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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话音方落,却是从唇间泄出一丝低吟,季渊动作发了狠,剑眉紧蹙,低哑的声儿里带着几分不悦,

    “皇后娘娘在里头呢……”

    见他耷拉着脑袋,一副丧气的模样,燕沅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却倏然瞥见季昶手臂上青紫的痕迹。

    “昶儿。”

    司辰殿离御书房并不远,季昶一路小跑过去,很快便到了。

    当爹娘的躲着儿子,这叫什么事儿啊!

    季渊阔步进来,坐在了燕沅身侧,淡声问:“今日功课都做完了?”

    季昶抱住燕沅的脖颈,没敢去看季渊的脸,但能猜到他父皇的面色此时定然难看极了。

    “太子殿下。”云蕊止住步子, 微微福身。

    季昶抽了抽鼻子,点点头,又委屈地唤了声“母后”,只能垂头丧气地回返。

    燕沅止不住勾唇笑起来,“陛下怎得还吃昶儿的醋。”

    说罢,他嗔怪地瞪了眼季昶身后的李福。

    如今的南境虽然看起来太平,但不可能永远太平下去,季昶是太子,将来定要继承他的位置。

    云蕊正巧进来,看见了这一幕,亦是眸光微暗。

    她将酸梅汤自大碗中舀出来,递给季昶,季昶仰头咕噜咕噜就喝了个底朝天,余光撇见绣笼里的东西,疑惑地问道:“母后,这是什么?”

    索性这位太子殿下没再追问,只失落地“哦”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嗯……”

    季昶乖乖巧巧地答完,抬眸偷偷看了季渊一眼,从小到大,他最怕的便是他的父皇。

    燕沅下意识想唤夏儿倒杯水来,却倏然止了声儿,想起什么,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不止是夏儿,她家娘娘原也想给她挑一位好夫婿的,却被她拒绝了,她并不想出嫁,只想一直伺候在她家娘娘身边。

    听得这话儿,燕沅颇有些哭笑不得,只得将他拉到身前,“咱们昶儿最怕打雷了,今夜,母后便同你一起睡,好吗?”

    燕沅正想婉言劝他,就听一沉冷的声儿幽幽传来。

    负责伺候太子的李福跟在后头连声喊:“太子殿下, 您慢点……”

    看如今这般,他家陛下今晚又只能去侧殿睡了。

    日子过得真快,一眨眼, 太子殿下都已经五岁了, 想当初她家娘娘生产时难产,可吃了大苦头, 整整生了一天一夜才将太子殿下生下来。

    她先前给季渊绣的那个,即便没了香气季渊也一直贴身戴着,一戴就戴了五年了,绣花都已经发黄发旧了,燕沅便想着再绣一个新的。

    南境周遭群狼环伺,不知多少人对这片江山虎视眈眈,若没有野心与魄力,又如何能在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坐的住,坐的稳。

    甚至连续几日,季昶都以不同的借口留在了司辰殿过夜。

    她话音未落, 便见季昶迫不及待地跑进殿去, 边跑边高喊着“母后”。

    可太子殿下终究是年岁小,一时离不开母亲,仍然隔三差五跑到司辰殿来。

    季昶不仅与季渊模样生得像,也同样天生聪慧,一点就通,太傅与她禀告的季昶的事时,常是对他赞不绝口。

    “你若再求,每日就再多练半个时辰。”

    听到这声儿,季昶慌忙从小榻上跳下来,两只小手拘谨地拧在一块儿,低着小脑袋,唤了声“父皇”。

    季昶还只有三岁时,季渊便请人教他学武,每日清晨起来,必须要练上一会儿才能去上书房。季昶天生体弱,原染了风寒都得躺上几日,如今靠着每日习武练拳,身子越发健朗起来。

    “专心些,我俩好容易有独处的时候,莫让那小子再打搅我们。”

    可他还想继续和他母后呆一会儿,他侧首望了望窗外倏然变得阴沉的天色,大着胆子道:“母后,快要下雨了,今夜会不会打雷啊?”

    直到人走后,孟德豫才朝着东面的白墙看了一眼,长长舒了口气。

    “孟总管。”季昶奶声奶气地问道,“我母后在里面吗?”

    “可是……”

    季昶快步跑过来,一副大汗淋漓的模样, 他手上捏着一张纸,气喘吁吁地问:“云姑姑, 母后呢?”

    然他不知道的是,竹林内的露华宫中,燕沅似有所觉,忽而抓住了季渊的手臂道:“陛下,臣妾怎的好像听见了昶儿的声儿。”

    李福忍不住劝道:“太子殿下,您看这天色也暗下来了,皇后娘娘许是已经回司辰殿了,咱们也回去吧。”

    季昶一下扑进燕沅怀中,将手中的东西呈给她看,“母后,您看,昶儿今日做的诗,太傅还夸昶儿做得好呢。”

    季昶闻言委屈地看向燕沅。

    “母后。”

    季昶眉头皱了皱,略有些不信,又问:“那父皇呢?”

    “嗯。”季渊微微颔首,“那就早些回东宫,练会儿字吧。”

    听闻不是给他的,季昶一双圆溜溜的眸子里透出几分失望,“母后,昶儿也想要……”

    他猜得并不错,只是季渊的面色不止是难看,简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云蕊自御膳房端了碗酸梅汤,方才走到司辰殿门口,就听一声“云姑姑”。

    但对燕沅来说,她并不需要季昶有多聪慧,只要他平安健康便好。

    孟德豫在一旁拼命忍着笑,他家陛下在太子四岁时就给了他册封,便是想让他去东宫独自居住,莫再缠着皇后娘娘。

    燕沅捏了捏季昶肉嘟嘟的小脸,“这是母后给你父皇绣的。”

    季渊薄唇紧抿,却是不言。

    那厢,季昶出了御书房,便一路往御花园的方向而去。

    他父皇总是看起来好凶。

    “云姑姑。”他忙拉住云蕊问,“母后呢?她去哪儿了?”

    云蕊蹲下身,柔声道:“皇后娘娘去御书房见陛下了,太子殿下不如在这儿等……”

    “是香囊。”燕沅答道。

    “嗯。”季昶点了点头,蓦然昂起脑袋求道,“母后,昶儿能不能不练拳,练拳好辛苦啊……”

    暮色四合,天也沉沉向晚。

    因是早产,刚刚出生的太子殿下很是虚弱, 她家娘娘原还担忧过养不大,没想到如今却是康康健健,很是活泼可爱。

    “太子殿下。”孟德豫瞧见他,有些惊诧,“您怎么来了?”

    “香囊?”季昶仰着头期待地问,“母后,这是给昶儿的吗?”

    折身望去, 便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冲她跑来, 一张小脸粉雕玉琢, 眉眼像极了当今陛下。

    然在御花园中找了三四圈,他依旧没瞧见燕沅的身影,倒是跑得有些累了,到碧水湖畔的竹林前,不得不停了下来。

    这日下了学,他又蹦蹦跳跳跑来,然在殿中环顾了一圈,却是没有发现燕沅的身影,只撞上了从外头回来的云蕊。

    李福面露为难,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燕沅清楚季渊的用心,但也知道季昶为何那么喜欢缠着她,宫中只有季昶一个孩子,他无人作伴,念了一日的书,闲来

    “陛下,他有事儿出去了……”看着这双干净澄澈的眸子,孟德豫不由得额间冒汗,对小孩子撒谎这事儿他实在是不擅长。

    夏儿在年前就从宫中出嫁了,可许是朝夕相处了十余年习惯了,她家娘娘常时不时喊夏儿的名字。

    她家娘娘思虑之下,便挑了如今这个,又给夏儿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将人风风光光自宫中抬了出去。

    “夏……”

    守殿的两个小黄门恭敬地唤了声太子殿下,任由他入内。可临至正殿门口,季昶的步子又缓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却见殿门大敞着,没见燕沅和季渊的身影,只有孟德豫站在里头。

    谷雨过后, 天儿愈发得热了。m.ruxueshu.com

    殿内,燕沅正在一针一线地绣着香囊, 却听一声声呼唤传来,勾唇一笑,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抬眸便见季昶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

    “今日晨起又练拳了?”她问道。

    “我们昶儿聪慧,自然会被夸的。”燕沅接过看了一眼,又从袖中掏出丝帕,细细擦去季昶额上的汗珠,“瞧瞧你,跑得满头大汗的。”

    这便要赶他走?

    “朕五岁时,都能写治国论,舞□□了。”季渊一把将燕沅抱起来,让她坐在他的腿上,神色认真地看着她道,“卿儿,他是男孩,将来要继承大统,莫要纵着他。”

    云蕊将托盘搁在了榻桌上,“娘娘,太子殿下,喝些酸梅汤吧。”

    “回父皇,都做完了。”

    她还未说完,就听季昶道了句“我也要去御书房”,旋即扑腾着小腿往外跑,李福忙快步跟在了后头。

    季昶嘟起小嘴,略有些不高兴,她母后好生偏心,对他父皇总是比对他好。

    孟德豫闻言神色有些飘忽,少顷,才嗫嚅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去御花园赏花了……”

    “昶儿也想要啊……”燕沅抬手在他鼻尖刮了刮,“昶儿想要,便让昶儿未来的太子妃给你绣吧,因为香囊啊是送给心仪之人的。”

    夏儿嫁的是皇宫内城一个守门的侍卫,比她长了四岁,人品家室都还算不错,是她家娘娘亲自挑的。

    她家娘娘本还想挑个官职更高的,却是被夏儿给拦了,夏儿说自己出身乡野,也不曾读过什么书,嫁进大户人家怕是操持不了家事,且她并不喜太多繁琐的规矩。

    云蕊站在原地, 看着季昶的背影, 抿唇笑起来,心下颇有些感慨。

    燕沅抬起藕臂勾住季渊的脖颈,在他耳畔柔声道:“陛下,昶儿才只有五岁……您对昶儿实在太凶了,平素要对他温柔一些,他都有些怕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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