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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只手拎着玻璃杯,杯中琥珀色的酒浸透冰块在轻晃之间撞击着杯壁,另一只手杵在沙发扶手上、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

    而此刻,两人正巧对视上。

    不过能进此学院的人,本身也非富即贵。

    将肉眼可见的污渍擦拭干净之后,黎奉将那张手帕塞到了奚玉汝的手中。

    黎奉,是黎奉。

    回去的第一天,师兄给他们接风洗尘,带他们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备受学生欢迎的餐馆,吃完后,好热闹的众人又闹着要去KTV放松一下。

    走到某一处,他发现了一个似乎即将打烊的冰淇淋店铺,于是鬼使神差地买下了他们当天做的最后一个。

    但这是黎奉会喜欢的。

    “奚哥,走了。”同学在门口叫他,师兄也在等他。

    被调回到了A州的主校区。

    飞光,是联邦首州大学飞光管理学院的简称,此学院是整个联邦最为著名、最为优秀的商学院,为联邦培养了无数的商界领袖,从这里走出去的学生大多都成为了联邦举足轻重的人物。

    联盟会是飞光自主设立、独立于学校其他学生组织的一个学生联盟会,入会的无一不是联邦叫得上名号的豪门贵族的后辈。

    这个时节的冰淇淋经不起等待,很快就化成了水顺着流在了他的手上,在他准备吃第一口的时候,肩膀上忽然落下了一只手。

    两人什么话也没有说、什么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做,黎奉就着这样的姿势一口一口、一点一点地舔食着冰淇淋。

    直到黎奉的背影彻底从视线当中消失,奚玉汝才如梦初醒般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背部撞在了电线杆上,生出一些钝痛,他握紧了手中的手帕,心跳迟来地变快。

    散场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多钟,奚玉汝累却不困,跟师兄和同学打了声招呼后,开始在附近闲逛。

    黎奉因为他的动作看了他一眼,烟灰色的眼睛与他对视上又挪开。

    甫一走进KTV,师兄就说学校飞光院联盟会的成员也刚好在这里聚会,问他们想不想要去打声招呼。

    沾在唇边的冰淇淋几乎与肌肤的颜色其实相差无几,奚玉汝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帮忙擦拭掉,然而黎奉却在这个时候站直身体、拉开了距离,又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张手帕轻摁在了嘴角。

    此过程中,他一直在用余光打量对方,发现黎奉很轻地笑了一下,意味不明,而指尖拎着的那杯酒被则他放到了桌上,没有再碰。

    这是……什么意思?

    于是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黎奉,一边张嘴将被奶味浸透的脆筒三两口给送进了肚子里。确实甜腻,不过只是咽下了脆筒,嘴和喉管就都沾满了这样的味道。

    变得空空如也的手想要收回,但被强硬地给拉了过去。

    奚玉汝觉得好笑,他又不是什么不合群的人,虽然上了大学之后拥有了健康人的作息,但并不代表他会因为作息而扫别人的兴。

    冰淇淋原有的形状很快被破坏,一半进了黎奉肚子、一半流在了奚玉汝的手上,最后只剩下了一个脆筒。

    “好。”奚玉汝再看了那个角落一眼,跟着他们离开了这个包厢。

    这是一个潜规则,无需明说,众人也深谙此道。

    微曲的长发、烟灰色的眼睛、淡漠的表情、漂亮到失真的脸,但与从前的寡言阴郁相比,却多了许多让人陌生的气息:冷漠、锋利、倦怠。

    奚玉汝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嘴角的笑撑着没有出错,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想了很多,最后却是微微抬杯做出敬酒的模样,将凛冽的酒灌进了嘴中。

    “奚哥奚哥,你走前面,我们底气足一点。”

    他悬在半空的手只得收回,哪知黎奉却在此时抓住了他喂冰淇淋的那只手,托脆筒送到了他的唇边。

    余光瞥向包厢角落时,他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如今也可称之为陌生。

    腐朽的匣子被打开,关押的一切开始逃窜、逃窜、逃窜。

    包厢的门被打开,昏暗的灯光下,这些上等人物的脸朦胧不清,似乎与他们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是人就不能免俗,有和这样“上等人物”认识的机会,班上的同学自然也不会拒绝。

    竟然是黎奉。

    奶味在体温的感染下变得浓郁,与二人的四周弥漫开来。

    几乎是在一瞬间,奚玉汝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人的记忆有时像一个匣子,若刻意将某些事情打包装箱,决定不去提及、不去管顾,任由匣锁生锈、匣盒腐烂,或许真的能有遗忘的那一天。

    似乎是怕老年人作息的奚玉汝临阵脱逃,好些人推搡着他一块儿走。

    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接着一声。

    当然,也没有再看他。

    可黎奉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什么表情也没有做,他甚至不再做任何停留,突兀地在原地转了个身后,就离开了这里。

    奚玉汝跟着师兄说了一些不会出错的客套话,却在准备将杯中酒饮尽的时候愣住了。

    此话一出,引起了不少人的惊呼。

    -

    奚玉汝被众人推搡着走到了人群的最前面、师兄的后面。

    冰淇淋是奶白色的,嘴唇也是淡的。

    但当那匣子上覆盖的灰尘被风轻轻吹走了一粒,那么一切就会开始变得不受控,装匣的人也才终于能够意识到,其实里头的一切早已从缝隙里悄然溢出,并扩散、粘附、浸透,思念和惶恐也早已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只是未发现之时并不能清晰地意识到这些。

    奚玉汝看着那因为俯首而垂在脸颊边半长卷发,心中一痒,明明连重逢的客套话都还没说,就很是不清不楚地伸手帮对方别在了耳后。别好之后手也没有离开,继续虚托在颊侧,而拿着冰淇淋的手还往上举了举。

    奚玉汝一顿,“你……”

    因此这个时候,奚玉汝不得不挫败地承认他真的很想念黎奉。也不得不承认,黎奉的漫不经心让他感觉到了无措。

    他顺着手的方向看过去,那人却转到他身前,低头赴向了他的手。

    那晚回去之后他洗了很久的手,但浓郁的奶味和粘腻的感觉却像是浸透了他的肌肤,使用再多的洗手液,也未能

    第二日是周末,因此大家便没有刻意地克制兴奋的情绪。一杯接着一杯的酒下肚,奚玉汝又总是那个被劝酒的中心人物,所以即使他天生酒量不错,到后面也有些半醉了。

    殷红的舌尖卷过冰淇淋的尖端,姣好的形状被破坏,舌上的冰淇淋迅速被体温染化,来不及送进嘴中的,便只能挂在嘴角。

    冰淇淋打下的形状很好看,散发着清甜的奶香味,事实上这并不是奚玉汝会喜欢的东西,他喜欢辛辣的、浓烈的、粗糙的,能够让人感觉活生生活着的一切。

    黎奉用那张被他擦拭过嘴角的手帕,轻揉地擦拭着奚玉汝沾满了冰淇淋的手,每一根手指都没有放过,深入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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