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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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秀秀嘴里的姑爷是大女婿，二女婿她叫二姑爷，远近亲疏一听便知，谁在苗秀秀心里地位高不用猜，不过人家也不稀罕便是了。
进兵团拿补贴的事，苗秀秀知道的不清楚，贝碧棠在信里说得也不仔细。离家后，西北并没有像贝碧棠想的那样好，深夜被水泡疼得睡不着觉，她流着眼泪也曾怨过，三个姐妹，为什么是我？
屋内没开灯，苗秀秀眼睛微微眯起，翘着脚，一晃一晃的，剥着青毛豆。
放下锅，贝碧棠一边擦手，一边搭话，“大阿姐不是去吃席吗？”
贝碧棠披着一头湿漉漉的乌发，从热气腾腾的澡堂子里出来。她整个人白里透着粉润，穿着木屐嗒嗒地放出清脆的响声，巷里的小年轻，无论男女都忍不住抬头看她。
又转头对着贝碧棠说：“别听你大姐夫的胡话，喝什么酒啊，多吃点菜。”
贝碧棠抬眼看向门口，大姐夫面相老了一些，人也胖了一点。
苗秀秀回答说：“等姑爷回来再说，听他的安排。”
苗秀秀自豪地说：“我炖久一点，炖得软乎乎，再用调羹压一压，绵绵的带点甜味，小毛头爱吃得不得了。”
贝碧棠恍若生出了一种错觉，好像这个家的主人一直是黄大山，她们母女四个是依赖着黄大山生存的，姆妈没有工作过，大阿姐也没有上班，一大家子人全靠黄大山养着，她和二阿姐也是黄大山供着上学，所以姆妈感恩戴德，将黄大山处处供着。
苗秀秀看小女儿施施然的背影，没好气说道：“浪费钱。”
毛豆已剥好，灯苗秀秀还是没舍得开。贝碧棠也不会去犯怒，她边动作轻柔地用毛巾擦秀发，边问：“姆妈，我今晚睡哪？”
贝碧棠头没抬，没什么语气，说：“东西还没到，用邮局寄的，不过大部分东西我另有用处。”
林碧兰和苗秀秀盯着她手里的手帕看，就连小毛头也急着去够，嘴里吐出一个个词，“要。小康要。”
苗秀秀说：“你出汗少，去什么澡堂子？打壶热水，再兑点凉水，在家洗洗得了。”
喧嚣嘈闹得贝碧棠有点不习惯，在大西北的时候，太安静了，太空旷了。西北太大了，一不留神就会迷路，一不下心就会被突然出现的猛兽袭击。
苗秀秀朝大女儿说：“去给姑爷拿酒杯和那瓶绍兴黄酒来。”
林碧兰取酒来，给黄大山斟得满满的一杯。
贝碧棠拒绝说：“我想去澡堂子一趟，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身上不知道沾了多少的灰尘，又出了多少的汗。”
贝碧棠是看出来了，苗秀秀是不想给她洗澡票。她原本就爱洁，在火车上每天都用湿毛巾擦脸和手，这澡，她非去澡堂子洗不可。
黄大山走近饭桌，眯着眼睛看了一会贝碧棠那张脸，笑笑说：“碧棠回来了？” /p>
不愧是夫妻，两人说的话意思都是一样。
傍晚时分，贝碧棠站在水槽前，洗着锅子。
黄大山当仁不让地一屁股坐在主位上，苗秀秀在下手边上的一个位置坐下，嘴里说着：“姑爷要不要喝点酒？今晚的菜式不错。”
下班、放学的人回来了，弄堂里渐渐热闹了起来。街坊邻里交谈声，孩子们的打闹声，收音机播放声，自行车呤呤声，煎炒烹炸声……
贝碧棠展开手帕，里面赫然是一个小银镯，圈口正适合三四岁的小孩子戴。西北那边的少数民族爱打银饰，她打个小孩子戴的镯子不费什么功夫。
林碧兰立马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来，将盖子掀开，坐等黄大山一坐下就可以开饭了。
贝碧棠不说，苗秀秀也猜到她身上有钱，魏碧莉结婚贝碧棠送的大手笔，将所有人都惊到了，这岁月能搞到棉花物资，还怕没有钱和票。
等黄大山下班回来，已经晚上七点多钟了，桌子上放着做好的饭菜，用镂空的绿色塑料盖子盖住。
贝碧棠平淡地说：“工作的事。”
《石库门飞出一只白孔雀[七零]》
苗秀秀抬眼说：“小年轻能有多少家当？这年月人人都是大胃王，酒席上的菜不够他们吃的。小毛豆早上闹钟要吃毛豆炒鸡蛋。”
微金暖色给她镀上了一层神光。
说到最后，她抬头逐个看她们的神色。
所以贝碧棠没将自己的近况和盘托出，一开始是不想让远在上海的家人担心，后来就习惯了不说。连最亲近的二阿姐也没说，也幸好没说，要不然苗秀秀知道她的钱花在谁身上了，不得闹翻天。
黄大山的脸色微沉，逼问着贝碧棠，“什么用处？”
贝碧棠说：“毛豆那么硬？小毛头能吃？”
林碧兰低声抱怨一句，“姆妈净会使唤我。”还是乖乖去拿了。
从三个姐妹，三个姓就可以看出来，贝碧棠和她的阿姐们是同母异父的姐妹。贝碧棠的阿爸是苗秀秀的第三任丈夫，前面还有两任，每一任丈夫她都为其生了一个女儿。
黄大山几杯酒下肚后，红着脸说：“二妹没回来见见小妹，一家子团圆，吃顿饭。”
林碧兰一边吃着饭，一边给丈夫倒酒，苗秀秀则给小毛头喂饭。
贝碧棠想问今晚怎么睡？还没来得及问，苗秀秀便吩咐她，“过来帮我剥毛豆，我眼睛不好使了。”
贝碧棠提着干净的锅，一路上跟邻居打招呼。
贝碧棠身上的钱有但是不多。去一次澡堂子她还是去得起的。
贝碧棠咬牙不语，心思微转，看来她不在的这些年，姆妈面对大姐夫的最后一点硬气也没了，这家已是换了个人当家，明面上是姆妈，背地里是她大姐夫。
黄大山仰头一口吞下，啧啧舒服地叹了两声，看向贝碧棠，一副长辈的口吻说：“碧棠喝不喝酒？”
小毛头一出生，大家盯着他的脸细瞧，长得更像林碧兰，齐齐松了口气。
贝碧棠不说话，弯腰打开行李袋掏出一套换洗衣物，拿上个脸盆、肥皂和洗发膏，出门去澡堂。
这还是苗秀秀吗？她们姐妹三个没被她溺爱过，难道都说隔背亲。
“嗯，大阿姐。”贝碧棠动了动嘴角，从条凳上站了起来，不由地看向小毛头，她的第一个外甥。
林碧兰将小毛头递给苗秀秀，看着贝碧棠放在地板上的行李，笑咪咪地说：“小妹这次从西北回来了，没带什么特产回来？让我们长长见识，尝尝新鲜？你这个小阿姨第一次跟外甥见面，不准备个见面礼？”
第一年拿着铁锹开荒，贝碧棠的手上和脚底出现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她咬牙挺了过去。后来为了她和男朋友两个人未来的小家，她更是埋头苦干，上一份半的工，补贴也高了点。
贝碧棠有点无措，想抱又不敢。
忍不住开口说：“这是小康吧，跟大阿姐长得真像，脸型、鼻子、额头都像。”
小毛头嗒嗒嘴，眼睛圆乎乎的，朝着贝碧棠伸手要抱。
贝碧棠将小银镯递给小毛头，神色温柔地说：“看看，小康喜不喜欢？”
贝碧棠也笑笑说：“大姐夫。”
自从贝碧棠的父亲因病去世后，苗秀秀常年冷着脸，几乎很少笑了。寡妇的孩子懂事早，早熟、早当家的三个女儿很少跟她亲昵撒娇，大女儿二女儿都有点怕她，至于三女儿，那是天生的淡，没见过她对谁热乎过。
屋子里一静，黄大山问：“姆妈，小妹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林碧兰瞪着丈夫，“家里的酒都不够你一个人喝的。”
苗秀秀开口说：“过几天再回来，不急着这一时，反正碧棠不会再走了。”
林碧兰朝着贝碧棠点了一下头，不冷不热地说：“回来了。”
苗秀秀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开口，林碧兰看在银镯子的份上也没开口刺贝碧棠，不过也没开口说贝碧棠送外甥银镯子的事。
贝碧棠笑笑不说话，大阿姐外表的变化不及她性格的变化大，人变得更加随心所欲了。
林碧兰带着小毛头回来了，一进门，怀里抱着的小毛头便盯着贝碧棠这个漂亮陌生的小阿姨看。
贝碧棠摇头说：“我不喝，大姐夫。”
三个姐妹三个阿爸，一个姆妈生的，林碧兰、魏碧莉、贝碧棠长得只有一两分相似的地方，长得各有特色，但都好看，只不过贝碧棠太突出了，显不出另外两个来。
黄大山一点也不客气说：“我喝点黄的吧。”
这下大家都没话说了，他们对贝碧棠回城的事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也不能不让她回城。回来了无非就是一个床铺的事，贝碧棠还得付出家务劳动弥补。
钱嘛，贝碧棠身上是有的，她到西北的第二个月就进了建设兵团，半兵半工，一个月30块补贴，钱是真不少，苦也是真的苦。
黄大山一出现在弄堂里，被苗秀秀抱在怀里，扒着窗户口等着阿爸下班的小康，便兴奋得手舞足蹈，“阿婆，姆妈，阿爸回来了！”
本来她是想把东西一分为二的，瞧着这情形，她下定决心，将大部分的东西送到男朋友家去，一点也不给家里不现实，她也做不到这么绝情。贝碧棠不是不通人情世故，对什么都冷冷淡淡的，不在乎他人的看法，而是有的人怎么样都不值得。
苗秀秀和黄大山不理睬她的话，贝碧棠冷眼旁观，唯有不知事的小毛头伸手闹着要吃毛豆泥。
林碧兰便笑了，摸摸儿子的头发，催促道：“小康快说喜欢，这银镯子便是你的了。”
贝碧棠不搭理她，从行李袋夹缝层中掏出一小块蓝色手帕来。
贝碧棠笑笑不说话，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那碟没有一滴油水的大头菜，筷子一绕，夹起青菜吃。
] 苗秀秀嘴里的姑爷是大女婿，二女婿她叫二姑爷，远近亲疏一听便知，谁在苗秀秀心里地位高不用猜，不过人家也不稀罕便是了。
进兵团拿补贴的事，苗秀秀知道的不清楚，贝碧棠在信里说得也不仔细。离家后，西北并没有像贝碧棠想的那样好，深夜被水泡疼得睡不着觉，她流着眼泪也曾怨过，三个姐妹，为什么是我？
屋内没开灯，苗秀秀眼睛微微眯起，翘着脚，一晃一晃的，剥着青毛豆。
放下锅，贝碧棠一边擦手，一边搭话，“大阿姐不是去吃席吗？”
贝碧棠披着一头湿漉漉的乌发，从热气腾腾的澡堂子里出来。她整个人白里透着粉润，穿着木屐嗒嗒地放出清脆的响声，巷里的小年轻，无论男女都忍不住抬头看她。
又转头对着贝碧棠说：“别听你大姐夫的胡话，喝什么酒啊，多吃点菜。”
贝碧棠抬眼看向门口，大姐夫面相老了一些，人也胖了一点。
苗秀秀回答说：“等姑爷回来再说，听他的安排。”
苗秀秀自豪地说：“我炖久一点，炖得软乎乎，再用调羹压一压，绵绵的带点甜味，小毛头爱吃得不得了。”
贝碧棠恍若生出了一种错觉，好像这个家的主人一直是黄大山，她们母女四个是依赖着黄大山生存的，姆妈没有工作过，大阿姐也没有上班，一大家子人全靠黄大山养着，她和二阿姐也是黄大山供着上学，所以姆妈感恩戴德，将黄大山处处供着。
苗秀秀看小女儿施施然的背影，没好气说道：“浪费钱。”
毛豆已剥好，灯苗秀秀还是没舍得开。贝碧棠也不会去犯怒，她边动作轻柔地用毛巾擦秀发，边问：“姆妈，我今晚睡哪？”
贝碧棠头没抬，没什么语气，说：“东西还没到，用邮局寄的，不过大部分东西我另有用处。”
林碧兰和苗秀秀盯着她手里的手帕看，就连小毛头也急着去够，嘴里吐出一个个词，“要。小康要。”
苗秀秀说：“你出汗少，去什么澡堂子？打壶热水，再兑点凉水，在家洗洗得了。”
喧嚣嘈闹得贝碧棠有点不习惯，在大西北的时候，太安静了，太空旷了。西北太大了，一不留神就会迷路，一不下心就会被突然出现的猛兽袭击。
苗秀秀朝大女儿说：“去给姑爷拿酒杯和那瓶绍兴黄酒来。”
林碧兰取酒来，给黄大山斟得满满的一杯。
贝碧棠拒绝说：“我想去澡堂子一趟，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身上不知道沾了多少的灰尘，又出了多少的汗。”
贝碧棠是看出来了，苗秀秀是不想给她洗澡票。她原本就爱洁，在火车上每天都用湿毛巾擦脸和手，这澡，她非去澡堂子洗不可。
黄大山走近饭桌，眯着眼睛看了一会贝碧棠那张脸，笑笑说：“碧棠回来了？” /p>
不愧是夫妻，两人说的话意思都是一样。
傍晚时分，贝碧棠站在水槽前，洗着锅子。
黄大山当仁不让地一屁股坐在主位上，苗秀秀在下手边上的一个位置坐下，嘴里说着：“姑爷要不要喝点酒？今晚的菜式不错。”
下班、放学的人回来了，弄堂里渐渐热闹了起来。街坊邻里交谈声，孩子们的打闹声，收音机播放声，自行车呤呤声，煎炒烹炸声……
贝碧棠展开手帕，里面赫然是一个小银镯，圈口正适合三四岁的小孩子戴。西北那边的少数民族爱打银饰，她打个小孩子戴的镯子不费什么功夫。
林碧兰立马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来，将盖子掀开，坐等黄大山一坐下就可以开饭了。
贝碧棠不说，苗秀秀也猜到她身上有钱，魏碧莉结婚贝碧棠送的大手笔，将所有人都惊到了，这岁月能搞到棉花物资，还怕没有钱和票。
等黄大山下班回来，已经晚上七点多钟了，桌子上放着做好的饭菜，用镂空的绿色塑料盖子盖住。
贝碧棠平淡地说：“工作的事。”
《石库门飞出一只白孔雀[七零]》
苗秀秀抬眼说：“小年轻能有多少家当？这年月人人都是大胃王，酒席上的菜不够他们吃的。小毛豆早上闹钟要吃毛豆炒鸡蛋。”
微金暖色给她镀上了一层神光。
说到最后，她抬头逐个看她们的神色。
所以贝碧棠没将自己的近况和盘托出，一开始是不想让远在上海的家人担心，后来就习惯了不说。连最亲近的二阿姐也没说，也幸好没说，要不然苗秀秀知道她的钱花在谁身上了，不得闹翻天。
黄大山的脸色微沉，逼问着贝碧棠，“什么用处？”
贝碧棠说：“毛豆那么硬？小毛头能吃？”
林碧兰低声抱怨一句，“姆妈净会使唤我。”还是乖乖去拿了。
从三个姐妹，三个姓就可以看出来，贝碧棠和她的阿姐们是同母异父的姐妹。贝碧棠的阿爸是苗秀秀的第三任丈夫，前面还有两任，每一任丈夫她都为其生了一个女儿。
黄大山几杯酒下肚后，红着脸说：“二妹没回来见见小妹，一家子团圆，吃顿饭。”
林碧兰一边吃着饭，一边给丈夫倒酒，苗秀秀则给小毛头喂饭。
贝碧棠想问今晚怎么睡？还没来得及问，苗秀秀便吩咐她，“过来帮我剥毛豆，我眼睛不好使了。”
贝碧棠提着干净的锅，一路上跟邻居打招呼。
贝碧棠身上的钱有但是不多。去一次澡堂子她还是去得起的。
贝碧棠咬牙不语，心思微转，看来她不在的这些年，姆妈面对大姐夫的最后一点硬气也没了，这家已是换了个人当家，明面上是姆妈，背地里是她大姐夫。
黄大山仰头一口吞下，啧啧舒服地叹了两声，看向贝碧棠，一副长辈的口吻说：“碧棠喝不喝酒？”
小毛头一出生，大家盯着他的脸细瞧，长得更像林碧兰，齐齐松了口气。
贝碧棠不说话，弯腰打开行李袋掏出一套换洗衣物，拿上个脸盆、肥皂和洗发膏，出门去澡堂。
这还是苗秀秀吗？她们姐妹三个没被她溺爱过，难道都说隔背亲。
“嗯，大阿姐。”贝碧棠动了动嘴角，从条凳上站了起来，不由地看向小毛头，她的第一个外甥。
林碧兰将小毛头递给苗秀秀，看着贝碧棠放在地板上的行李，笑咪咪地说：“小妹这次从西北回来了，没带什么特产回来？让我们长长见识，尝尝新鲜？你这个小阿姨第一次跟外甥见面，不准备个见面礼？”
第一年拿着铁锹开荒，贝碧棠的手上和脚底出现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她咬牙挺了过去。后来为了她和男朋友两个人未来的小家，她更是埋头苦干，上一份半的工，补贴也高了点。
贝碧棠有点无措，想抱又不敢。
忍不住开口说：“这是小康吧，跟大阿姐长得真像，脸型、鼻子、额头都像。”
小毛头嗒嗒嘴，眼睛圆乎乎的，朝着贝碧棠伸手要抱。
贝碧棠将小银镯递给小毛头，神色温柔地说：“看看，小康喜不喜欢？”
贝碧棠也笑笑说：“大姐夫。”
自从贝碧棠的父亲因病去世后，苗秀秀常年冷着脸，几乎很少笑了。寡妇的孩子懂事早，早熟、早当家的三个女儿很少跟她亲昵撒娇，大女儿二女儿都有点怕她，至于三女儿，那是天生的淡，没见过她对谁热乎过。
屋子里一静，黄大山问：“姆妈，小妹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林碧兰瞪着丈夫，“家里的酒都不够你一个人喝的。”
苗秀秀开口说：“过几天再回来，不急着这一时，反正碧棠不会再走了。”
林碧兰朝着贝碧棠点了一下头，不冷不热地说：“回来了。”
苗秀秀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开口，林碧兰看在银镯子的份上也没开口刺贝碧棠，不过也没开口说贝碧棠送外甥银镯子的事。
贝碧棠笑笑不说话，大阿姐外表的变化不及她性格的变化大，人变得更加随心所欲了。
林碧兰带着小毛头回来了，一进门，怀里抱着的小毛头便盯着贝碧棠这个漂亮陌生的小阿姨看。
贝碧棠摇头说：“我不喝，大姐夫。”
三个姐妹三个阿爸，一个姆妈生的，林碧兰、魏碧莉、贝碧棠长得只有一两分相似的地方，长得各有特色，但都好看，只不过贝碧棠太突出了，显不出另外两个来。
黄大山一点也不客气说：“我喝点黄的吧。”
这下大家都没话说了，他们对贝碧棠回城的事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也不能不让她回城。回来了无非就是一个床铺的事，贝碧棠还得付出家务劳动弥补。
钱嘛，贝碧棠身上是有的，她到西北的第二个月就进了建设兵团，半兵半工，一个月30块补贴，钱是真不少，苦也是真的苦。
黄大山一出现在弄堂里，被苗秀秀抱在怀里，扒着窗户口等着阿爸下班的小康，便兴奋得手舞足蹈，“阿婆，姆妈，阿爸回来了！”
本来她是想把东西一分为二的，瞧着这情形，她下定决心，将大部分的东西送到男朋友家去，一点也不给家里不现实，她也做不到这么绝情。贝碧棠不是不通人情世故，对什么都冷冷淡淡的，不在乎他人的看法，而是有的人怎么样都不值得。
苗秀秀和黄大山不理睬她的话，贝碧棠冷眼旁观，唯有不知事的小毛头伸手闹着要吃毛豆泥。
林碧兰便笑了，摸摸儿子的头发，催促道：“小康快说喜欢，这银镯子便是你的了。”
贝碧棠不搭理她，从行李袋夹缝层中掏出一小块蓝色手帕来。
贝碧棠笑笑不说话，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那碟没有一滴油水的大头菜，筷子一绕，夹起青菜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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