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香煎泥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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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顾嘉深将目光移至江兰兰笼罩了一层暮色的身影上，声音略略嘶哑地回道。

    顾嘉深挑挑眉。

    江茂竹憨憨地跟着笑，心里算着还要抓多少

    他已经通过零零散散的心声，捋出来了在江兰兰的认知里，他是个什么反面的人物，而她之前一直追着黏着的付海，则是什么“书”中的主角，他跟主角是对立的关系。

    “顾嘉深，你是在捉泥鳅吗？”

    【嗯……不知道炸泥鳅好不好卖，啊，不行，这玩意儿太难抓了，费时间，不好弄，人工成本太高了。】

    迎着天边乌青的云与岭，江兰兰深深吸一口弥漫着炒菜香的空气，大步朝前走去。

    她一时间有些好奇，悄悄踏着田垄往对方的方向走去。

    江兰兰摆手，忙道：“没事没事。”

    他虽然是一个人住，并且在外人眼里穷得响叮当，但实际上私下里还是挺有钱的。

    但觉醒后的她如今却觉得，不读书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从书中获得了这么多信息，一定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带着爹娘一起过得更好的。

    她哥嫂不小气，只是都是山里人，家里也穷，她不好去借。

    江兰兰没弄出一点声音，顾嘉深就早知道某人正在朝着自己靠近了。

    【哎，我的脑子咋就没有这么灵泛呢？要是……哎算了算了，学习的苦，我吃不了。】

    【可以做油爆紫苏泥鳅，煎得干干的，焦脆、香！】

    她白天见到江芳芳等人，才想起顾嘉深这一阵好像都在家里，没有去学校上学。

    只不过过去那些年他家里吃了不少苦，他深知财不外漏的紧要，平日并不展现出来。

    “回去了。”

    江兰兰无奈：“娘，我不是小孩子了，你白天干活那么累，不要你起来弄。”

    【难道是在捉泥鳅？嗯，这个倒是有可能。】

    顾嘉深认真听着，也觉得这道菜不是很难。

    当然，在顾嘉深眼里，这氛围绝对称不上安宁，毕竟某人的心声实在是太具有存在感了，短短一段路，他已经“听”到了不下三种八卦、五种规划，以及数次包括但不限于对自己身材、长相、成绩、为人的评价。

    江兰兰不知道人家是这么个想法，她站在垄上看了一下，就热情地问道：

    【还能做泥鳅炖蛋，香甜，润滑！】

    清而脆的少女嗓音在山坳里轻轻回荡，令顾嘉深全然忽视不了，不得不直起身子，朝着江兰兰点点头。

    “这个泥鳅，怎么做才好吃，能不能教教我？”

    【不对不对，这一块田好像是二牛哥家的，他怎么可能给别人拔草。】

    顾嘉深不会这么多花样，但他在江兰兰的心声中知道了原来这种小玩意儿，还能做这么多花样。

    他认真道谢：“我回家做了试试看，谢谢你教我。”

    等回到家，江家除了江茂竹两口子，其他人还没有回来。

    江兰兰倾身看过去，光线太差，看不清楚，但不妨碍她捧哏：“真不错！”

    顾嘉深听着江兰兰的心声一波一波的各种发散，轻咳了声，将身边得篓子打开盖示意她看：“也没抓到多少。”

    【不过他自己一个人住，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干，应该也确实是什么都会做的，不然早就饿死啦。】

    “哎呀，我成绩不好嘛，读书也没什么用，考不上大学的。”江兰兰撒娇一般地笑一声，打破了这寂静，“爹娘不要挂心这事儿，以后我努力赚钱，让你们都过上好日子！”

    “没什么，现在已经进入全面复习阶段了，学校给我的帮助并不多。”他淡淡道。

    没想去打扰人家，江兰兰转身准备回去，却在侧边的水田里看到了正弯着腰不知道在干什么的顾嘉深。

    江茂竹不太会说话，沉默寡言的，没什么趣，每天只是照例趣凑个热闹，何秀英则是念着家里那两盆田螺要换水，急急忙忙地回来了。

    他抬眸认真打量了一下江兰兰，又回忆了一下她的行为，发现她除了在追付海的事上勉强算得上是“不正常”，在其他方面，任怎么看都是一个正常人，顶多就是没有存在感了些，懦弱了些。

    【好家伙，顾嘉深这样的人，也有虚心请教我的一天？！出息了啊江兰兰！】

    【炖汤也好喝，有营养，补身体，汤鲜肉美~】

    【顾嘉深这是在忙什么呢？在拔草？】

    要是别人多管闲事问他私事，他保准冷着脸一点都不搭理，并且在心里十分嫌恶，从此离人家八百里远。

    江兰兰是没有想到，她辍学这件事情，她娘原来一直挂在心上，并且为之深深自责。

    顾嘉深抿抿唇，看着江兰兰。

    被顾嘉深好学的目光盯着，江兰兰觉得有点小骄傲，她微微挺起胸脯，头头是道地说了起来。

    她这话一说，一家三口都沉默了。

    “那我早点起，把螺尾给剪了，还要准备些什么，我一并准备好，你起晚点，小孩子要睡饱。”何秀英规划道。

    原书中的自己兰始终将自己没有书读了，而江芳芳却一路考上了大学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一辈子也没有释怀。

    他这会儿不是很想跟人打交道，加上那心声逐渐朝着奇怪的方向狂奔，便头也不抬地继续忙自己的，想着等人觉得没趣了，也就离开了。

    但是江兰兰一问，他并没有那种感觉，反而因为从中感受到了一点关心的意味，而在心底缓慢地涌现一点点暖意。

    说出去她也是教过年级第一的人了，骄傲！

    顾嘉深看看了天色，星星已经挂了满天，这会儿也看不清什么了，于是抬脚往田垄上走。

    这样一个正常人，怎么会有这些诡异的想法呢？还煞有介事，听起来很真的样子。

    “爹，娘。”江兰兰一进院子，就看到她娘在压井水，她爹则将田螺盆里的水给倒出去。

    做饭这件事情，本身就很奇怪，有的人做一辈子也不好吃，有的人一沾锅铲就天分十足。显然，他大多数情况下属于前者。

    毕竟做油爆泥鳅，最重要的就是油了，煸得干干的，酥脆得连骨头都能嚼碎。

    “嗯嗯，我也回去啦。”

    “不着急，五六点吧。”江兰兰说道。

    有只蚊子踮着脚立在他鼻尖上，痒痒的，有点想摸，但抬手的瞬间想起来自己的手上满是泥水，只得轻轻挥了挥，将那恼人的蚊子给驱赶开。

    “明天要几点起来？”何秀英问道。

    江兰兰放心了，开始告诉顾嘉深泥鳅要怎么爆，姜沫和蒜沫要什么时候放，干辣椒与紫苏又要如何放。

    等她停下脚步的时候，才恍然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顾嘉深家的附近……

    “你捉的泥鳅都挺小的，做油爆紫苏泥鳅最合适了，都不用去肠子，就是要耗不少油。”

    “傻妹子，你在娘心里，一直是小孩子。就是你爹你娘每用，让你读不了书了。”何秀英摸摸闺女的头发，怜爱而懊悔地说道。

    【啊，不知道顾嘉深的厨艺怎么样耶！他看着一点都不像是会做饭的人，像以前有钱人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好吧，往前数两代，他们顾家确实是这种家境。】

    顾嘉深垂眸看了看闪着些许银光的水面，没有说话。

    好吧，他分析来分析去，既然自己都能听见人家的心声了，那人家有什么能获知未来事情的能力，也算不得什么稀奇的。

    她说道：“这样也挺好的，你可以自己安排自己的学习进程。”

    【不过，顾嘉深会抓吗？他看起来文里文气的，可不像是能抓到泥鳅的人……啊不对，人家可是有腹肌的呢！】

    江兰兰有点尴尬，正想找个理由告别，还没有说话，就听到顾嘉深说道：

    两人陷入了缄默。

    【肌理分明！引人垂涎……】

    两人都是干活的好手，一下子就弄好了。一家人就搬了几把椅子，在院子里乘凉。

    “那这个菜你肯定能做得很好吃的。”

    朦胧的夜色中，江兰兰率先走在前面，而顾嘉深离她两米远走在后面，窄窄的田垄上，一高一矮，在星辰的注视下，在青蛙的鸣叫中，竟也别样和谐。

    逻辑通顺了，顾嘉深舒畅了。

    江兰兰听懂了，年级第一觉得在学校的效率比不上他在家里的效率，所以不去学校了。

    他不是什么娇贵的人，平素下厨也很寻常，就是在口味上要碰运气，有时候还行，有时候简直难以入口。

    要是她当初再求一下，或者鼓起勇气再去跟娘家哥嫂借点钱，是不是兰兰还是能继续上学的。

    不对。

    【要不明天让爹也多抓点泥鳅吧，想吃！】

    江茂竹则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一个大男人，就这么一个闺女，也不能让她快活地念书。

    顾嘉深眨眨眼睛，他能听到江兰兰的心声这件事，不也是不正常的？

    只是不知道，江兰兰这些乱七八糟却又条理清晰的观念是哪里来的。

    “对了，你怎么没去上学呀……”江兰兰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嗯，她的内心可真活跃。顾嘉深看着前面因各种脑补而脚步轻快的人，心道。

    【牛啊，不愧是大反派，不愧是付海毕生的对手，果然在学习能力上就压住了别人！】

    “抓到多少了呀？你要自己吃还是拿去卖？”江兰兰又好奇地问。

    顾嘉深说道：“我家油挺多的。”

    他可是年纪第一名哎，咋不好生待在学校里。

    “好，爹娘就等着你带咱们过好日子了，天天吃肉！”何秀英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