辞职报告，我们二人信誓旦旦约定好，关掉手机享受最后的安宁。

    向妈妈的话赶忙跟上：“我很期待佀晓珺做我儿媳妇的。”

    高考成绩公布之后，有同学在群里问大家各自考了多少分。脾气暴躁的男生直接开国骂，说傻逼才讨论成绩。

    都给我。

    查询分数那天，我正跟季琦爬英雄山。早上九点相约见面，去附近的街道吃了国

    可是当今时代，人们已经离不开手机。仅仅关机不到两个小时，我窘着脸跟向南笙商议：“能不能把手机打开，我饿了，点外卖吧。”

我，自从母亲发话要把养父的遗产

    我将养父去世的事告诉意大利公司的主管，他一番安慰又给我延长了半个月的假期。我对耽误工作表达歉意，外国人主管用字正腔圆的英文说：“You are very ch on ti, and in your ti zone destiny set up for you.”

    这个qq群，就再也没响过提示音。

    当最后一科考试收卷的铃声响起，我做好了决定。

    “如果向南笙判刑，会判几年？”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