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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孩子!你阿爹说了,这只是开始,什么东西不是由小到大的?行行行,这回就不办了,留待以后,以后咱们风光大办。”

    虽只是从七品下的小官,掌管的却是户籍赋税和仓库交纳等事项,算得上肥缺了。

    这下窗户纸没了,遮羞布也没了,杜家人的反应倒是如出一辙,仍旧是陪着笑把儿妇送上车。

    中使还未说话,鲁夫人先就高声道:“你想抗旨不成?”

    隔一日,奚骊珠被叫去主院,杜匀植也在。

    却听身后吱嘎一声,门打开了……

    “午后收到诏命,四郎君被任命为户曹参军,即日到任——”

    又是高昭仪,又是赏月。

    一连三日,每晚此时,宫中就会来人接奚骊珠入宫,直到坊门开启前才送还。

    奚骊珠静静听着,感到有些荒谬。

    杜家二老正争执,下人忽来报,说少夫人乘车往宫里去了。

    这回来接人的是冯度。

    杜匀楷拦下了:“胡麻粒儿大小的官儿,也值当?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中使担忧地问:“奚娘子,您还好?”

    鲁夫人把奚骊珠扯去一边:“你这时候耍性子,是想害死全家不成?!”

    用的也是一样的理由。

    外面寒风凛冽,寝殿内暖

    才入夜,宫中又来了人。

    这话中意味让杜家人皆惶恐不已。

    片刻后,缓过神的奚骊珠松开葵香的手,一语不发,转身即朝外走。

    听到脚步声,所有人齐齐望向她。

    奚骊珠看了眼一脸沉郁的郎君,摇头道:“与我无关。”

    “那大风雪夜,在中领军府上饮了不少酒,隔日去武堂又出了一身汗,再一吹风……陛下是铁打的筋骨,打小就没怎么害过病,想是年初那一场伤了元气……前两日怕过了病气给你,才没见你,今天好了一些。”

    “咱们交不了差是小,大晚上的,娘子必然也不想搅得四邻不宁吧?咱们走了,府上才能踏实安歇不是?不然谁都不得安生。”

    奚骊珠最后看了一眼杜匀植,拂袖登车而去。

    奚骊珠是打算入宫面见魏主。

    傍晚归宅,家中一派喜气。

    仰头瞧了瞧,夜幕之上,月轮高挂——嗯,今晚是有月亮。

    一宫娘娘频频请臣下的妻子入宫赏月,谁听了不觉蹊跷?但好歹是层窗户纸、遮羞布。

    可任何谈判要有筹码,这一点就连街市上的小商小贩都懂得。

    话一出口,堂上众人皆是一僵。

    “没骗你,陛下真是病了!”

    “陛下本就舍不得她离开,这不,身体一有恙,就惦念着让她在跟前侍守。陛下信任她,也认准了她,旁人可不行……这次可能要待上几天,等圣体一好转就送她回来。”

    唤来柳蓉,如此这般吩咐了几句。

    鲁夫人只当她面皮薄,心道好歹还知些廉耻。

    鲁夫人一愣,看着她徐步走向自家儿子。

    奚骊珠以身体不适为借口,没说两句话就回东院去了,鲁夫人有些不满。

    “骊珠啊,累坏了吧?快坐下歇歇。四郎的事多亏了你……”

    车至宫门前,命车夫调头,转而往招福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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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夫人也由此对两个儿子的前景更加充满了信心。

    在她走后,其他人能不能安歇不得而知,杜匀植却是无论如何睡不着的。

    “我就说!她跟了天子,自攀着高枝去了,怎可能惠及我们杜家?你还数落我妇人家寡闻少见目光短浅——”

    奚骊珠甩开她的手。

    奚骊珠站得好好的,却好似脚下不稳一般,身子轻晃了一下,亏得葵香流赮及时扶住。

    杜家二老叫她来为着一件事。

    奚骊珠才到前厅,就听见恭惠夫人对着一身威严的中使满口应承道:“这是她的荣幸,也是我杜氏一门的荣幸,已让人去催了,叫她收拾好,即刻就随中使入宫……”

    舅姑竟是想让她出面给叔郎杜匀楷谋一个官职,凭什么呢?

    奚骊珠入宫一趟,天还没黑呢,四郎就官袍加身了——一切竟得来如此容易。

    “四郎这边已经稳妥,二郎的事何用愁?年后吧,年后再让儿妇提提。”

    到了第四晚才终于换了由头,说是给陛下侍疾。

    先有深夜被从宫中送归,再有陛下夜半驾临——谭服之期已过,夫妻俩在多方作用下关系却越来越僵,是以迟迟没有合房,碰面也愈无话可说。

    就连见了这个一向不顺眼的儿妇也是笑脸相迎,慈蔼了许多。

    他们既然开这个口,必然是有凭仗的,至于凭仗是什么,在场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世上哪有砧板上的肉和那割肉的刀讨价还价的道理。

    奚骊珠仿佛未听到:“承晖殿的月,我无福赏观。”

    她停步回身,扫过惊疑不定跟到廊下的众人,看向中使:“不是要赏月?”

    知子莫若母,鲁夫人知道二子心里苦,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只是为了家族长远计,不得不忍下此辱。

    中使笑容不变:“这口谕是给娘子您的,咱们只管传话,顺带接娘子进宫,至于怎么回,您得自己去说。”

    奚骊珠强忍着,朝对方施了一礼:“烦请中使转达昭仪娘娘,天色已晚,妾身体也有些不适,恕不能从命。”

    若非她之前太过固执,不肯在天子面前为二郎美言几句,二郎何至于屈居一个六品官?

    既已张了一次口,再张第二次又有何难?

    “此事我无能为力。”

    冯度絮絮叨叨地说着,径把她引进了西堂。

    言外之意,这一遭她无论如何也得走。

    二郎既然在太学待着不如意,也不喜欢治书编书,那就给挪动挪动,另谋高就。

    其实何须解释这些,赏月和侍疾,还不是一回事?

    “啊!是、是!月上中天,再耽搁就要错过良辰了。”中使急忙下了台阶,哈着腰,朝她一伸手,“奚娘子,请吧。”

    奚骊珠情知会是如此,辩不清楚,也无力再辩。

    接收到父亲递过来的眼神,杜匀植面色一变再变:“昭仪娘娘……盛情难却,你、你就随他们,走一趟吧。”

    “二郎君,”柳蓉端着食盘出现在东院书房门外,轻叩门扉,语含关切,“老主母说您晚膳未用,恐饿坏了身体,婢子做了您爱吃的消夜,您多少用些。”

    留下这句话,奚骊珠无视变了脸色的杜家二老以及欲言又止的杜匀植,径直回了东院。

    她想问问他,为何要步步紧逼至此?或者干脆求他高抬贵手……

    毕竟下午才得了好处,现在只是让她进宫赏个月,有什么可为难的,还拿上乔了。

    来者并非奚骊珠所熟悉的建章殿内监,但又有什么分别?不过掩耳盗铃罢了。

    柳蓉咬唇,又等了一会儿,仍旧没有动静,这才失落转身。

    “你闭嘴!”

    更让她心寒的是,他们分明已经认定,对这一切却受之坦然。

    大门两面尽是手持火把的甲卫,火把的光影映得院子里忽明忽暗。

    “郎君,你说,我去还是不去?”

    “是、是,都是天恩,天恩!”

    房内无人应答。

    杜守川拦下了她,提醒她切勿操之过急,免得给天子落下个贪得无厌的印象。

    本打算趁热打铁,让她再进宫一趟。

    中使满脸带笑:“奚娘子,车马都在外头候着呢,就等您了。”

    鲁夫人欢天喜地,给府中上下散了喜钱,还准备办喜宴。

    “雪夜月最是难得,昭仪娘娘有请贵府少夫人入宫共赏。”

    “骊珠啊,你看四郎这一向也没个正经事做……”

    “混蛋!”葵香咬牙低骂,不知是冲着谁。

    局面有些僵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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